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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你好,張近微在線閱讀 - 第13節

第13節

    單神?張近微腦子很緩慢地反應著,球就在腳邊。

    男生是跑過來的,長腿窄腰,那么冷的天居然只穿了件衛衣。單知非滿頭是汗,罕有的神采飛揚,那種熱騰騰的青春潑辣氣息,幾乎撲面而來。

    他嘴角帶著惡作劇后的一點笑意,但隱匿在表情里了,聲音很尋常:“對不起,投偏了?!?/br>
    張近微看到他皮膚上亮晶晶的汗,靦腆地要命,沒說話,把腳邊的球遞給他,單知非已經彎腰,透過汗濕的碎發,目光找到她的眼睛:

    “你剛才跑了三圈?膝蓋行嗎?”

    沒頭沒腦的,張近微遲疑地點了下頭,單知非順手撩起衛衣下擺擦額頭的汗:

    “有沒有砸痛?”

    張近微非常敏銳地用余光捕捉到什么,她霍地站起來,不再理他,兩人身高差明顯,單知非側了側身避讓,目光垂下,在兩人錯身的一剎那,低聲說:

    “下午放學紫藤花架,付你照片錢?!?/br>
    張近微聽見了,輕咬唇走開,什么反應都沒有。

    她的背影很柔弱,單知非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下一步把她帶入懷中。

    張近微,你還好嗎?

    他被自己酸腔怪調的念頭弄地有些尷尬,拿著球,快跑到球友們身旁時,猛得投了出去。

    下午的課自然而然走神了,張近微很懊惱,她拼命往太陽xue抹風油精,那是夏天醫務室發給大家的。

    教室里有人抗議:“哎?這誰還抹風油精?”

    張近微窘迫地拿衛生紙又用力揩掉了。

    放學鈴響后,教室里很吵,大家都在抓緊時間說廢話,丁明清神秘兮兮湊過來,小聲問:“聽說,今天體育課單神的籃球砸中你了?”

    那眼神,跟張近微被千萬大獎砸了一樣,不對,什么叫砸“中”?

    張近微極力維持鎮定:“嗯,他不小心的,過來道歉了?!?/br>
    “張近微!”教室門口響起一個尖利的女聲,同學們都愣住了,像被驚的長脖子水鳥齊齊把腦袋投向外面。

    “你們班誰是張近微?”美艷的女生大喇喇進來,班里鴉雀無聲,張近微認出了她,那天,花架下來找單知非的女孩子,高挑洋氣,她記得她穿吊帶的雪白肌膚。

    “我是張近微?!彼[約察覺到氣氛不對,準確說,來者不善,眼角又兇又美地挑著。

    “你媽是希思黎柜姐?鄭之華?”周妙涵面無表情走到她臉前,一米七五的身高,壓迫性十足。

    張近微立刻緊縮,像極了標準的軟體動物,她臉色變得冷白:“我mama是柜姐,但我不記得品牌名字?!?/br>
    “啪”的一聲,清脆利落。

    張近微聽到響聲,并且臉頰火辣,她有瞬間的失重人往后退,抵在桌角,緊跟著,女生的第二巴掌就再度甩到了幾乎同樣的位置上。

    她的馬尾被猛地扯過去,頭皮要裂開。

    “你媽個臭不要臉的當小三,你是不是也賣啊,來來來,你們母女倆一起賣給我爸,我爸有的是錢!你初夜幾個錢呀!”

    周妙涵哭出聲來,歇斯底里,“要不是我男朋友單知非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媽是小三,不要臉,不要臉!你媽鄭之華能不能要點臉啊,千人騎的臭女表子!”

    第15章 鳶尾(2)   假如讓你說下去

    第一反應不是奇恥大辱,而是天旋地轉,她被打懵了。

    人往下滑,本能地攥住了桌子腿,張近微聽到教室亂作雞飛狗跳。謝圣遠早都出了教室,又折回來,看到的已經是跌坐地上的女生。

    “周妙涵,你他媽揍張近微了?”謝圣遠殺氣騰騰撥開人群,伸出手,扯過周妙涵細瘦的胳膊,他不打女生,但周妙涵卻搶先跳起來,捶在他腦袋上,她尖叫:

    “謝圣遠,你是不是男人,想打女生嗎?”

    “別打了,別打了,大家有什么矛盾等老班來解決?!眰€頭不高的班長不知道從哪里擠過來,嘴里這么嚷,看這架勢,卻有些畏縮--兩個身高差不多的男女生,都像是隨時準備進攻的姿態,硝煙彌漫。

    謝圣遠那拳最終楔在了桌面,rou、體傳來尖銳的痛感,他咬住牙齒:“你再敢動張近微試試?我一定會揍你!”

