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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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天亮得早,李曉言早上五點就起床了,抓把米扔鍋里,然后快速洗漱。 李曉言媽雖然還在恢復期,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她心中惴惴,總覺得自己像個沒用的閑人,所以也跟在李曉言之后起來,洗衣服掃地煮粥,把今天要教許錚的字從頭到尾看一遍,手上有活干,心里頭才踏實。 李曉言洗漱完之后,又去幫小錚穿衣服,許錚被他姐折騰了半年,也養成了晚睡早起的習慣,他如今對李曉言媽、山東大娘和劉家豪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感應,能大概明白和應對他們的語言和行為,這一點進步讓李曉言輕松了不少。 她和劉家豪商量過了,白天劉家豪負責教許錚說話寫字和畫畫。劉家豪不習慣早起,所以大清早那段時間,就由李曉言媽負責讓許錚復習前一天學過的字,幫他加深印象,晚上李曉言回家后,就由她教小錚幾招家傳格斗術。 母女二人原本都以為他們會抱怨收養這個累贅,甚至會產生要把他退養回去的念頭,但事實上一點也沒有,就像一個流浪漢再窮再苦,也要把撿到的食物分給他的狗一樣,人的情感就是這么奇怪,可以很冷,也可以很灼熱。 李曉言吃完飯后看了看時間,剛好六點,就背著背簍出門了,背簍里有一個斧頭,有一個錘子,還有一雙手套,李曉言媽雖然不愿意讓她去干這個活,但李曉言性子倔,而且家里確實快揭不開鍋了,差不多走到了絕路,不賺錢不行。 李曉言媽也決定等劉家豪接走許錚后,她就去街上撿瓶子紙殼,這事兒她準備悄悄干,不跟李曉言說,隔這里一條街的地方有個河邊小公園,人們喝完水常常就地扔,所以有許多空瓶子。 她甚至想過要去垃圾處理廠拾荒,但那地兒離這里有點遠,她不想讓李曉言發現,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李長青第二次回來后就再也沒出現過,她心里面還是擔心牽掛,怕他死在外面,甚至想過要去尋找,但她看到曉言背著背簍往外走的一剎那,又想給自己一巴掌,對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兩分鐘,便毅然決然打消了去尋找的念頭。 賺錢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女人依賴慣了,那根脊梁骨就直不起來了,不過一旦被生活掰直了,要彎下去也不可能了。 李曉言媽把小錚交給劉家豪后,就從床底拿出蛇皮口袋塞進懷里,走出棚戶區后才從懷里扯出來,徑直往河邊公園走去。 而另一邊,漸漸毒辣的陽光下面,李曉言和十幾個男男女女一道,在某個剛拆遷的工地上敲打著那些斷壁殘垣,帶她來的收荒匠姓黃,李曉言管他叫黃叔。 黃叔提醒李曉言一定要注意釘子,最好帶上手套作業,那些釘子一旦刺進身體,說不定會感染破傷風。 李曉言手勁不弱,又來的早,所以她很快就集滿了一背簍,收荒匠知道她家困難,也沒有太壓價,按一分利的差價給收了,李曉言看著手里拿到的兩塊六毛錢,仿佛一塊大石頭終于從心上往下滾的感覺,舒暢了許多。 她喝了半瓶水又開干了,她的時間有限,所以她得拼命,而且她仗著自己年輕體強精力旺,一斧頭下去,那墻塊兒準開裂,不像其他人那樣要揮個三四下才能見到縫,李曉言第一次在心里為她爺爺獻上孝子賢孫的膝蓋骨,還想抱著她爺爺親一口。 如果不是她爺爺那么折磨她,現在恐怕連這個體力活也撈不到。 