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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聲斜倚在窗框旁,他側過身子,望著煙斗里的燃盡的紅色煙絲,嗓音略顯冰冷:“我會堵上那個狗洞,往后你有什么急事,就讓歲山來報?!?/br> 林瑟瑟面色蒼白,唇瓣輕顫兩下:“你討厭我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叩住煙桿的手指驟然收緊,指腹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沉默,令她一下就紅了眼眶。 她本以為就算他討厭她,她也可以無動于衷,只要能在最后的一個月里,好好陪伴在他的身邊。 而現在,他卻連齋宮都不愿意讓她進了。 司徒聲沒有回頭,可即便沒有轉身看她,他也能猜到她現在是什么表情。 他終究不忍心說出那個‘是’字,因為他不討厭她,一點都不討厭她。 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他曾試圖枉顧她的性命,將她當做棋子一般利用,只為聲東擊西,揪出那個隱藏在他身邊的jian細,保全他母親的藏身之處。 他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歡。 可他又害怕她不再喜歡他。 司徒聲終是轉過了頭,他從腕間解下一條金鈴手鏈,遞到了她的手里:“倘若你想見我,便對著這金鈴喚我的名字,我會去找你?!?/br> 這金鈴是連心蠱的本體,司徒家歷代嫡子都會有一條金鈴,他將自己的金鈴交給了司徒嵐。 如果司徒嵐要找他時,就可以通過這金鈴,喚動他體內的連心蠱母蠱,不管司徒嵐在何處,他都能找到司徒嵐。 只是旁人都不知道,這金鈴有個弊端,因為金鈴是連心蠱的本體,假若金鈴被毀,母蠱和子蠱都會隨之滅亡。 他和司徒家的所有暗衛,可能會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條金鈴一直存放在司徒嵐手中。 直到司徒將軍府失火的前一日,司徒嵐把這條金鈴手鏈還給了他,從此便人間蒸發,再無音訊。 雖然司徒聲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用行動證明了他的想法——他不討厭她。 林瑟瑟望著那條金鈴手鏈,泛紅的眼圈越發酸澀:“若你所經歷的一切磨難,都是上天給你的考驗,待你撐過這些苦厄災劫,便能修成正果,成為天地共主……你可愿意?” 司徒聲漆黑的眸中帶著嘲色:“不,我就想做個人?!?/br> “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有血有rou的人?!?/br> “沒有血海深仇,沒有忍辱負重,在有生之年,遇到一個心動的女子,或是轟轟烈烈,或是細水長流,而后成婚生子,白首偕老?!?/br> 便是如此簡單的愿望,對他來說,卻是窮極一生的不可得。 他一句句輕描淡寫的話,像是重重的拳頭,砸在了她的心臟上。 林瑟瑟怔愣的看著他,攥著金鈴的手臂微微輕顫。 他說,他想做個普通的人。 只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而不是歷經萬千磨難,不喜不怒不悲不嗔,心懷天下的文昌帝君。 所以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是懷著一顆普度眾生、慈悲心懷,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的文昌帝君,還是手染鮮血無數,被世人唾罵,卻愿意將性命交付于她的司徒聲? 她緩緩闔上雙眸,嗓音略顯干澀:“天亮之后,我還有話想對你說?!?/br> 司命神君說過,不要在夜里做出任何一個決定。 所以天亮之后,她還會再問他一遍。 倘若他還是這個回答,那她便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他。 第65章 六十五個皇后 司徒聲總覺得今晚的林瑟瑟,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她看起來滿腹心事,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他不想強人所難,既然她說天亮之后再跟他說,那他便等到她想說之時就是了。 見她鼻尖凍得微紅,司徒聲將煙斗里的煙絲倒在了窗戶外,他放下指間叩住的金銅色煙桿,關上那敞開的窗戶,阻攔住肆意竄進來的冷風。 他又坐回了矮幾旁,拿起方才看的那本兵書,對著她道:“去榻上睡一會,等天亮了我叫你?!?/br> 林瑟瑟攥住手中的金鈴,望著他略顯寂寥的背影,輕咬唇瓣:“我想陪著你?!?/br> 司徒聲翻書的動作一頓,他的脊背微微有些僵硬,漆黑的眸色微暗:“在床上?” 林瑟瑟:“……” 她耳根泛起一抹淺紅,走到矮幾旁,緩緩坐了下去:“我是說,我想陪著你看書?!?/br> 他漫不經心的掀起眼皮,望著她緋紅的面頰,輕笑了一聲:“你看的懂兵書?” 林瑟瑟當然看不懂,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從他手里搶過兵書,指著藍書皮上的幾個大字道:“我知道《孫子兵法》,這是一個叫孫子的人寫的?!?/br> 司徒聲強忍著笑意,大掌覆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將她手里的兵書平攤開:“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的掌心微涼,攏住她小手的指腹上,帶著些薄薄的繭子,磨得她像是被螞蟻咬了一小口,心里又癢又疼。 她的大腦不斷放空,看著他指著的那行小字,磕磕巴巴道:“這句‘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是說……要躲避強大的敵人,在他憤怒的時候撓他,在他卑微戰敗的時候,表現出驕傲得意的模樣……” 她的話音未落,他卻是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你若是將軍,定然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