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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很濃郁的香氣在殿中彌漫開來——第二回 池先秋沒有把多余的香料舀走,池風閑不自覺微微皺眉,意念一動,宮殿兩邊的窗扇嘩啦一聲,被風吹開。 寒風夾雜著細雪,灌入殿中,也吹動房里帷幔。 池風閑連呼吸都屏住了,整個人進入萬分清凈的狀態,仿佛他只是天地間一顆渺小的微塵,與天地同在,亦與天地化為一體。 他身上的溫度也漸漸散去,霜雪凝結在他的眼睫與白發上。他不動如山。 他的識海,也是一片雪域。 但當靈氣自然運轉過兩周天之后,忽然在某處凝滯下來。 漫天飛雪也隨之俶爾停滯,而后有個人從他身后撲上來,攀住他的脖子。而他呼吸一滯,眼睫上的、頭發上的霜雪隨即融化,化作一顆顆小水珠,滑落在他身上。 那人的臉就貼在他頸邊,輕輕地喚了兩個字。 池風閑猛地抽回神識,在現實中也迅速地睜開了眼睛。 還是夜里,殿里的窗戶都開著,冷風不知疲倦,呼呼地往里灌。 銅香爐上裊裊升起的白煙被吹得歪倒,而在他手邊,還放著一個茶盞。池先秋給他沏了茶,還用朱砂在放茶盞的桌案上畫了一個小陣法,那茶還是熱的,也正飄著白氣。 原來池先秋臨走時窸窸窣窣的,就是在弄這個。 池風閑伸手去端茶盞,指尖觸到一陣guntang。 他的喉結也上下滾了滾,識海里的那個人,趴在他的背上,不論是他貼著的地方,還是呼吸拂過的地方都燎起一片火原。 那人還用一貫輕快的語氣喊他 “師尊?!?/br> 這是池風閑頭一次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多收幾個徒弟,否則他怎么會只一念就將喊他的人認了出來? 香爐輕煙飄出窗外,似是借了半步金仙的欲念而生,在窗臺下化作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扯了扯身上襤褸的衣裳,仿佛是看不見,摸索著站起來,跑出宮殿,而后一腳跌下問天峰,消失在云雪之間。 池風閑揉了揉眉心,他分明只喝了半口酒。 這怎么會?怎么會這樣昏了頭? 第二天一早,池風閑就去了一趟鎮妖塔,把塔里所有的魔物都趕走了。 鎮妖塔里關押的魔物原本就不是一直關押下去的,過一陣子就會換一批新的,也把舊的放出去重新做妖。 顧淮山自然也在被趕走的妖魔里面,他沒想到池風閑會親自過來,他還想再見池先秋一面,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池風閑極其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大約是在警告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前池先秋面前。 然后他就再一次加強了玉京山外的陣法。 池先秋轉身離開,眾妖魔都松了口氣,但又不知道該去哪里,便開始尋求抱團。 一行人環顧四周,最后將目光鎖在顧淮山身上。 年紀較大的老榕樹精被派出去詢問:“不知道顧魔君如今要去何處?” 顧淮山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入云的玉京群山,傾云臺已然隱在其間看不見了,他低聲答道:“去魔界?!?/br> 沒過幾日,幾個宗門在關外設立的瞭望臺就都傳回消息來。 有一只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狼妖化魔,帶著一群不盡相同的妖魔,甚至還有老弱病殘夾雜其間。就是這樣一群人,硬是從魔尊手里撕扯出一大塊疆域,那狼妖自立為尊。 這群妖魔還扯了旗子,刀鋒直指萬仞宮,揚言要取魔尊首級。在修真界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魔界這是在鬧什么時,魔界大戰正式掀開帷幕。 池先秋也在問天峰看到瞭望臺送來的書信,看完信,再抬頭看看池風閑,小心地把書信重新折好,放回桌上:“師尊?!?/br> 池風閑不看他:“你知道這件事就好?!?/br> “是?!?/br> 然后池先秋默默地退了出去,才關上殿門,他轉身就抓著頭發,哀嚎一聲。 顧淮山這個混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池風閑最近又為什么這樣對他? 這又不是他的錯! 房里的池風閑聽見他在喊,轉頭看見抓著頭發瞎蹦瞎跳的池先秋的身影,忍不住勾唇輕笑。 待反應過來,他又垂下眸,迅速將翹起的唇角壓下去。 池風閑,不可。 那頭兒,池先秋悶悶不樂地回到傾云臺,然后看見李鶴邁著小短腿朝他跑來,一邊跑,一邊喊他“師尊”,滿心煩躁頓時一掃而空。 他牽起李鶴的手,見他沒戴手套,便把他的手捂在手心。 李鶴高高興興地跟他匯報今天的事情:“小鶴今天抄了三頁心法,然后就出來等師尊了。大師兄給師尊做了烤鹿rou,就等著師尊回來開飯了;小狼師弟練了一天的劍,師尊等等去看看他吧?!?/br> 狼崽子就在房子前的空地上練劍,池先秋這時也看見了。 見他來了,狼崽子便反手收劍,向他行禮:“師尊?!?/br> 池先秋站在原地,朝他點點頭:“你練一遍我看看?!?/br> “是?!?/br> 話畢,狼崽子便架起木劍,與肩平高,目光堅毅。 他這些天進步飛快,一本劍譜已經快練完了,而且很是精到。 池先秋十分滿意,教徒弟還是要這樣教。前世他不懂,想著顧淮山吃了這么多苦,自己待他好一點,讓他過得甜一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