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看到這兩個字,靳長恭突然從心底抑郁成疾的一股瘋狂暴發出來,她笑了,并且笑得很瘋狂,笑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這不是靳長恭在笑,而是”影兒“。她知道那個一直懦弱地潛藏在她心底的魔——”影兒“心在痛亦在笑,其實靳長恭一直隱隱有所查察,她身體內肩負著兩個靈魂,因為有影兒靈魂的影響,所以她才有她的那些過去,那些記憶與夢境,還有她殘留下來她無法解釋的暴戾殺戮情緒。 影兒是懦弱的,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只剩一具空殼,痛苦、絕望、悲哀這些負面情緒已經將她壓垮了,所以”影兒“寧愿放棄了自己的身體,她想離開,但是心底那一股不甘的執念卻纏裹住了她的腳,于是唯有靜靜地潛伏著。 她想要靳微遙愛她,她的渴望終于在靳微遙送給她一顆石頭,飽含著悔意,愛意的石頭作用下,終于爆發出來了。 殺了他!殺了他!…… 靳長恭能感受到一雙無形濕濡充斥著腥味的柔軟的手捧住了她的臉,一雙集世界最猩血紅色,痛苦仇恨令人心驚恐懼的眼睛。 ——幫我一個忙吧,我的另一半…… 什么忙? 殺了靳微遙!殺了他!讓他去地獄陪我! 還有暗帝! 是他們害了我,是他們令我失去了一切,還有靳蕭騰,是他殺了我的父母,他們統統都該死,他們都該死!該死! 靳長恭瞳仁一窒,似從夢魘中沖破而出,撫著胸膛深深地喘著粗氣,額上冷汗涔出。 她瞇睫,茫然地看著地面,剛才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她在做夢還是只是一則臆想。 ”陛下,蓮奉常進宮有事覲見?!?/br> 靳長恭驀地抬眸,看著門邊守著的小岳子,古怪道:”剛才你一直在?“ 小岳子眨了眨眼睛,討好道:”是的,奴才一直守在門邊?!?/br> ”那可聽到什么怪異聲響?“ ”呃——自從聞人公子離開后,房內一片平靜,奴才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異樣?!靶≡雷舆t疑了一下,謹慎地觀察著靳長恭的神色小心回道。 靳長恭深吶了一口氣:”房中憋悶,帶他來芙蓉院尋寡人吧?!?/br> 靳長恭拿著那枚石頭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將它隨意放進一個錦盒當中,隱下心中不斷躥升催促殺意。 她知道那股殺意是針對靳微遙與暗帝兩人而產生的。 可——剛才道聲音是影兒的嗎?已經消散的靈魂怎么可能還停滯在她的腦海中,怎么還能影響她? 靳長恭感覺腦袋一片漿糊,剛才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她好像能清楚地感覺到影兒在對她說話,可是醒來又覺得只是一場夢境。 靳長恭擺駕來到芙蓉院,這是稱其院,更像秀景湖泊開闊的園子,四周建筑構成了山復水轉、層層疊疊的園林空間,使整個園林宛如江南水鄉般的煙水迷離,雖由人做,宛自天開。 不一會兒一身絳紫朝服,更顯無可挑剔的精致雍雅的蓮謹之施施然獨身前來。 ”參加陛下?!八臼中卸Y道。 ”你來了,坐吧?!?/br> 靳長恭坐于水榭亭中,輕頷首示意他坐在她的對面,這時宮女便替蓮謹之徹了一杯茶送上。 ”謝陛下,臣此次是為詢問祈國派人送信件來京拜訪之事?!吧徶斨?,微微垂睫,水澤唇畔不帶任何情緒。 靳長恭淡淡抿了口茶,挑眉道:”怎么了?“ 祈國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并且有一部分還是她促成他們派使臣來靳國的。 ”國庫空缺,若要盛大招待恐心有余力不足,若是隨便,與兩國……“蓮謹之眉宇間有些憂慮。 