第99節
司向紅氣急敗壞地停下,本來以為他金蟬脫殼之計使得天衣無縫,必不叫北蠻人察覺的,哪知道他們趁著北蠻商量對策跑路之際已經被人盯上了。 嚦! 司向紅雙指合攏,驀地朝天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因為他這動作,后面的那些狼狗叫喚得更厲害了。 嚦!突然,空中有一道黑影俯沖下來,其他人一看,發現是一只鷹,只見他穩定地站在司向紅伸出的胳膊上。 而司向紅則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紙上寫著‘紙條上寫著,情況有變,大昌也制出了火藥?!?/br> 這封信他本欲安全了就寄的,但此時的情況超乎他所想的困難,為了預防萬一,唯有先寄出這封信。 又想了想,司向紅咬牙,拔出一把刀子往身上就是一刀,然后抓著鷹的手一用力,鷹吃疼,爪子朝下一抓,他的傷口頓時變得血淋淋的。 司向紅看了一眼,然后手一揚,把鷹給放走了。 你們被包圍了,快投降吧! 別想?;ㄕ?,赤先生,門某知道你身上有炸藥,但我勸你最好別用,要不然大家就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司向紅一看,發現他們身上都鼓鼓的,顯然也是帶了炸藥而來的, 他頭一回砸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下場。 這就是你們對待貴客的方式?我赤某人沒有對不起你們北蠻的地方吧? 赤先生,此一時非彼一時,還請您配合,如果我北蠻無事,赤先生自然也無事,否則—— 門真笑著說道。 司向紅嘆了口氣,這都是命啊,他沒料到北蠻里面還有如此精明的人。 他惜命,還不想死。 門真親自將他捆綁起來之后,滿意地笑了。 ***** 據年老后的謝意馨回憶,霖城一役,完全是一場惡戰,大昌和北蠻都傷亡慘重,城門整個都毀了。 那一晚是驚險的,那晚的人是狼狽的,即使身為晉王妃的她。所幸那場仗他們大昌贏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其實,整個算下來,主動進攻的北蠻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完全沒討著好處。 而大昌這邊呢,因為占據著地理優勢,并且針對新型武器炸藥怕水這點做了一些相關的防衛措施,占了一些便宜。 但是,大昌雖然也研制出了炸藥,可畢竟是新研制的,沒有經過充分的改良和調整精密的比例就匆匆用于戰場了,威力破壞力方面不如北蠻的多矣。 而君南夕以身犯險,誘敵深入,最終生擒了拓拔康。 所以說,大昌雖然勝了,甚至活捉了拓拔康,卻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只能算是慘勝。 ****** “主子,那邊有消息來了?!绷饔晟裆掖业剡M來,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殷慈墨。 殷慈墨接過之后,一時之間,整張臉晦暗不明,極是難看。她沒料到,大昌這邊那么快就弄出炸藥來了。 等于她精心為謝意馨準備的底牌被人完全地廢了,究竟是誰?那人會不會是—— 就在她臉色陰晴不定時,流雨又稟報了一件事,“主子,鷹爪上有干涸的血跡?!?/br> “情況有變,恐怕他已經兇多吉少了?!边@個他自然批是的司向紅,看了紙條,殷慈墨便知這場戰役不會持續多久了。 如果司向紅死了還算是好的結果,被抓住的話,對她是大大的不利啊。 殷慈墨很清楚秘密提供炸藥給北蠻的后果,“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br> 對流雨秋說,自然是她主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殷慈墨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么好的建議來,她微微垂目,思忖著接下來的打算。君景頤的行動得加快了,一定要在君南夕他們搬師回朝前控制住局面。 只是現在的君景頤并不著急,行動也不迫切,按步就班的樣子,與她的設想不相符。該如何催他快點呢,主動去和君景頤說?那是下下之策。有些事,旁敲側擊的效果會更好。 蔣沁夏那個女人雖然是那種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的人,但她說的話蔣夫人肯聽,那就行了。