收荒匠見她完全不帶停的,便把自己脖頸上的帕子扯下來,用涼水浸濕后,扔給了李曉言。 “把它放在后脖頸上,”他看著李曉言滿頭大汗,臉被曬成了黃色,便想起自己那個差不多同歲的孩子,現在應該還在床上養肥膘,“曉言,你這么干要不得,容易中暑,你明天也帶條毛巾來,還有帽子,別干兩天就倒下了,那就虧了?!?/br> “好,”李曉言笑了笑,用帕子擦擦汗,便將它放在后脖頸上,頓時涼快了許多,“謝謝黃叔,沒你帶我來,我家真快餓死了?!?/br> “行啦,什么餓死不餓死的,那些啥事兒都不干靠借錢偷盜為生的也沒見餓死啊,你們母子就是老實人,不愿做那種事,我屋里那個龜兒子現在還在床上躺尸呢,半點不知道生活的苦啊?!秉S叔有些悲涼的說道。 “叔,不知道才好呢,那都是有福分的人,像我這種命賤的,只要能活下去就成?!崩顣匝孕χf。 黃叔拍拍她的肩,看見有人送鋼筋過去,便趕緊回去了,李曉言繼續揮動著斧頭砍砸那些大墻塊兒,她自己都覺得挺神奇的,曾經“貧窮”二字是她身上的倒刺,一拔就帶血的疼,但現在她都能坦然對別人說“我很窮,得活下去”這種話了,而且心里很平靜,她知道自己可能在一夜之間就長成大人了,不再有少年心性,這倒沒讓她覺得悲涼,反而覺得挺好的。 人人都在贊美少年的純真時代,但她卻迫不及待想要長大,想要自己變得老成,想要自己變得肩寬體闊,直到能扛起一家三口的未來。 而長大的第一標志不就是能忍受別人的踩踏,或者這個社會的踩踏,心里明白要去的方向,悶著聲往前走嗎? 李曉言想著這些飄忽的心事,手上動作卻一點也沒見停,她很快又集了一背簍鋼筋,去黃叔那里稱量,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李曉言共賣了十一塊三毛,她想著還要教小錚學東西,便跟黃叔說一聲,自己先跑回家了,回家途中還買了一包米和一點豬皮。 李曉言媽也挺精明,她撿了不少瓶子,賣了一塊二毛錢,琢磨著李曉言會早點回家,便在三點前結束戰斗,趕緊回家待著了,臉上嘻笑盈盈的,心里卻一直抱怨這小丫頭片子回來的太早,耽誤她賺錢,只能眼睜睜看著同在河岸撿瓶子的對家在那里繼續發家致富。 李曉言把剩下的錢給她媽,就去接小錚去了,劉家豪在看書,許錚在畫畫,他學畫畫的速度跟他學語言的速度相比,簡直宇宙飛船對陣千年王八,他在劉家豪的教導下,已經學會了“一點透視”,劉家豪都畫得歪歪扭扭的,小錚卻好像天生就能掌握那些透視比例,開始畫屋子里的各種角落。 李曉言進門時,許錚專注在他的畫上,把李曉言屏蔽了,李曉言蹲在他身邊看他畫的那些畫,覺得挺神奇的,尤其是對她這種毫無藝術天分的理科生來說,這些會畫畫會吹拉彈唱的都是神人,她理解不了。 李曉言穿了件白背心,劉家豪看她的色度從白凈變成了焦黃,肩上的衣料還被鋼筋磨破了線,一時之間啞口無言,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吃飯了嗎,要不就在我家吃?!眲⒓液离y得溫柔體貼了一回。 “不了,我媽正在做,”李曉言摸了摸許錚的腦袋,“他今天學的怎么樣?” 劉家豪:“還行,我在教他學前班的課本,不過我一直覺得,我教他的方式和他學習的方式其實是兩套系統,他得努力翻譯成他的系統才能掌握那些東西,感覺就像一個外星人來地球一樣,傻不愣登的,正在試圖理解這個星球上的一切?!?/br> 李曉言:“什么外星人地球人,有胳膊有腿的,腦袋上掛著兩只眼睛一張嘴,下面長得也跟別的娃一個樣,你別跟他找借口,別的娃都能學會他也得給我學會?!?/br> “哎,”劉家豪耷拉著雙眼看著她,“你就是個封建暴君,我跟你說無法溝通?!?/br> 兩人互相嫌棄的時候,許錚已經把手里的畫畫好了,是一個窗景圖,他還是沒有察覺李曉言來了,直接把畫給了劉家豪:“哥,畫,好了?!?/br> 劉家豪拿過畫,面無表情搓了搓他的腦袋:“很好,真乖?!?/br> 然后指了指李曉言。 