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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紅燭的火苗“噼啪”閃了下火星子,燃燒得更加旺盛。 屋外,不知何時落下細雨。 初時淅淅瀝瀝,很快轉而大雨滂沱,連綿一整夜。 紅燭帳暖,一室幽香。 門窗外的漆黑墨色,漸而轉淡,四肢疲乏的楚長寧翻了個身,察覺到身側有什么東西,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枕邊多出一個人。 程玄! 身體本能地去摸匕首,突然意識到昨日她們剛成婚,探入枕下的動作一頓。 楚長寧立即去看程玄,對方似沒有注意到她的行為,眼神落到她露在綢被外的圓潤肩頭,上面遍布紅痕…… 他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煙霞。 程玄抬手幫她蓋好被角,結巴道:“別,別著涼?!?/br> 楚長寧憶起昨夜,初時她占據著上風,后來被這廝死死壓制,任憑低聲求饒,不得果。 昨夜,咳咳……裝什么溫順小綿羊? 她鄙夷極了。 殿外長廊,傳來井然有序的腳步聲,領頭的小路子輕輕咳嗽:“皇上,卯時剛到,該上朝了?!?/br> 按大周祖制,這尋常百姓和官員,遇到娶妻這樣的頭等大事,多會休沐幾日,放到天子身上,一年休沐日,只有臘月二十六到元宵這段時間,是皇帝能夠光明正大玩樂的日子。 程玄只得無奈起身,按規矩,楚長寧也應該起身替他穿衣伺候著,她略一猶豫,掙扎著爬起,被橫出一條手臂打斷:“今兒無事,且多瞇一會兒?!?/br> 生而為人,楚長寧也是被嬌生慣養長大,不愛去伺候人,既是他開了口,索性她也不委屈自己,又鉆回被窩里。 掃見一水兒的宮女太監們涌入寢殿,程玄抬手拉下喜帳一角,遮掩得嚴嚴實實。 楚長寧也不管,只閉上雙目,自個兒休憩。 聽著房內輕微的動靜,迷迷糊糊地,她竟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等楚長寧幽幽轉醒時,聽見門外有人說話聲,聽著熟悉。 她輕喊了句:“夏竹?!?/br>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夏竹奔進來,越過屏風,掀開了大紅簾帳,道:“縣主,你醒了?!?/br> 說話的功夫,幾名宮女裝扮的侍女入屋,捧著銅盆的,收拾床鋪的,各司其職。 楚長寧套上鞋襪,坐到梳妝臺前。 領頭的春梔將絞干的濕帕遞來,夏竹雖不喜春梔這個jian細,于明面上,會收斂些。 伺候完楚長寧,春梔道:“按照大周慣例,新后入宮,會有后宮嬪妃來參拜,不過當今圣上后宮空虛,此刻內務總管們正侯在前廳等著召見?!?/br> 楚長寧眉目慵懶,指著匣子里的一只玉鑲藍寶石簪子:“簡單些,不必過于隆重?!?/br> 往耳垂掛上一對藏藍色的耳墜,攬鏡自照,往眼下撲了層脂粉,這才滿意起身:“日后少不得要這些人辦差辦事,過去見見吧!” 待走出寢殿,落在后頭的春梔小聲提醒夏竹:“以后不能繼續叫縣主,得改稱呼,皇后娘娘?!?/br> 曉得春梔這是為自己好,夏竹不是狼心狗肺,一直板著的冷臉,軟和了兩分,對方春梔不再有那么深的敵視。 前廳里,早已候著御造局御衣局等日常與后宮后院打交道的領頭管事們,本是正襟危坐,聽得有小太監唱到皇后駕到,幾位總管們紛紛從把屁股從椅子上挪開,起身迎拜。 “平身吧?!?/br> 總管們抬眼,瞧見上座的女子身著海藍色長群,繪制著祥獸云紋,簡單而不失大氣。 楚長寧雖未著鳳袍佩鳳冠,可在場的總管們無一人敢糊弄。 這位小姑奶奶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從前有太后先帝護著,她橫著走,都沒人膽敢多說一句。 如今貴為一國之后,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深得西北和盛京百姓們擁護,這樣無上尊榮的人,她們巴結討好還來不及,哪敢去冒犯。 一一見過幾位總管,認了人,按照慣例,幾位總管分別送上一份厚禮。 楚長寧沒來及看,隨手賞了些金銀物件兒,將人打發走。 這頭剛打發完人,楚長寧準備用些早膳,余光瞧見一抹明黃身影沖沖步入殿內。 她正要福身子,被程玄拉了一把,說:“你我夫妻一體,不需這樣繁文縟節?!?/br> 楚長寧輕“哦”一聲,然后顯擺似的把那些總管孝敬她的禮盒取出:“看,這些都是剛收的寶貝。這個檀香扇,輕輕扇著,一道香風撲鼻而來;這只俏色紅翡雕花翡翠手鐲,玉質算不上上品,勝在雕工花紋新奇,顏色分布均勻;還有……呀,□□,你做什么呀!” 身子驟然一輕,被人抄起,楚長寧懷揣著玉鐲,驚呼出聲。 程玄沖她咧嘴,壞笑:“用早膳啊,皇后腦袋瓜子里胡思亂想些什么呢!” 身邊宮女太監們自發背過身去,低頭瞧自個兒腳尖,不敢多看。 私底下如何,大庭廣眾之下楚長寧還是要些臉面的:“放我下來,這樣不合規矩?!?/br> “不放?!背绦е舜蟛酵庾呷?,眉宇盛滿得意:“朕抱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皇后,哪兒不合規矩?” 歪門邪說,楚長寧辯不過他。 穿過長廊,遇見的一隊宮人連忙停下,背過身去。 幾個呼吸間,來到飯廳。 程玄把她安放到長條案前,一抬手,便有一水兒的小太監們涌入,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