她從來都沒小看過枕頭風的作用。 稍晚,京城一座秘密的莊園里,殷慈墨與朱聰毓說了司向紅的事以及她的想法和打算。 朱聰毓心疼地附和著,表明他一定會照著她說的去做的。 “子恒,司向紅他遇險了,如今我能靠的人就剩下你了。別讓我失望,好嗎?”殷慈墨的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情真意切地說道。 她的親近讓朱聰毓激動得無法自已,“放心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至你不需要我為止?!?/br> “謝謝你?!闭f完這句,殷慈墨沒理會他的失落,將手拿開,她一向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優勢。 傍晚,朱聰毓特意比往常早半個時辰回府陪蔣沁夏用膳,為此還專門去小食街買了她喜歡的糕點。 兩個人一起用了膳,蔣沁夏見他沒像往常一般放下碗就往書房去,訝異地瞅了他一眼,“你不去忙?” “嗯,我有點事和你說?!?/br> 原來如此,蔣沁夏了然,“什么事?” “你好久沒回娘家看看了?” “是的?!笔Y沁夏有些莫名。 “回去看看吧。聽說你嫂子剛生了個兒子,你回去看看,也沾點喜氣?!?/br> 蔣沁夏不干了,“朱聰毓,你是專門來找我不痛快的吧?” “你別這么激動行不行?我和你說這些話,主要是我想通了。女人,還是得有個孩子才能站得住腳。你的身子是傷了,如果能集天下名醫,還愁治不好你的病么?” 天下名醫,這話真是說到她的心坎里了,孩子就是她的希望啊,只是,“集天下名醫,談何容易?!?/br> “若是景王當上了皇帝,你jiejie就是皇后,這事對她來說并不難,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br> 這倒是,不過,蔣沁夏懷疑地看向朱聰毓,“你有那么好心給我指路?別不是有什么企圖吧?” “我還能有什么企圖?”朱聰毓神色坦然地與她對視,略帶悲慟地說道,“你畢竟是我的嫡妻,也不可能休棄。這侯府,還是得有個嫡子才站得住的,無論是你還是我?!?/br> 蔣沁夏想想也是啊,到時景王登基,受益最大的還不是他們蔣家?想到有懷孩子的可能,她心中一片火熱,默默在心中計劃著回去怎么和母親說說,讓母親多給父親鼓鼓勁,努力幫助姐夫坐上皇位! 朱聰毓見她已經上勾,便不再言語。 果然,在次日,蔣桐義便約了君景頤出去喝酒。 “咳咳——咳咳——”周昌帝咳得擱下了筆,胸腔難受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皇上,來,先喝碗參茶吧?!崩畹旅拈T口將御藥房送來的參茶接過來,快步走至周昌帝的身邊遞了過去。 周昌帝接過,幾口喝完,末了還松快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舒服多了,“徐進晉的醫術又提高了啊?!?/br> 李德笑瞇瞇地附和著說,“是啊,前段時間皇上身體虛,也是咳得不行,他不敢用藥性太強的藥,給的藥又不大管用,現在總算將參茶弄出來了。每日兩碗參茶,等皇上身體沒那么虛了,估計也就將養好了?!?/br> 周昌帝笑著點頭,“你這老東西也懂藥了啊?!?/br> “這還不是皇上您教得好么?!崩畹螺p輕地拍了一下馬屁。 周昌帝不置可否,喝了參茶,閑話了兩句,他感覺精神頭又好了,就拿起先前的奏折看了起來。 李德見皇上在埋頭批改奏折了,便悄悄地出了御書房,心想著,這回下面進上來的薰香不錯,能提神,這些日子皇上困得不行的時候,點上一些,便精神了。只是殿里的木那薰香不多了,看得他得去皇后娘娘那里拿一些才行了。 送走了來取薰香的李德,秦明湘略顯傷感地說道,“本宮不明白爹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拿著秦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去賭?!?/br> “這些年,本宮未行差踏錯半步。不管是哪個皇子榮登大寶,面上對我這個嫡母妃都要過得去。而他們秦家在朝堂上也是盤根錯節的,不管是誰登基,只要他們秦家不做謀逆之事,那這大昌的朝堂之上必有秦家的一席之地!” 秦明湘有些不明白了,如果她爹是為了這從龍之功的話,把寶押在老三身上,更不應該才對。 