許錚扭過頭看見他姐,先是嚇了一跳,他明明記得他姐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這個色兒啊,怎么晚上一回來就變色兒了。 李曉言冷笑一聲:“才一天你就認不出你姐了?你是不是眼睛壞了,改明兒帶你去治治?!?/br> 聽見熟悉的罵聲,許錚終于回過神來,他鉆進了李曉言的懷里,聲音軟萌的恰到好處:“姐,抱抱?!?/br> 李曉言:“……” 方才還鋼筋鐵骨的身子瞬間酥軟了半邊,連想好的罵詞都忘了。 劉家豪心里是無比震驚的,因為小錚在他面前跟在李曉言面前完全是兩個人,在他面前規矩謹慎的許錚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軟嬌萌的小狗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比李曉言嚴苛在哪兒了,能把這孩子嚇成了另一個人。 李曉言拉著許錚的手回家去了,她媽做了涼拌豬皮,一家人很久沒見葷,許錚吃了滿滿兩碗飯才肯放筷子,李曉言把他拎著往歪脖子樹下走,那里寬敞,適合練拳腳。 李曉言給了許錚一根木棍,自己也抓著一根,她爺爺講究實戰出真知,所以只是教了她幾十式基本攻防,除此以外讓她把胳膊腿練硬朗,其他的都得自己在實戰中琢磨。 所以李曉言也依樣畫葫蘆,一上來就開打,不練那些枯燥乏味的基本功。 許錚抓著木棍,不知道該干什么,李曉言先是出手砍向他的脖子,動作很輕,許錚抓著木棍傻站著,挨了李曉言這一棍。 李曉言出同樣的招數,對準同樣的地方,一次次加重力度,許錚被打了四下后才把“那棍子打過來脖子會痛”這件事輸入腦海中,劉家豪剛好吃完飯出來,李曉言演示一遍給他看,讓他依樣打許錚的脖子,自己則站到許錚身后,等劉家豪攻過來時,她握著許錚的手伸出棍子擋住了這個攻擊。 “這是第一式,要知道護住自己的脖子,這是大命脈?!崩顣匝允疽鈩⒓液览^續,劉家豪足足揮了十幾下,李曉言也帶著許錚足足擋了十幾下,但許錚對動作的理解顯然要比畫畫或者學語言都要遲緩,等李曉言撒開手,他依然不能做出反應。 一個學了半年都學不會自己尿尿的人,要學這種成體系的動作是何等困難,李曉言和劉家豪都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累。 差不多揮了五十多下,劉家豪實在沒力氣了,山東大娘要上街買東西,讓劉家豪跟著,李曉言只得一個人繼續教許錚。 李曉言足足揮舞了兩百多下,差不多要把許錚的脖子打出淤青時,許錚才做出了一點反應,他把棍子往脖子邊慢慢伸過去,雖然慢了李曉言一步,但總算有了反饋。 李曉言看著他的脖子,心里驟然冷硬下來,她往歪脖子樹下的大石頭上坐下,許錚也坐在她邊上,輕輕貼著她。 他理解不了他姐今晚的行為,但他知道他姐沒有壞意,所以也沒有常人慣有的憤怒埋怨,但是他沒有不代表李曉言沒有,她明明白白提醒自己要耐心要耐心,但是一個最簡單的動作教了兩百多下還不會的失落,還是狠狠砸向她。 她得喪一會兒,才能重新鼓起干勁。 劉家豪和山東大娘回來時都快九點了,天色已黑,但是歪脖子樹邊上有路燈,雖然被附近居民亂牽線變得有些昏黃,但微光之下,姐弟倆的身影還是清清楚楚印入了劉家豪和山東大娘眼里。 李曉言還在傻傻的重復那個動作,她做的很規范,沒有因為氣力不繼就丟了每一招的架勢,這還得多虧她爺爺的殘暴訓練,小錚沒有管李曉言的動作,他慢悠悠的把棍子伸過去,又慢悠悠的拉回來,如此循環往復著,好像他不是在接招,而是在和李曉言做廣播體cao。 “他倆在干嘛?”山東大娘很不解的問劉家豪。 “誰知道呢,”劉家豪冷眼看了李曉言和許錚一眼,心里只有一句話送給自己,“得虧我不會武功,不然會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