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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光微微滯泄,耳邊卻傳來低不可聞的暗哨聲,埋入骨血的連心蠱猶如螞蟻蝕骨,驀地鈍痛一瞬。 歲山回過神來,將一把短弓遞到了她的手中:“我去引開他們拖延時間,救兵很快就到,娘娘拿著這弓箭防身,千歲爺不會有事?!?/br> 許是怕她沖動行事,他又補充一句:“若娘娘擅自行動,只會適得其反,您要是真想救九千歲,躲藏在此地保護好自己便是?!?/br> 說罷,他縱身一躍,腳底如輕風掃葉,轉眼之間已至幾米之外的香樟樹上。 林瑟瑟垂在身側的手臂微微繃直,蔥白纖細的手指松開又攥緊,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放下了舉起的弓箭。 他說的對,這里有兩千御林軍,若她貿然行動,不但救不了他,反而可能還會害了他。 歲山站穩后便掀起衣袖,將綁在臂彎上的單發袖箭露出,指腹按在金銅色筒蓋上的鋼片,一枚精巧的袖箭從袖筒中飛射而出,直擊太監手中的黑犬。 黑犬被一箭斃命,四肢抽搐的倒在困獸籠外,太監神色呆滯一瞬,慌亂的丟下鐵鏈,對著御林軍急聲喊道:“此地有埋伏!快救駕——” 歲山又躍到了幾米之外的方向,不多時,第二支袖箭迎面射來,一箭刺入太監的咽喉。 有黏稠的鮮血順著箭身流淌而下,太監嗚咽的捂住喉嚨,雙眼瞪得猶如銅鈴。 只聽見‘哐當’一聲,太監直直栽倒在地,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哀嚎,只是腿腳掙扎著蹬了兩下,便徹底失去了呼吸。 皇帝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周遭的御林軍手持鐵盾已經將他圍在中心,緩緩向后撤退。 他像是明白過來什么,望著司徒聲的眸光陰沉,咬的后牙吱吱作響:“你這閹狗是將計就計,只等著套朕的話?!真是卑鄙無恥!” 司徒聲面容蒼白,緩緩勾起唇畔輕笑:“彼此彼此?!?/br> 望著從不同方向飛射而來的袖箭,皇帝自然以為來人不少,他一聲令下:“他們躲在樹上,都給朕舉起弓箭,快殺了他們!” 御林軍們幾乎日日訓練,面對這種特殊情況,倒也不至于慌亂無措,由斷臂的侍衛長有條不紊的指揮御林軍們向前沖去,擺出箭陣朝著出箭的方向反攻。 箭雨飛射而去,細細密密的長箭劃破長空,穿過重重樹葉發出陣陣嗡鳴,隨后長箭相繼落在那片樹木上。 空氣寂靜了一瞬,就在皇帝以為埋兵已經被射死之時,袖箭再次從不同的方向射了出來。 侍衛長怒喝一聲,御林軍們邊防邊射,但歲山動作靈活矯健,反應如獵豹般迅猛,卻是如此反復了三五次,也沒有傷到他分毫。 皇帝恨得咬牙切齒,他籌謀這么久,怎甘心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 他一把踢開將他圍住的御林軍,大步流星的走到困獸籠旁,彎腰撿起了太監尸體旁的一串鑰匙。 司徒聲依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他像是沒看見怒氣沖沖拔刀而來的皇帝,只是垂眸望著手里輕攥著的那半張信紙。 他緩緩揚起唇畔,指腹輕輕摩挲著泛黃的信紙,那向來冰涼的眸中,似乎因為這信紙上的那條鯉魚,沾染上了些淡淡的溫度。 耳邊響起‘吱呀’一聲,困獸籠的鐵門被皇帝推開,他猩紅著雙眼,面目猙獰扭曲:“你早就該死在那場大火之中!” 說罷,他手中拎著長刀,泄憤似的攔腰朝著司徒聲的脊背砍去。 哪怕是在這種時候,皇帝也不想便宜了司徒聲,割喉都抵消不了他被司徒聲打壓了三四年的滿腹痛恨和怨氣,他竟是想活活將司徒聲腰斬。 藏在樹上伺機而動的林瑟瑟再也忍不下去了,若是等什么勞什子的救兵趕到,他怕是要被砍成兩截了。 她瞄準皇帝的手掌,搭弓射箭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支箭羽劃破天空,發出錚錚鳴聲,在皇帝落下刀刃的那一瞬間,狠狠刺穿了他的手掌。 “啊——” 只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皇帝手中的長刀應聲落地,他額間滲出大顆的汗水,下意識的用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臂,緊緊攥住這只被短箭刺穿的手掌。 他養尊處優二十余年,雖從小習武健身與人比試,但也是點到為止,最多就是受些磕磕碰碰的小傷,哪里受過這樣的重傷。 司徒聲望著蹲在地上一臉猙獰的皇帝,微微有些失神。 他朝著那樹上輕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收起了那藏在袖間含蓄待發的匕首。 侍衛長撕聲吼道:“那棵樹,射傷皇上的刺客在那棵樹上!射箭,快——” 聽見那吼叫聲,歲山心中一梗,他手臂上的袖箭是單袖筒,一筒共十二箭,方才他已經射掉了十一箭,如今只剩下一箭。 即便暗衛們會在暗哨響起的第一時間趕來,但這地方又偏僻又森涼,路上總是需要些時間。 千歲爺似乎被那狗皇帝喂了什么藥,若是他將這最后一箭用掉,便再也沒有法子拖延時間了。 歲山猶豫了一瞬,還是將那最后一支袖箭射了出去,袖箭射穿了侍衛長的小腿,疼的他嗷嗷叫喊,口里的指令也變了變:“射這顆,先射這棵樹——” 有了這片刻的喘息,林瑟瑟手腳并用的沿著樹干,動作迅速的撤離了下來。 許是歲山那一箭惹惱了侍衛長,他見歲山遲遲不再射箭,便命眾多御林軍兵分兩撥,一撥留守原地護住皇帝,另一撥則三人一棵樹的朝著林子里的那些樹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