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一雙嬌燕語雕梁
羅帶惹香,猶系別時紅豆。淚痕新,金縷舊,斷離腸。 一雙嬌燕語雕梁,還是去年時節。綠楊濃,芳草歇,柳花狂。 一方不大的庭院之中,七歪八倒一地的空酒壇子。 這存了三百多年的雪蓮醇釀,確實比那天下第一樓的水兌白酒有味多了。 對面啥時多了一個人,夜白不曉得,只曉得有人陪著喝酒就對了。 執了酒壇子,對月豪爽一舉。 “殿下,我干了,你隨意?!?/br> 天界殿下亦舉了酒壇子。 “夜白干了,我豈能隨意?!?/br> 哐啷,兩空酒壇子在那地上翻了幾翻,落到了那棵桃樹下,只輕輕一挨,一樹的落英紛紛揚揚。 “殿下,論喝酒你可是喝不過我的?!?/br> 殿下桃花粉面在月光下微微一紅。 “只要夜白高興,我舍命陪君子?!?/br> “還是殿下夠哥們,今夜咱們不醉不歸?!?/br> 又是兩個空酒壇子滾落在地。 不知何時一方不大的庭院之中,滾滿了空酒壇子,幾乎沒有可下腳的地方。 不曉得是酒醉了,還是心碎了。 夜白拿了那酒壇子,顫顫巍巍仰面一倒,半滴也不曾落入口中,面頰之上順勢而下的雪蓮釀,滴滴答答。 雙眶一熱,抹了一把不曉得是酒還是眼眶里流出的某種液體。 生平,夜白頭一回覺得這淚流得十分廉價。 又舉了壇子,對椒圖道。 “殿下,今兒個是無名與火鳳喜結連理之時,我們是不是應該慶祝他們百頭到老,有情人終成眷屬?” 平日里酒量不怎么樣的椒圖,今兒個陪夜白喝了這么多,卻它娘的還十分清醒。 伸手拿了夜白手中的酒壇子。 “夜白,你喝太多了。我帶你回云羅宮吧,云羅宮的未妺仙子挺想你的,天宮里頭一眾仙人們都很想你?!?/br> 夜白答非所問。 “殿下,你說一說,我到底是哪里不好?無名,他要棄我而去?” “夜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美仙子。無名,他不配你為他傷心?!?/br> “嘿嘿,你說得對,是無名他眼瞎?!?/br> “是的,是他眼瞎。這酒雖說是一個好東西,但卻經不起日日喝,夜夜喝。今兒個起,無名他就是火鳳名正言順的夫君。夜白斷沒有為了別人的夫君來作賤自己?!?/br> 椒圖這一株蹩腳的解語花,話說得雖糙了一點,但確實是在理。 如果說,前三百年以來,夜白內心的一方角落,還存一絲希望的話。過了今兒個晚上,這一絲希望也將不復存在。 自己斷沒有再為了別人的夫君而傷情的道理。 遂又舉了壇子,對著椒圖殿下道。 “殿下,這酒不是為了無名而喝的,只是單純為了咱們的友誼而喝。你,永遠是我夜白最好的朋友?!?/br> 這一下,椒圖倒是沒有推辭,亦拿了酒壇子,桃花粉面微微一白。 “夜白,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朋友么?別忘了,你與我還有一紙婚書存在著吶?!?/br> “殿下,咱們喝酒,不說那些題外話?!?/br> 夜白咕咚咕咚地半壇子酒下去,對面的殿下端著那壇子酒半天未曾動一下。 “殿下,你倒是喝???你不喝我幫你喝了??!” 夜白伸手就要去撈椒圖手中的酒壇子。 他偏不讓,面色沒由來的凝重,咕咚咕咚一壇子酒片刻之間見了底。 一張粉面瞬間燎了原,只拿一雙桃花眼定定地瞅著夜白,然后一字一句道。 “夜白,我說過,不管是何時何地,只要你一回頭,我永遠在你的身后。那一紙婚書存不存在,我都在原地等你?!?/br> 庭院一陣夜風起,卷起一地的落花。紛紛揚揚而來,一瓣落英執拗的飄落在椒圖的肩頭,一抹粉紅配了一臉的金色。 沒來由的寂寥 夜白心頭一顫,不曉得是因為椒圖那一番并不太生動的話,入了夜白的心,還是因為這一瓣無故飄落的落花。 伸手欲將椒圖肩頭那一瓣寂寥的落花給拿走,免得它徒增傷感。 那如白蔥段的手卻未曾落下去,就落入了一方溫暖的手掌心之中,嚴嚴實實地包裹著。 在這清冷的春夜之中,那溫暖不可描述。 只覺得沁人心脾,從手指尖尖溫暖到心坎坎之上。 夜白記得她頭一回與姑姑上得天庭之時,見到這殿下的頭一面。 他就是這一雙桃花粉面,一雙桃花眼。他們之間還曾鬧得十分不愉快,只是不曉得,自己個是何時入得了這殿下的眼,卻實實在在是不曉得。 此時,就是那一雙桃花眼迷離地瞅了夜白。 “夜白,別讓我永遠只看見你的背影,是時候回頭看一看你身后的我,也許才是你最好的選擇?!?/br> 又是一句不太生動的話,卻又直直地入了夜白的心尖。不曉得是不是這酒喝得有點多了的緣故。 夜白不說話,伸出去的那只手欲縮回來。 不曾想,卻被他攥得緊緊的,不肯放手。 “夜白,在這大千世界上,愛上一個人十分不容易,又怎會舍得讓你傷心?如果那個人讓你傷心欲絕,那么我想,他定是不愛你,或是他愛自己勝過愛你?!?/br> 夜白不曉得向來沉默寡言的天界殿下,是如何說出這一番富含深意的話來的。 在當時當下,夜白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 就如當初她愛無名一般,時時都想讓他開心,想替他分憂。 可他,對自己做了什么? 在她與無名愛的世界里,好似一直都是她勇往直前的付出。 殿下今夜話有點多,許是酒壯人膽吧。 “夜白,我愛你,不管是初遇你的樣子,還是如今你為情所傷的樣子。也絕不會對你有諸多要求。我唯一想要的,只不過在未來的有一天,你能對我說你愛我?!?/br> 三百年前,當夜白試著將一切放下之時,就對自己說過??傆幸惶?,你會對著過去的傷痛微笑。你會感謝離開你的那個人,他配不上你的愛、你的好、你的癡心。他終究不是命定的那個人,你應該慶幸幸好他不是。 如今看來,無名他真的不是自己命定的那個人。 時間會告訴夜白,那段難挨的日子是如何走過來。時間也會告訴他,他是如何失去一個愿意用生命愛他的人。 如今,這大把的時間,夜白不想再留給他,而是留給眼前珍惜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