    明明開學那會兒,兩人還貌似好朋友,周妙涵氣哭:

    “謝圣遠,你他媽才有病,你知不知道張近微她媽是小三,她媽偷的不是你爸,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你去問單知非,張近微她媽鄭之華是不是靠當柜姐勾引男人!”

    這場意外,反復提到單知非,學生們臉上露出新鮮的表情--單神原來跟學藝術的女生談戀愛。

    謝圣遠被噎了一下,男生有種鈍力,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周妙涵哭哭啼啼,掙開謝圣遠,捂臉跑開。

    旁邊,張近微已經被丁明清扶起來,她左半邊臉紅腫,指印清晰。臉上其實不算什么,她心里一直有塊紅腫的癤,被人用指頭狠戳,滿是烏膿。

    周圍啞了瞬間,有人不再看熱鬧而是選擇該干嘛干嘛,不少女生則自動挨擠到一起,竊竊私語,不忘將復雜的目光射到張近微身上。她臉皮真厚啊,居然都沒哭,大家不得不感到驚奇。

    “張近微,你……”謝圣遠猶猶豫豫上前,簡直不知道該跟她說點什么。

    張近微垂著眼,巴掌的后勁很大蔓延到整個左臉,像燒開的一鍋熱油炸開。她知道有很多很多目光,很重很重地擊打在自己身上,可是她身子沒有任何底氣,大吼一聲:

    “我媽才不是小三!”

    “張近微?”老班不知是被誰找來的,站到了門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br>
    同學們自覺讓開條道。

    這條路真的很長,張近微有一剎那間產生巨大疑惑:我為什么一定要走呢?她低著頭,走到走廊那時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幻想自己自由地飛了下去。

    可老班警惕的眼神已經扯住她,肅然喊道:“張近微,跟老師到辦公室?!?/br>
    老師們也回去吃晚飯了,辦公室空蕩蕩的。

    “坐?!崩习嘟o她拉過椅子,張近微雙手背后,緊緊絞一起,雖然眼簾低垂,可脊背比任何時候都挺的直,像那種帶刺又硬的荊棘。

    “學習委員把看到的情形跟我簡單說了下,你還有什么想跟老師說的嗎?”老班看著她,聲音是深深的無奈。

    張近微搖頭。

    女生半邊臉腫著,臉上卻沒有絲毫眼淚的痕跡。

    “打人是不對的,老師會找學??丛趺刺幚?。張近微,老師大概了解到你家里的情況,我們都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你爸爸是什么人,你mama是什么人,這都不能決定你就是什么人??赡?,你覺得老師的話無關痛癢,老師是成年人,知道隔岸觀火和身臨其境是兩回事,但你是我的學生,老師自己也有孩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不希望看到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過早承受生活的難堪和痛苦?!?/br>
    中年人很緩慢地說了一大段話,張近微嘴唇劇烈翕動,她沒奢望過老師關心她,她不是尖子生,不是關系戶,老班的態度讓她在失措的慌亂中感到更加難過,她都準備好自己消化了,可別人要來關心她。

    這令人不適,就像在教室里謝圣遠為她出頭,那個瞬間,她感激中竟有恐懼,腦子里已經想到無數流言蜚語。

    “老師,如果我mama真的是小三……”她說出這句眼淚不受控制就下來了,聲音不大,所以雙唇顫抖地幾近可笑。

    “這是那女生打你的理由嗎?絕對不是?!崩蠋熆隙ǖ馗嬖V她,“成年的人事,跟你們沒有關系?!?/br>
    孩子是無辜的嗎?不,這種話只會對小嬰兒慷慨,小嬰兒長大,就有辜了。張近微心里絕望地想,她重新低下頭,站在燈光下,自己就是一片陰影。

    “你是個很好的學生,刻苦,勤奮,老師從你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當年,”老班忽然換了一種很輕快的語氣,等女生抬頭,才繼續說,“不知道吧,張近微,老師老家在河南的一個小農村,窮到你無法想象,只有刻苦讀書是最好的出路。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老師買飯從來都是最后一個,要菜湯泡大饃,便宜。你瞧,老師現在有愛人有孩子,有一份喜歡的工作,雖然你們有時讓老師不爽?!?/br>
    他故意插了句唉聲嘆氣,“還有評優這些你們小孩子不懂的瑣事,當然也煩,我家小兔崽子不聽話學習差完全沒遺傳我們兩口子智商,真讓人犯愁。這就是生活,是不是平時看老師不拘小節還挺樂呵?其實不管是小孩子,還是大人,各有各的煩惱,老師這個人的原則就是遇事不怕事,我盡力了,去球吧!”

