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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澤心里清楚,頓時啞然失聲,抬眼看向瑛華。 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悲傷長驅直入,他無法抗拒,除了接受別無選擇。 胸口仿佛被挖了幾個血洞,空到連情緒都沒有了。原來傷心至極時,人竟是哭都哭不出來。 聶忘舒見他一身頹敗,皺著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夏澤,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眼下你要穩住。還沒到最后時刻,你得護住她,你不能先垮掉?!?/br> 與身體相比,人的精神一旦垮臺,那就徹底沒救了。 沉默半晌后,夏澤深吸一口氣,“我知道?!?/br> 劉溫道:“先讓殿下喝藥吧,不能再耽擱了?!?/br> “……好?!毕臐伤浪酪ё⊙?,嘴里頓時腥氣彌漫。 瑛華昏迷不醒,藥喂不進去,他只能按照老方法,一點點用嘴喂給她。 此藥巨苦,夾雜著唇邊冰涼的觸感,湯藥喂完,他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滔天巨浪,痛不欲生。 “切記給殿下保暖,我還要再去煎一些生血固神的藥,就先告辭了?!眲匚丛俣嗔?,提著藥箱子先行離開。 聶忘舒不放心夏澤,“要不要我在這陪著你?!?/br> “不用了?!毕臐梢羯训?,“讓我跟她單獨待一會?!?/br> “好,那我在院里候著?!甭櫷嬉馕渡铋L的看他一眼,踱出寢殿,將朱紅大門緊緊闔上。 殿內寂然無聲,自從兩人同床共枕后,夏澤一直覺得耳邊聒噪,每天都有個聲音在嘰嘰喳喳,如今這么安靜,他倒不習慣了。 夏澤替她褪去宮裝,手撫上那些紅腫的傷處,哀怨久久不能平息。穿中衣時,顫抖的手連系帶都系不好。 好半天,他才為瑛華掖緊被角。望著床上病弱的人兒,他有些搞不明白,如此嬌小瘦削的肩膀究竟能承載多大的責任。 “這樣的結果真的值得嗎?”他低聲呢喃:“即使搭上一條命,也再所不惜嗎?” 無人回應。 唯有窗外的鳥鳴時不時繞進來。 “不要緊,不管怎么樣,我都會陪著你?!毕臐蓻_她笑笑,解下了腰間佩刀,唰一下抽刀而出,刀身映出他淡漠的雙眸。 倘若公主真的醒不過來,他也不會獨活。 他會帶走江隱一家,給公主陪葬。 劉溫開的藥真的管用,不到半日,瑛華面色又紅潤起來,呼吸雖然細弱,但也變得穩健。 入夜后,月華如水。夏澤換了身黛藍窄袖袍坐在床沿上,手攬住瑛華,將今日最后一副藥湯喂給她。替她蓋好錦被,兀自坐在圓凳旁,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叩叩 敲門聲傳來,他頭也沒回,淡淡道:“進來吧?!?/br> 朱紅大門打開后,翠羽手持鑲金檀木匣走進來,見圓桌上的菜品紋絲未動,擔憂道:“夏侍衛,您一點晚膳都沒吃嗎?” “不餓,沒胃口?!?/br> 翠羽皺起眉,“不吃飯怎么行?我來照顧公主,你多少吃一點吧,過過飯時?!?/br> 面對她的勸說,夏澤沉默不語,將頭靠在床欄上。 望著他疲憊落寞的身影,翠羽也跟著不好受,她只能將后頭的話咽回肚子里,拖著檀木匣走到她身邊,“夏侍衛,這個是公主讓我交給你的?!?/br> 聞言,夏澤晦暗的眼眸頓時一亮,看向她手中的匣子,“什么東西?” “公主說,若她回來一病不起,府里的一切事宜由你全權負責?!贝溆鹑獠粍拥膹褪鲆槐?,隨后將匣子打開。 匣子里裝著兩樣器物,一個黃金令牌,還有一枚小巧的金印。 夏澤愣了半天,才道:“我知道了,放桌上吧?!?/br> “是?!贝溆饘⑾蛔雨H上,放在了圓桌上,復又說道:“今晚我來上夜,夏侍衛回去休息一下吧?!?/br> “不用了?!毕臐沙脸恋溃骸拔也环判??!?/br> 見他一意孤行,翠羽嘆氣道:“那我就在廡房,有事隨時喊我?!?/br> 待她退出去后,夏澤默默起身,走到圓桌旁打開了檀木匣,拿起令牌端詳著。巴掌大的金令四周勾勒著螭龍瑞鳳,其上刻著楷字——大晉固安公主令。 看著看著,他眉眼間攜出苦澀的意態。 未雨綢繆,步步為營,這樣的生活他都替公主覺得累。 半晌后,夏澤將金令掛在腰間,又走回床邊坐下。瑛華的金令與他的腰牌相互碰撞,發出窸窣的響聲。 “放心吧,府里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也要快點好起來?!彼麑⒍滟N在瑛華心口,聽著那脆弱的心跳,慢慢闔上眼,“別忘了,你還要給我生小孩呢?!?/br> 子時,太尉府靜謐一片,百尺雪松撐起一輪銀盤。 沈俞沒有睡意,提著琉璃燈從臥房出來,緩步朝書房走著。 他只穿了中衣,在外罩著一件大氅,曲折的回廊下灌滿夜風,讓他不禁拽緊了衣裳。 沒走多久,沈俞機敏的察覺到后面有道暗影在追隨他,濃眉攏在一起,加快了腳步。來到書房前,他眼神一凜,手中的琉璃燈直朝那道暗影飛去。 然而來人功夫極好,眼疾手快的將琉璃燈穩穩接住,提在手里。 昏暗的光線映出此人姣好的身形,沈俞瞇了瞇眼,看清面容后大驚失色。 “澤兒?”他快步上前,上下察看問:“有沒有傷到你?” 夏澤只字未說,緊緊是將手中的琉璃燈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