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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那琴師就被趕出了京城。都輪不到錦衣衛出手,店家生怕開罪了殷子珮這個混世魔王,連打帶罵的就將那人扔出鋪門。 類似這種事倒也不怎么多,因為一般沒有人會那么不長眼惹到殷子珮頭上去。拒絕殷千戶的,除了先帝皇帝和殷正云,其他人下場都不會很好看。 所以不僅殷夏珠殷冬玉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殷子珮也頗為稀奇——這方清平對她如此冷淡,她竟然不生氣? 不僅不生氣,還不準屬下們去sao擾人家。一想到清平姑娘唱戲的樣子,殷子珮渾身骨頭都能酥了一半,哪兒還有心勁兒去惱她? 今日,殷子珮到云水坊時晚了一些,清平姑娘的戲已然結束。 剛推開平樂軒的門準備離開,卻聽到隔壁包廂傳來一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她向來比普通人要更耳聰目明些,因此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清平吶,我聽說你母親身患重病,meimei不良于行且癡癡傻傻。你若跟了我,日子不比現在好過萬倍?” 是錢賀的聲音。 但殷子珮也不太敢確認,倘若只是音色相近呢?加之想看看方清平的反應,她便沒有直接殺過去。 “多謝大人抬愛。但自幼家母便教導清平自立自強,家訓不敢忘。清平也不愿平白無故拖累大人?!绷攘葦嫡Z音色清冷,不卑不亢。 殷子珮聽得一陣心馳搖曳——好好好!果真是她看上的人!潔身自好,傲骨高潔! 錢賀冷哼一聲:“少給我來這套!給臉不要臉,我可不是殷子珮那個傻子,愿意被你吊著!” 殷子珮:他娘的!果然是錢賀那沒了腚眼的腌臜貨! 一陣桌椅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響起,方清平的聲音冷如冰雪:“還請您自重!” 這下殷子珮哪里還能忍得,再忍自家夫人就要被人侮辱了!她當即“咣當”一腳踹開門,寒光凜凜的繡春刀飛擲而出,錢賀反應迅猛,雖說偏過頭去,但仍是被削掉了一縷頭發。 繡春刀狠狠插入墻壁,嗡鳴作響。 錢賀轉頭瞧見殷子珮,怒極:“以下犯上,你是想死了不成!” 殷子珮看都沒看他一眼,三步并作兩步,來至方清平面前,沉聲問道:“他碰到你了沒有?” 方清平穿著一身戲服,應當是剛唱完戲,尚未來得及換裝,就被叫來接待貴客。 此時,方清平也是被嚇了一跳。殷千戶在他面前向來是個和藹的偽君子形象,還從未直白地露出過這樣陰鷙的表情。 到了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眼前這人是殺伐果斷、陰柔害物的錦衣衛。倘若她徑直把自己綁到床上去,他也是一分反抗之力都沒有,否則便是殃及族人、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一時愣神,就連手被殷子珮握了起來都忘記掙扎。 “說!他碰到你哪兒了?他左手碰了,我就砍左手;右手動了,我就斬右手!” 聽到如此狂妄的發言,錢賀怒極反笑:“殷千戶!我乃堂堂錦衣衛指揮使,你不要太過放肆!” 錦衣衛號稱一掌三使,指的是一個掌衛事和三個指揮使。錢賀便是三使之一,僅屈居于殷正云之下,比殷子珮還要高一級。 先帝在時,殷正云地位無可撼動。自從先帝駕崩,錢賀就憋不住了,私下里小動作不斷,怕是早就生出了異心。 若是其他千戶,或許還想著明哲保身不參與其中,但殷子珮作為殷正云的寶貝女兒,自然是看他不爽很久了,更無半分下屬在上級面前應有的尊重和順從。 就算沒有那些齷齪陰私之事,殷子珮也不是個對上級唯唯諾諾的性子。 她從小可是連皇帝老兒硯臺都敢摔的人,那錢賀又算是哪根綠苗蔥蔥? 屋內氛圍劍拔弩張,方清平知道自己這是因著這個殷千戶而受了無妄之災——若非坊間盛傳殷千戶對他百般偏愛,這位指揮使又怎么會找到他!明擺著就是要給殷千戶找不痛快呢! 雖是恨得牙癢癢,但方清平無法,也不想讓這兩人打起來——最后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兩尊大佛恐怕不會有任何問題,被推出去抵罪的只會是他這個無權無勢的戲子罷了! 破天荒的,方清平主動回握住殷子珮的手,柔聲道:“千戶消消氣,剛剛這位大人只是與我說了幾句話,并無任何無禮的行為?!?/br> 聞言,錢賀冷哼一聲。他其實也不想和殷子珮起正面沖突,這小丫頭從小在武學上便極有天賦,就算不靠她老娘也能憑借一雙赤手空拳橫行霸道。但他今年已是四十有七,比殷正云還大,精神頭明顯不如年輕時。若是和這死丫頭起了正面沖突,怕是討不了好。 殷子珮愛極了方清平說話時的語音語調,帶著一些越秀地區的口音,卻又努力想要說出最流利的官話,好聽可愛得很。 因此這時倒也稍稍冷靜了些,她譏諷道:“京城里哪個不知,你錢賀這只老狗向來偏好龍陽之風。怎的,今日轉性了?” 話音一落,房間內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錢賀眼中露出了一陣罕見的迷惑,就連“老狗”這個稱呼都沒和她計較。 方清平也是反應了好久,然后輕飄飄松開兩人交握的雙手,微笑道:“大人,清平是男兒身?!?/br> 殷子珮:??? 作者有話要說:方清平: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