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
聽他提起瘟疫,林瑟瑟雙眸微微失神。 原文中也是有提到過這場瘟疫的,天花在此地就是治不好的絕癥,而且這東西傳染性極強,不過短短數十日,京城內已是死傷無數,尸骨成堆。 皇帝也不知是聽了誰的慫恿,竟從染上天花的死人身上,扒下來了發臭沾血的粗布衣衫,與司徒聲的換洗衣物摻在一起清洗。 為了確保他能被傳染上天花,皇帝又讓人在他的寢殿之內,放上了天花患者觸碰過的物件擺設。 沒過幾日,司徒聲便被傳染上了天花,高燒不退,畏寒嘔吐,而后手臂臉部漸漸布滿紅疹。 在他染病之時,皇帝趁機削弱他在前朝的勢力,并以隔離為名,將他囚在素有鬧鬼之稱的景陽宮內。 他在痛苦煎熬中度過了五日,這期間皇帝斷絕了他的食物水,每日只差人送去一碗泔水,像是在故意折磨他一般。 但他命硬,到鬼門關里掙扎了一遭,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只是痊愈后,天花在他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那些像是疤痕一樣的麻子,令他徹底毀了容。 想到這里,林瑟瑟望向皇帝的眼眸中,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厭惡。 就因為皇帝頂著男主光環,所以不管他如何動用這些下作的手段去害人,也沒有人會置喙他分毫,反而還會有人夸贊他懂得韜光養晦,厚積薄發。 誰讓司徒聲對皇帝來說,是一個擋路的絆腳石,是阻止男女主撒花團圓的大反派。 可司徒聲又做錯了什么? 他曾是天之驕子,少年將軍,他曾在戰場保家衛國,為晉國子民拋灑熱血,但他都得到了些什么? 父親被扣上謀逆之名,而后家破人亡,滿門慘死。 若不是被逼無奈,哪個男人會為了換取權傾朝野的地位,愿意入宮去勢,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皇帝純嬪坎坷不平的愛情線,又有誰會注意到司徒聲飽受折磨的那些日日夜夜? 林瑟瑟垂下眼眸,嘴角強撐著的笑容,卻是再也偽裝不下去了。 皇帝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勁,只是自顧自的念著:“都是一群酒囊飯袋,當初那些流民進城之時,便該將他們攔在城外……” 不知嘮叨了多久,他才緩緩舒展開眉頭,抬手將那茶杯里的茶水飲盡。 對于林瑟瑟不開口也不插嘴的態度,皇帝很是滿意。 他也只是想發發牢sao而已,若她在一旁指點江山,又或者附他的話責罵那些大臣官員,他便會覺得她是在暗指他這個皇帝無用。 許是發泄出來不快,他的心情便愉悅了不少,方才還不覺得肚子餓,此時腹中卻是多多少少有些饑餓感了。 皇帝命人在坤寧宮傳來午膳,幾人一并用膳,有嬴非非在一旁插科打諢,這一頓飯下來,倒是也沒有冷過場。 只是林瑟瑟略顯心不在焉,面前的飯菜幾乎就沒動過。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太后命人去慈寧宮看了看,在知道太上皇已經離去之后,便在嬴非非的陪同下,回了慈寧宮里。 太后雖然嘴上說著不會感謝林瑟瑟,卻還是在臨走之前,特意叮囑皇帝這幾日多陪陪林瑟瑟。 這深宮便是母憑子貴,若是她能肚子爭氣些,懷上了皇帝的骨rou,往后就算失去了九千歲的依仗帝王的寵愛,也依舊可以在皇宮有一席立足之地。 皇帝坐在榻上批閱著奏折,而林瑟瑟則在一旁磨墨。 她低垂著眼眸,對著硯臺微微失神。 就在皇帝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時,緊閉的坤寧宮殿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她下意識的抬眸望去,便看到了一抹紅色衣角。 是司徒聲來了。 他身著朱紅色平繡蟒袍,手里拿著一柄金銅色玉石嘴煙桿,那桿身上吊著的紅綢旱煙袋,隨著他散漫的步伐而左右搖晃。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身紅裙的阿蠻。 兩人都著紅衣,一高一矮,郎才女貌,瞧著好不般配。 林瑟瑟怔愣的看著他,直至墨條從指尖墜落,硯臺里的墨水向外迸濺而出,她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 她慌亂的埋下腦袋,貝齒死死咬住唇瓣,掩住了微微泛紅的眼圈,也不知怎地,突然就生出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就像是小三遇到了正室,往日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以及那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都被一同明晃晃的撕扯開來。 是了,阿蠻才是他的天命之女。 明明在溫室中該幫他的,應該是阿蠻才對,而她昨日最該做的,便是幫阿蠻松綁。 但是她沒有。 她自私又無恥,甚至趕在阿蠻之前,對她心中不可褻瀆的神明下了手。 皇帝見她垂首不語,望著被濺上墨點子的衣袖,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怎么這樣不小心?” 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訓斥,卻讓她的臉頰更加燒紅起來。 司徒聲掀起眼皮,抬眸瞥了一眼快要把腦袋扎進地面的林瑟瑟,漆黑的眸色沉了沉:“這種粗活,往后不要再做了?!?/br> 皇帝被他這話驚得膛目結舌。 怎么什么話從他嘴里出來,就令人聽著如此不爽。 什么叫粗活? 磨墨怎么就成粗活了? 后宮里多少嬪妃搶著為他磨墨,他讓皇后為他磨墨是在恩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