靳長恭卻抿唇一笑,眸光幽深閃爍:”沒關系,你盡管去布置迎接祈國這次來的使臣吧,銀子的事情已經不需要擔心,寡人自有辦法?!?/br> 看靳長恭神色透著一種詭譎,蓮謹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道”陛下,您昨夜沒有睡好嗎?“ 她眼底浮青,看起來有些憔悴,他看得隱隱有些心疼,他想要好好地呵護她,想要她將心事分攤一些給他,可惜她太要強了。 ”做了一夜的噩夢??!“靳長恭拋了一個苦逼沒有人懂的眼神給他,只是她沒說的是,還做了一個光天白日下的噩夢! 蓮謹之眼底泛起柔軟之色:”可是最近國事繁忙?“ ”哪一天有不cao勞的?這個破——咳咳,那個謹之你既然來了,那陪寡人一起逛逛御花園吧?!?/br> 她不想提那些鬧心事兒了,長身起立,邀請著蓮謹之。 蓮謹之心中頎喜,矜持頷首。 身后跟隨著兩排侍衛,而靳長恭與蓮謹之則漫步亭榭繁花間,曲折的水面及亭臺、曲廊橋堤風香伴著清新的空氣,遠處湖光水色,兩人相視而笑,聊著一些尋常趣事與興趣愛好,倒也偷得半日浮生。 看著靳長恭那映著浮光水色瑩亮的側臉,蓮謹之竟覺得有一種名叫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想,若他與她能一直這樣相伴相攜,一直到老,直到永遠那該有多好啊…… 這時,突然樹叢內一陣喧嘩吵鬧,一群太監宮女喳喳叫喚。 ”別跑了!哎喲,奴的的祖宗哎,您就不能歇停會兒嗎?“ ”天??!公子,小心!求您了,別再亂逛了,您如果有什么閃失,陛下指不定得殺了我們啊?!?/br> 聽好,不是罰,而直接就殺了呀! 靳長恭與蓮謹之的隊伍停頓,正待詢問出了何事,一道人影撥開樹叢從中間沖出來,靳長恭甚至還沒有仔細看清楚是誰,那人已經橫沖直撞在她的身上。 她本欲伸手擋開,卻不想先一步聞到一股馨淡迷人的香氣,便由推擋改成抓住。 那人也意識到自己的莽撞碰到人了,有些慌張歉意地抬起頭,頓時一張絕美的臉正好落入靳長恭眼中。 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唇若施朱,面如銀盆,眉眼入鬢,秋瞳剪水,如此令人難以忘記的容顏,除了玥玠又是誰呢? ”恭!“ 看到面前的人是靳長恭,玥玠優美的唇畔揚起,驚喜地喚道。 ”玥玠?“靳長恭亦微訝了一下,然后她黑眸劃過緊追而來的太監侍衛,聲沉幾度道:”怎么回事?“ 趕來的太監侍衛們看到玥玠沖撞了陛下,面色大變,當即意識到情況不妙,紛紛面青面白地跪地磕頭。 ”陛下饒命,是這位公子突然跑了出來,我們……“ ”恭?“玥玠不懂那些人怎么會這么害怕靳長恭,輕顰墨眉疑道。 靳長恭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聽著他們磕磕絆絆的解釋,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玥玠想要找她,可侍衛們卻攔著不讓,他便趁他們不注意,自已跑了出來。 靳長恭擺了擺手,讓柔儀宮的人先回去。 他們如懵大赦,此時臉色才恢復了點血色,立即叩頭謝恩。 ”你可真會鬧騰,虧寡人還以為你只是一只無害的兔子,卻原來是只脫兔?!?/br> 靳長恭勾唇一笑,推開玥玠,說道。 而玥玠則怔怔地看著靳長恭,水眸驀地微閃過一道光澤,他側過臉,毫無心理壓力,便當著眾人的面兒,那緋色雙唇直接印上她的薄唇。 靳長恭微怔,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很柔軟,微微涼,就像她曾吃過的玫瑰晶凍,舔舔柔膩,兩唇緊密相貼,而這時玥玠終于聽到了那曾經出現過一次的風吟悅耳的聲音。 真的是他?!玥玠眼神暗了暗。 還沒有等他想出個一二來,他的身子猛地被人扯開,一張布滿怒意清俊柔美面龐落入他眼中。 ”你是誰?