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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主道上有宮人急忙奔走,好像出了什么事,楚長寧大力扯回袖子,步伐匆匆來到主道,隨手拉過身邊的一個宮人詢問。 那小宮女氣喘吁吁,道:“千秋宴上,不知是誰往匣子里放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皇后娘娘驚嚇過度,昏厥過去了?!?/br> 等宮人離開,楚長寧自言自語道:“記得沒錯的話,皇后屬鼠,這不是有人故意咒她嘛!” 等楚長寧趕到宴廳,宴會上的官眷已被御林軍包圍,誰都不許離開一步。 出來難,進去容易,楚長寧輕易入了宴廳,與長公主對視一眼。 千秋宴,算是完了。 聞訊趕來的皇帝和眾位皇子一同入內,有了皇帝主持大局,派御林軍里里外外一通搜查,嚴格盤問,沒有半點有價值的線索,好像憑空有人將東西送到宴廳里。 耽擱了大半天,也不能一直將這些官眷們禁錮在深宮,皇帝命御林軍撤走,女眷們心驚膽戰地出了宮,各回各家。 卻在這時,坤寧宮派人來通知,說是皇后醒了,瘋瘋癲癲的,嘴里一直嚷嚷著有人要害她。 楚長寧和母親,還有皇帝等一行人到了坤寧宮,探望皇后。 見到皇帝,皇后稍感慰藉,等掃到皇帝身后的幾位皇子,停在四皇子身上,心緒如麻,不復平靜地撲到皇帝懷里:“皇上,有人要謀害臣妾,您可要為臣妾做主??!” 一夜夫妻百日恩,皇帝耐著性子拍了拍皇后的肩背,溫聲道:“皇后稍安勿躁,朕已經叫底下的人去查,很快就會有線索?!?/br> 從坤寧宮出來,楚長寧隨父母回到公主府。 兩日后,千秋宴上的事情有了結果,證據指向林貴妃宮里的一個小太監所為,當即被杖斃,林貴妃因御下不嚴,被禁足一月。 十月份,從院子里的桃樹下挖出一個深坑,拍去塵土,揭開陶罐子的封口,一股濃郁的果香撲鼻而來。 一共五個罐子,楚長寧品了一盞果子酒,很是驚艷:“酸甜適口,很是不錯。冬至果真好手藝?!?/br> 冬至被夸得紅了紅臉,夏竹嘴饞,一連喝了幾杯,暈乎乎地倒在一邊。 春梔往帕子里繡了五個憨態可掬的小人兒,中間的人端坐,另外四人姿態各異。 十月中旬,林貴妃終于能踏出鐘粹宮,楚長寧才意識到這回西北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十一月份,轉眼歲末,新年已至。 皇宮里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只是今年皇后從千秋宴不順后,纏綿病榻數月,一直到新年也未痊愈,怕過了病氣,沒有出來走動。 撇開皇后,林貴妃作為眾嬪妃之首,難得沒有皇后出席的場合,她本該鶴立雞群一般洋洋自得,可外人瞧著林貴妃沒有往日里寵冠后宮的八面威風,臉上敷著厚厚脂粉,仍是掩蓋不住的憔悴之色。 是了,林貴妃今年三十多歲了,無論怎么保養,到底比不上豆蔻年華的青春少女鮮活朝氣。 宴席上,林貴妃頻頻望向皇帝身邊的寵妃,那蕊昭儀屢屢挑釁自己,當真是活得不耐煩,別說只是一個相似的替身,就是正主,當年不也栽到她手里? 若不是兄長來信,叫她斂翼待時,林貴妃只得暫時忍著一口惡氣。 席上杯盞交錯,楚長寧留意到皇帝灌了好多酒,不是開懷暢飲,反而像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美人臥膝,皇權江山在懷,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也有郁郁寡歡,求而不得的一面。 宮宴散席,從宮里慢悠悠回來,已快到子時。 按照大周朝的習俗,除夕夜還要守歲,遍燃燭火,通宵不滅,寓意著驅走所有災難病邪,還有替父母家人祈福之意。 熬到半個時辰,漆黑的天空驟然綻放出一束煙火,將整片夜空照得透亮,又一瞬暗了下來。 絢爛的煙火,在頭頂綻放,意味著新年的到來。 從棲霞閣出來,楚長寧立在廊下,對著煙花許愿。 “她是俗人,沒有什么理想大志,只愿永遠陪在父母身邊,闔家歡樂?!?/br> 西北邊關,山脈疊起,植被枯黃,風里裹挾著沙子,不留神,吃一嘴的碎沙子。 比起繁華的盛京,西北荒漠遼闊,軍營駐扎地看不見人煙,物資匱乏,日常飲食以rou食為主,鮮果青菜都是極為奢侈之物。 這里的天空沒有煙火,沒有守歲,只有無盡的冷冽寒風,和無孔不入的沙粒。 空曠的夜空下,從營帳透出微弱的火光,照明了這一片區域。 穿黑色錦服的男子扯下面罩,“呸”了一口,將嘴里的沙子吐出。 身邊的下屬諂媚地取下腰間的水囊,張峰道:“喝口酒,暖暖身體?!?/br> 程玄沒有伸手接,頗為嫌棄地別開臉去,仰望頭頂夜空,聲線被風吹得悠遠:“你想盛京嗎?” 張峰脫口而出:“想,屬下做夢都想回盛京,想見兄長,想長公主和駙馬,還有縣主?!?/br> 這是程玄自打來到西北,頭一回聽張峰主動提及楚長寧,他裝作不經意地道:“楚長寧動輒打罵下人,你竟還惦念她,賤皮子賤骨頭,說得便是你這樣的?!?/br> “縣主是主子,責罰下面的人,必然是她們有錯在前。平日里,縣主一高興,就要賞下人銀錢,可好說話了?!睆埛逡槐菊浀丶m正道。 兩年的相處,張峰早已從他刻薄的本質,看出上峰其實是個重情義之人,在遼東時,如果不是程玄多次相救相護,自己早死了八百回,哪里能有如今的六品校尉,風光體面的差事,連兄長也跟著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