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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剛回到齋宮里,還未消停半個時辰,歲山便突然跑了過來,道是林瑟瑟被太上皇請去了慈寧宮。 太上皇向來不愛管皇帝的閑事,因此他必然不是為了她被皇帝寵幸之事,而叫她前去慈寧宮。 這樣急著喚她去,怕是因為昨日溫室之事。 許是太上皇察覺到了么么蹊蹺之處,便叫她過去詢問。 但太上皇的性子有別于常人,面上瞧著總是笑瞇瞇的,實際上性格極為扭曲殘忍,但凡她稍微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按照太上皇的為人處事,約莫都會直接將她處置掉。 他顧不得與她置氣,在收到歲山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動用輕功趕到了慈寧宮外。 幸好,幸好他趕到了。 林瑟瑟手中的那一碗紅褐色的姜湯,其中摻了大劑量的鶴頂紅,那碗底甚至還有未化開的藥丸殘渣。 這鶴頂紅是毒中之王,若是她喝下去,哪怕只有一口,她都會必死無疑。 一想到他只要再來遲一步,她便會將那攙著鶴頂紅的毒湯喝進去,他的胸口便隱隱有些發悶,像是被堵上了一塊巨石,憋得喘不上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么么會這樣難受,即便他已經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可身體還是本能的出現了不適的反應。 司徒聲面色疲憊,他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抬起眼眸看向了太上皇:“自然是來請安,不然太上皇以為我是來做么么的?” 他的語氣略顯敷衍,但太上皇并不在意:“寡人聽皇后道,你答應為皇后作一幅畫?” 司徒聲微微側首,瞥了一眼林瑟瑟,像是在向她求證太上皇所說的話。 早上剛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情,她不敢與他對視,只好別過頭去,低聲道:“九千歲日理萬機,怕是沒有時間,屆時兒臣去蘭汀苑讓畫師來畫便是了?!?/br> 這話是對著太上皇說的,也算是側面回應了司徒聲存疑的眸光。 他正要說些么么,卻聽太上皇笑瞇瞇道:“說起來,皇帝前兩日還跟寡人念叨,想要與皇后入一張畫像。司卿畫技超群,便由你來為他們入畫好了?!?/br> 按照晉國歷年的規矩,在皇帝立后之時,就要請畫師為帝后二人入畫,而后再將那畫像掛入贏家祠堂。 但因為皇帝之前極為厭惡皇后,這入畫之事便被尋了借口一拖再拖,直到今日都未曾落實下來。 太上皇也不管司徒聲想不想答應,直接一錘定音:“寡人看擇日不如撞日,司卿今日就去坤寧宮為帝后兩人入畫?!?/br> 說罷,他便對著眾人下了逐客令:“寡人有些累了,你們都退下吧?!?/br> 這里是太后的慈寧宮,而太上皇從不與太后同寢,他都是自己獨居在乾清宮里。 按理來說,他若是覺得體乏,便應該回他自己的乾清宮里去休息,但他卻說讓他們退下,顯然他并沒有絲毫要離開慈寧宮的意思。 太后聽到這話,臉色驀地一白,卻是沒忍住腿腳發軟,一下癱倒了過去。 嬴非非似乎是感應到了么么,她有些狼狽的爬上前去,將太后護在了身后:“父皇,明日便是兒臣的及笄禮,母后答應去清華殿給兒臣繡嫁衣……” 太上皇神色不耐的打斷了她:“既明日才是及笄禮,那離你嫁人還遠著,若不然你便一并留在慈寧宮,讓她在這里給你繡嫁衣?!?/br> 嬴非非還想在說些么么,卻被太后一把攥住了手臂:“你父皇說的是,現在繡嫁衣還太早,你先退下吧?!?/br> 太后說這話時,身子顫抖的不成樣子,她的嗓音無助又略顯悲涼。 她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嬴非非自然聽出了太后嗓音中的恐懼之色,她想起方才那扇在她母后臉上的響亮一掌,擰著腦袋的搖頭:“我不走……” 在人前,太上皇都毫不留情,若是在人后,他指不定要如何對待她母后。 太后像是被嬴非非這句話給激怒了,她揚起手臂便要朝著嬴非非的臉上甩去,但當她看到嬴非非眸中的驚恐之時,這一掌卻終究是沒有落下去。 她將嬴非非捧在手里呵護,從小到大都沒有大聲訓斥過嬴非非一句,又怎么能忍心對嬴非非動手? 她趕在太上皇開口之前,對著嬴非非厲聲斥道:“哀家讓你走便走,你若是再敢忤逆哀家,哀家便罰你去祠堂跪上三日?!?/br> 許是被太后面上的怒色嚇到了,嬴非非不敢再多說一句,她眸中噙著淚水,動作遲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見嬴非非妥協,太后總算松了口氣。 這么多年,她早已經習慣了太上皇陰晴不定的性子,或許是因為他這兩年不在京城,她自己在皇宮里待習慣了,一時之間卻是忘記了他往日的忌諱。 總歸逃也逃不過,那便只好逆來順受,老老實實的承受他的怒氣。 她認命的闔上雙眸,正準備接受那狂風暴雨,耳邊卻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母后的誕辰將至,兒臣特意求來了福祿平安石,聽聞那平安石需要長者賜字才靈驗。不知母后可愿移步坤寧宮,在平安石上賜字?” 太后怔愣的側過頭去,只見林瑟瑟停步在不遠處,唇畔帶著淺淺的梨渦,面上的笑容看起來溫和明媚。 她微微蹙起眉頭,神色略顯復雜。 皇后……為么么要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