其實秦家若真在意這從龍之功,還不如隱形地支持年幼及其外家不顯的小皇子呢。十一是最好的選擇,但十一已經被老五家的捏在手里了,就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了。 選擇老三,收獲和所冒的險不成正比,畢竟如果真是老三稱帝的話,皇后的娘家不出意外的話便是蔣家了,蔣家是排在十大家庭前四之一,實力不弱。親疏遠近,老三偏向蔣家的可能性很大。他們秦家這么冒險,似乎分得的利益并沒有因此而增加多少。說句不可氣的,就算是押在老五身上都比老三好。 這便是令秦明湘納悶的地方,她找不到她爹非幫景王不可的原因。難道他們家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在老三手上?或者他們之間達成了某些她不知道的協議? 李德出去后不久,周昌帝便有些懶洋洋的不想看奏折了,想了想便拉開柜子,取出一本很舊的本子出來,走到靠窗的榻子上半倚半靠著,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本子是太祖君無威他老人家留下的筆記,記錄了一些他當政的心得以及一些注意事項什么的。 太祖崩前把這本子交給了他,他初登基的時候經常翻閱汲取里面的經驗,結合帝王心術,這才坐穩了這皇位。就是后來,每遇事不決時,他都會把這本子拿出來看看,他總能從里面得到一些啟示,用以解決當頭的麻煩事。 后來他能獨擋一面了,這本子就漸漸翻得少了,記得最近一次翻閱還是六七年前。 其實,他也效仿了太祖,給未來的皇帝準備了一本這樣的筆記,里面記載了他當政幾十年的心得體悟。 周昌帝摩挲著本子,有些感慨的翻開。他一頁一頁地翻著,在有些頁面上會停留得久一些,面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李德捧著薰香進來時,周昌帝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視線又落在手中的本子上了,一直往后面翻去。 突然,周昌帝猛地坐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上面的字。 世間有藥稱阿芙蓉,花殷紅,葉千簇,其姿堪比牡丹芍藥,其艷不輸丹蔻。 名雖美好,卻集藥與毒于一身。此藥有鎮痛之神效,能驟長精神,去除疲勞,價值千金,堪稱忘憂藥。 然,不可多用,多用者成癮,終至身體贏弱,意志消沉。一旦斷之,不得繼者,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為運動也。故久食鴉片者,肩聳項縮,顏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周昌帝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每逢欲服參藥而不得之時,常伴有失眠、流涕、出汗、震顫、嘔吐之感。 這樣的感覺和這一頁記載的文字太過相象了。 周昌帝震驚之余,忍住驚怒繼續看下去。此物或食用或焚之聞其味,都能成癮。成癮后甚難戒,如若不幸遇上,切忌告知后人用之謹慎。 看完,周昌帝很后悔,當初就不該只看治國篇而嫌棄后面記載的日常注意事項沒有翻過。他現在才知道,能讓太祖父親自記載在這個本子傳給自己的又豈是小事? 恰好此時,他聽到火石摩擦的聲音,一看過去,正好看到李德正在點薰香。 此時周昌帝眼中閃過用薰香后的種種景象,驚得他大喝,“把那薰香給我熄了!” 李德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見周昌帝盯著他手中的薰香,眼中似有刻骨的仇恨。 這薰香怎么惹到他了? 無意中得知了這么驚人的消息,再猜測自己極有可能就是中了這阿芙蓉的毒,周昌帝是又驚又怒的。 “去,把徐——”周昌帝停住了話頭,走來走去,思考著叫誰來最好。 徐進晉是不能信了,這參湯出自他之手,必然與他有關系! 而薰香是過了皇后之手才到御書房的,究竟是不是與皇后有關,待定?;蛟S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不過還是小心為上,且瞞著先。 “把張問賓給朕叫來!” 對一些疑難雜癥和一些少見的怪病,張問賓的醫術還是不錯的,見識也比太醫院的太醫要強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