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咦,這些異狀怎么和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地——” 他話還說說完,便被殷慈墨一把捂住了嘴巴,后半句沒說出來。 這個場面剛好被進來的殷崇亦見到了,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墨丫頭,有什么話不能讓你弟弟說的?” 被捂住嘴的殷瑞楚雙眼憤怒地瞪著殷慈墨,他不敢掙扎,他可沒忘記這個庶姐身上懷的可是皇家的龍鳳胎。 殷慈墨心中嘆了口氣,出嫁后,她對殷家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了。殷瑞楚一個姨娘生的,也敢這么瞪她了。 “爹,咱們換個屋子說話?!币蟠饶林樥f道, 她知道她一松手,殷瑞楚一定會嚷嚷開的,豬腦子! 三個人走后,留在客廳里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唯有云嬤嬤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未被任何人發覺。 三人移步到另一個屋子,殷崇亦淡淡地開口,“剛才怎么了?” 殷慈墨看向殷瑞楚,“你剛才想說什么?” “我剛才想說,云嬤嬤說的那些情況,和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關于地動的前兆好像?!币笕鸪f完,瞪向殷慈墨,“你剛才干嘛不讓我說?” 殷慈墨淡淡地掃了一他一眼,淡淡的鄙視讓這個少年氣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殷崇亦眉毛一動,“阿楚,你是說地動?” 說完,他想起什么,猛地看向殷慈墨,神色難掩激動,“你也贊成他這個觀點?” 殷慈墨點頭,“是的,如果剛才云嬤嬤所說的是真的,那么浮陽在半個月到一個月內會發生地動的可能性很大?!?/br> “有幾成把握?”殷崇亦追問。 “□成吧?!?/br> 聽到這個答案,殷崇亦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地走動,手不斷地敲著大腿。他這個女兒是個謹慎的人,不喜歡把話說絕,她既然說有□成的把握,便是有十成的可能性了。 一想到他將預言地動的折子呈上去會引起的轟動以及日后有可能獲得的好處,殷崇亦的心就止不住地顫抖。這段時間,他過得太憋屈了。本來將謝家整治了一番,他頗為志得意滿的,得意得走路都帶風。 只是之后這些日子,同僚們的古怪臉色,他老爹的閉院不出,讓春風得意的他漸漸覺得不對勁?;剡^味來之后,他真的是又羞又怒,同時還有被謝家耍了一頓的恨! 這些日子他猶如籠中獸,焦躁地思考著板回一城的辦法。 這回,如果這地動真的會發生,那么他,以及殷家,就能揚眉吐氣了! 就在殷崇亦欲坐下來與女兒細細商量之時,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客人都來齊了,正等著你出去開宴呢?!?/br> “知道了?!?/br> “爹,此事要運作的話,咱們得從長計議,千萬別沖動?!币蟠饶簧跏娣亩亲?,叮嚀了一句。 一會開宴了,她現在肚子不舒服,有可能會提前走??墒?,看她老爹那雙目散發著精光的樣子,總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安。 她總覺得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逝,細細回想時,卻抓不住那感覺,只能按下心思。只是她有時又會覺得自己是孕婦情緒,想太多了。 殷崇亦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知道了?!?/br> 開席之后,殷慈墨覺得肚子更不舒服了,于是便準備打道回府。臨走前,殷慈墨想著還是不放心,去了她祖父的院子一趟,可是卻被攔下了。于是,殷慈墨只得按下心中莫名的憂慮,回到了景王府。 ☆、76更新更新 “溫太醫,近日來我的肚子總是隱隱作痛,究竟是怎么回事?”殷慈墨問,平靜的臉龐下含著一絲絲擔憂。 溫太醫搭著她的脈門,捋著胡子沉吟了半晌才道,“這是憂慮多思的后果,側妃可放開心神,保持心態平和,多想想一些開心的事情,最好不要勞神多思。一會臣給您開幾副安胎的藥,煎來服了便沒事了?!?/br> 聞言,殷慈墨眉頭微皺,“是藥三分毒,我怕對腹中的胎兒不好,能否把這些藥換成藥膳?” 溫太醫有些為難,他素來知道殷側妃不愛吃藥,若是平日,他就應了,可這回情況是真的不太妙啊。 “回殷側妃的話,話雖如此,但若說效果,自然是安胎藥更好一些,藥膳起效太慢了?!?