竟敢輕薄陛下,來人,將他拉下去!“蓮謹之神色俱厲,氣極那玉澤色肌膚激起一抹緋麗。 而周圍人早就嚇傻了,也看呆了,聽到蓮謹之的喝尺,侍衛才反應過來,立馬上前拉人。 玥介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大概知道他說的不是什么好話,于是他垂下靡靡長睫,側身靠在靳長恭身邊,而那些侍衛傻眼,猶豫了。 他們哪里敢碰陛下啊,可那兩人靠得那么近,萬一沖撞了陛下,他們還要不要腦袋了? 于是,雙方便怪異地僵峙著。 ”退下吧?!白詈?,還是靳長恭已然若無其事的地打著圓場。 她探究地看著玥玠,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點渾濁色欲,只有純然無詬質樸的坦然,這樣的他卻吻上了她的唇,是何用意? 剛才的吻,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個什么都不懂,單純唇碰唇玩笑的小孩子觸碰一下,不具任何意義,所以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謹之,他只是鬧著玩而已?!翱瓷徶斨馔鈶嵟?,靳長恭頭痛道。 ”陛下,他不是小孩子了,鬧著玩與正經難道都分不清嗎?“蓮謹之一雙眼睛清亮清澈,此刻映著火光,尤為奪目耀目。 靳長恭第一次看見蓮謹之這么憤怒,不由得順著他道:”的確,要不你教育一下他?“ 蓮謹之一愣,他不懂陛下怎么一下子就這么好說話了,他疑惑地看向玥玠,這才看清楚他長著怎么一張魅惑眾生臉,眼中飛快地劃過一道犀利暗光。 此等容色,再加上他剛才那大膽褻瀆的舉動,他的身份還不明顯嗎? ——他,這分明就是陛下新收的男寵! 心中一股子莫名地火苗燃炙,燒得蓮謹之一向平靜廣垠的心境,都快要崩塌摧毀了。 ”謹之不敢,這位公子是陛下的人,謹之——“他聲嘶成啞,心極怒又極寒。 ”寡人的人,哈哈哈,謹之,你才是寡人的人吧?“靳長恭看他臉色難看,便知他的言不由衷,也知道他誤會了,便明著打趣暗著解釋了一句。 蓮謹之聞言一愣,在明白她說什么的時候,耳朵卻也一步泛紅似火燒,眼淺淺瞇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彎了彎。 玥玠看著那男子面色有異,特別是望著他的恭時,色含柔水,脈脈含情,不似尋常關系。 可他既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那他必然會牢牢地抓住他,這是異域的規矩,亦是他玥玠的自尊。 ”,w?!矮h玠望著蓮謹之,神態蘊含風雅,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啟唇說了兩句話。 蓮謹之當即看著他,臉色有著一種微妙神韻:”你不會說大陸通用語?“ 玥玠沒有聽懂,他看向靳長恭一眼,再道:”?!?/br> 蓮謹之臉色卻微微沉凝下去,再出口便是一連串與玥玠發音極為相似的語言道:”,,,¥,?!?/br> ”¥¥¥?!矮h玠微怔,眸底湖光漣漪,盈盈而笑。 ”怎么,謹之你懂得異域話?“靳長恭聽著他們一來一語,明顯驚奇了。 聽到靳長恭問話,蓮謹之沒有繼續與玥玠談話,而是回答了她:”曾跟師傅學過一段時間?!?/br> ------題外話------ 此章屬于懸疑,請相信此文沒有設定死掉的鬼再冒出來 ——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那房中還有誰? 聽到靳長恭問話,蓮謹之沒有繼續與玥玠談話,而是回答了她:“曾跟師傅學過一段時間?!?/br> 靳長恭眸光轉輝,笑吟吟道:“謹之,那你能幫寡人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