    末尾,老班突然冒出句河南話,張近微有些吃驚,看向老師,老師在微微地笑,她最終輕扯了扯嘴角。

    辦公室里,老班開導了她很多,很久。張近微一度覺得熱流涌動,她走出辦公室時,聽到身后班主任似乎跟學校的心理老師打起了電話。

    為什么班主任不是爸爸呢?

    張近微想到這點,淚水突然一潰千里,冬天了,學校路燈早早亮起來,她很冷,從來沒那么冷過。

    “喂!”單知非的身影是突然出現在身旁的,男生一開口,吐出白白的霧氣,他等她太久了,往這邊走時,哪怕路燈燈光再晦澀,他也認出了她身影。

    單知非差點忍不住去教室找她,站樓下徘徊幾圈,最終還是選擇在校園里狙擊,看能不能碰到她。

    他沒喊她名字,跑過來時,可能是有些急導致只發出這么一個音。

    張近微完全把他忘了,忘了什么花架,她愣了下,可當單知非的臉這么真實的出現在眼前,她的情緒忽然失控。

    她不知是冷的,還是恨的,渾身都抖個不停,掉頭就往校門口走,步伐很快。果然,單知非不明所以地在后面跟上她。

    張近微快要凍死了,她沒吃飯,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但她又心里guntang,冰火兩重天里,步子越來越快。

    單知非眉頭輕皺,他克制住自己想問她話的強烈沖動,只是跟著她。

    終于,在學校對面的大cao場上入口停下,天冷,出來遛彎的人不多。她嘴唇凍的發白,抱起雙肩,猛地收住腳,回頭尖銳地開口:

    “那天花架下,找你的那個學藝術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對嗎?”

    她把左臉藏在燈影里,眼睛發亮,竟有點貓科動物咄咄的意思。

    單知非完全沒想到她的開場白是這個,還沒回答,張近微已經再度發問:“她叫什么?”

    “你是說周妙涵嗎?”他全心全意地回應著她的眼神,沒有躲,盡管心跳莫名加速了。

    “周妙涵的爸爸找小三,是你告訴她的,對嗎?”張近微被冷氣激的無比清明,她不斷逼問。

    這也是張近微,換作別人,單知非一定對這種連珠炮似的問句而感到被冒犯,并會不動聲色回擊,他不是那種習慣忍耐隨便吃虧的人。如果忍耐是美德,單知從來不具備這種美德。

    但眼前女生穿那么單薄,燈光投過來,在她耳廓那形成一圈近似透明的紅。

    “你冷不冷?”單知非像智障一樣,不受控制地忽略了她那句逼問,他沒脫外套,殘留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太明顯,“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單知非,我問你是不是?”張近微聲音大極了,像只壞脾氣的貓,執拗地炸毛。

    這……真是有點莫名其妙,單知非不懂她激烈反應的點。

    但那天在希思黎專柜的不愉快后續,自然浮現腦海。

    他們一家三口約好在商場負一樓餐廳吃飯,爸爸來時,李夢還在專柜不厭其煩試小樣,鄭之華用嬌嗲的聲音恭維爸爸,單知非聽得反胃。他覺得很怪,一個美艷輕佻的女人當著母親的面,還有他的面,跟爸爸那樣說話。這種帶著真正媚氣的諂媚,令人倒足胃口。

    尤其是,鄭之華為了套近乎,居然問起他的情況。他本想用眼神阻止李夢,可晚了,mama已經用一種矜持又驕傲的口吻告訴對方:

    我家孩子在一中就讀,剛保送了,不過依舊去學校幫老師些忙。

    果不其然,鄭之華帶著戲劇性的那種夸張,對他贊不絕口,并也很驕傲地提起自己女兒也在一中讀書。

    單知非壓住煩躁,不等她說完,跟父母提自己先去餐廳等。

    可是,單知非沒想到自己會那么快再次遇見這個女人。他帶著編程社團的好友在酒店開房,暖氣十足,團隊在為比賽做準備,大白天的,隔壁某種聲音太大,女人高亢婉轉的嗓門,可以穿破墻壁。

    都是半大青春期孩子,又早熟,大家在疑惑片刻后,很快會意,尷尬而默契地笑。后來,實在受不了這個干擾,脾氣最急的那個過去敲門:

    “阿姨叔叔,你們能不能動靜小點兒啊,能考慮下祖國花骨朵的感受嗎?”

    幾秒鐘后,里頭沖出個肩披大波浪的女人,嘴唇猩紅,美目帶著煞氣,把小男生肆無忌憚一通打量,夾著煙笑:

    “毛都沒長干凈,就來開房,你哪個學校的還敢吼,看我不通知你們校長?”

    鄭之華光著腳,她腳很美,涂著紅艷的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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