/br> 殷慈墨不語,溫太醫拿不準她的心思只好埋頭寫方子,臨走前,不忍,多說了一句,“殷側妃,你這胎相不太好,恐有早產的可能。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最好能靜養,情緒不可大喜大悲,切忌切忌?!?/br> 雙胞胎一般都不足月降生,也就是說通常都會早產,所以殷慈墨并不把溫太醫的話放在心上。后來發現溫太醫給她開的藥全是溫補為主,就更不理會了,只喝著小廚房做的藥膳補著身子。 ****** 殷家,殷崇亦喝得六七分醉,由著貼身小廝扶著回了內宅。 “老爺,有什么喜事啊,今兒這么高興?!币蟪缫嘁贿M內宅主院,繼室小李氏就親自來扶了。 小李氏是殷崇亦曾經的同僚的女兒,他去同僚家喝酒的時候見過幾次。蔡氏死后,那同僚就探過他的口風,他覺得小李氏還算溫柔可人,就點了頭。 畢竟蔡氏死了,殷家不可一日無主母,于是他們就趕在了蔡氏百日前把人娶了回來。成親之后,他才知小李氏一直很仰慕他,因此對小李氏更是多了幾分憐愛。特別是這一年的相處,他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對他真的是一心一意為他好的。所以,她雖然不算是大家出身,見識也比不上蔡氏,但殷崇亦有事情卻愿意和她嘮叨嘮叨。 今天他得了這么一個讓人興奮到顫抖的消息,正想找個人分享一下呢,再加上喝了這么多酒,腦子有點打結,自制力難免就差了幾分。 于是小李氏一問,他就就著酒意,把事情說了出來。 小李氏越聽越驚訝,掃了一眼房間,發現沒人,才吁了一口氣。 殷崇亦好歹還記得女兒的話,臨了還叮嚀了小李氏一番,“此事小墨說了,不要張揚,需要從長計議,不能沖動?!?/br> 小李氏一聽又是殷側妃說,不由撇了撇嘴,把殷崇亦扶到床上靠著之后,就給他倒了一杯水,“老爺,不是妾多嘴。妾只是覺得這么好的事情,咱們殷家應該下手為強啊。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人也和殷側妃及瑞楚一樣,能看出浮陽在近段時間會有地動發生。萬一真有這樣人,下手比咱們早,那咱們別說rou了,連湯都喝不上了?!?/br> 小李氏見殷崇亦不吭聲,就繼續念叨,“這種事時不我待啊,殷側妃說從長計議是什么意思?不會是她想把這個功勞給景王吧?” 半瞇著眼的殷崇亦聞言,豁地睜開眼,“別胡說?!?/br> 小李氏被嚇了一跳,發現他并不是真生氣之后,又嘟嚷開了,“妾又沒說錯,女生外向。如果妾是殷側妃,一準兒會這樣做,畢竟她不像妾,雖然嫁進來的時候雖是個繼室,但好歹也是個能當家做主的人。她上頭還有個正妃壓著,日子一定很難熬,如今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能幫到景王,能得到他另眼相看,她怎么可能不心動?哪個女人不希望夫榮妻貴的?” 小李氏越說,殷崇亦的臉色越難看,終于,他大喝一聲,“好了,別說了。此事我自有定奪?!?/br> “算了,妾不說了,您就當是妾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币娔康倪_到,見殷崇亦煩躁得閉上眼,小李氏不由得放柔了聲音說道,“老爺,忙了一天了,咱們也歇了吧?” 殷崇亦目光沉沉,一把將她扯過來,甩向床榻,然后整個人撲了過去,他此刻只覺得體內有一股邪火,不發泄出來不舒服。 次日早上,殷崇亦從書房出來放飛了一只信鴿。兩日后,收到一只信鴿,然后他把殷瑞楚叫了過去問話。問完話之后他一天都呆在書房,次日,興沖沖沖地進了宮。 ******* 殷慈墨這幾天都把手上的事情扔下了,每天專心養胎,頓頓吃著小廚房熬制的藥膳,總算覺得舒服了很多。偶爾也會想想浮陽地動的事,浮陽隸屬翼州,是謝家的大本營,他們是不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這件事情該如何布局,殷謝兩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如何引謝家入局等等,都是要考慮的問題。還沒等殷慈墨考慮清楚,事情就發生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這天早上,她睜開眼,以為又是一個平靜無波的一天。 梳洗后,婢女端上一碗燕窩,殷慈墨端起精致的陶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突然,流雨快步走來,神色凝重,她只在殷慈墨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殷慈墨聞言,驚得腰一挺,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極了,“什么?我父親竟然上了折子預言浮陽在一個月內必有地動?!” 流雨神色同樣很凝重,“是的主子,據說這一道折子把整個朝堂都驚動了,連皇上都變色了,今天早朝鬧轟轟的一片。反對的支持的聲音都有!” 電光石火之間,殷慈墨似乎抓住了什么,忙問,“那謝家呢,謝家的反應是什么?” “謝家同樣是分成兩派,贊成和反對的人都有?!?/br> 謝家這種反應很正常,沒什么問題。殷慈墨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的結果,并不是最終的結果。 “我爹這回真的是太沖動了!就算要上折子,咱們前期的布署也要做啊,地動后災民所需的物資如果我們事先準備妥當,到時或捐或賣都行,前者能挽回我們殷家先前損失的名聲甚至能將我們殷家的聲望推至更高層,后者能給殷家帶來大筆的金錢。還有,浮陽是謝家的大本營,如果上折子之前,咱們聯合欽天監,至少還能給謝家扣個因為失德惹怒天神的帽子!可惜這些,不知道我爹做到了多少?” 流雨低頭,“組織這兩天發現殷家有大筆銀子的流出,并且用幾個隱秘的地點做倉庫,購買了許多物資。至于后面那條——” “我爹沒有做是吧?”殷慈墨嘴角冷冷一笑,“那就加上去,反正現在還在打口水仗,沒出結果,完全來得及!”殷慈墨越想,越覺得后面那條是個妙計。如果把這個失德的帽子扣上去,他們為了證明自己,再加上是他們殷家提出的預言,謝家一定會站在殷家的對立面,反抗到底,用以證明謝家并非失德的。 等浮陽地動了,就能狠狠地挫傷謝家的元氣了。 而且據傳回的資料來看,此次地動,規模會很大,可能會波及整個翼州! 最好還能有幾家人牽扯進來,因為反對的勢力越大,后面真相揭曉時,那種沖擊力就越大,他們殷家所獲就越多。 一想到這,殷慈墨就難以抑制地笑出聲來。 這是殷家可能在這件事上獲得的利益,那么這件事的利弊會是什么? 殷慈墨已經習慣了考慮事情的利弊了,這句話無意中在她的腦海閃現,隨即她的笑聲越來越小,當看到一臉難看的君景頤匆匆而來的時候,腦中突然警鈴大作,她脫口而出,“不好!” 君心!這道折子一上,浮陽地動之時,解決了后顧之憂之際,便是周昌帝猜忌他們之時!因為在這個時代,地動算得上是天災了, 這么玄乎的事被預言,那個人一定會被百姓們視為福星,深得民心的。而對于現在仍處于蟄伏階段的景王來說,太過出風頭了。 說實話,今天君景頤的心情也是一度起起伏伏的,從一早被殷崇亦的那道折子給驚著,到后來下朝后與殷崇亦密談時,他對浮陽必會發生地動這一結論的信誓旦旦。君景頤當時還為有著這么一位有眼光的‘岳家’而慶幸,可惜這份慶幸只維持他回府。 可惜回府之后,景王府的首席幕僚就請了他過去,給他分析了一番利弊,他才知道其中的兇險,當時他臉都綠了。一想到殷崇亦和他說,為了能讓浮陽的百姓記住他景王的恩德,他還特意把殷側妃提供了意見這一點加到折子上去了。一想到因為這句話,他被牽扯得更深了,君景頤就忍不住想吐血。 一方百姓的民心算個屁啊,就算是十萬萬百姓的民心都抵不過他父皇的分量,能不能得到那個位子就全看他父皇啊。 殷家來這么一招,真的是肥了自己卻害死他了! 一想到那個后果,殷慈墨肚子就一陣絞痛,腿間突然濕淋淋的一片,她知道她這是要生了。她當下也顧不得景王在場了,忙對流雨吩咐,“不,此事決不能讓祖父知道!你派個人回去和我爹他們說封鎖消息,一切都等我生了再說。不,流雨,你親自去!” “主子,我要是離開了,你——” “不用擔心我,此胎,有你們王爺在,我必定平安?!闭f這句話時,殷慈墨沖君景頤笑笑。 君景頤繃著臉,沒搭理她,只沖著外面吼道,“你們主子快生了,還不趕緊把府中的穩婆請過來?!” 殷慈墨很明白,如果說殷家還有一個明白人并且思維能跟上自己的話,此人必是殷憲珂無疑。如果殷憲珂去了,那么殷家的損失不可估計。 若說她祖父最在意的人,莫過于謝家謝持禮了,他們一生的交手,算下來,她祖父輸多贏少。 上次殷家被謝家反過來將計就計利用了一遍,她祖父心中不知道怎么介意呢,如果是別人就算了,可他偏偏就是謝持禮。這段時間他稱病不出,估計就是過不了心里的這個坎。 其實對此她是不贊成的,她寧愿他出去莊子散散心也好過閉院不出。因為人獨處的時候總忍不住胡思亂想,把心思不自覺地放在最在意的事情上。這些消極的事情想多了,對心神傷害極大,她祖父年紀不小了。 這回她父親辦的這件事,表面上來看的確是殷家獲利,但卻給景王惹來了皇帝的猜忌。景王一定會惱怒殷家的!景王是殷家的投資,如今替他鞍前馬后地效勞,圖的不就是他登期以后嗎?如果他對殷家印象不好了,那他們殷家還有什么指望? 所以這事一定不能讓她祖父知道! 就在如此紛亂的心緒中,殷慈墨被趕來的接生婆扶著進了產房。 ****** 起風的午后,謝意馨帶著小十一來到莊子上玩。 在王府里住了幾天,小家伙對她已經沒了之前的生疏,有了淡淡的依戀。 謝意馨覺得小孩子還是要有小孩子的世界,才會快樂,于是她就帶著他來到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