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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湯泉子,想到剛才的噩夢,楚長寧斟酌著問詢:“阿娘,白日里我聽說住一條街的馮大人養了外室,還有了私生子,在朝堂上被大臣參了一本,說他私德有虧。如果爹爹也有了外室和私生子,阿娘會如何?” 長公主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呀,一整日里胡思亂想,我相信你爹爹,他不是那樣的人?!?/br> “我自然是相信爹爹?!背L寧著急道:“我是說假如,假如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阿娘會怎么做?” 燈火下,長公主的側臉染上暈黃,照得眉眼越發鮮活艷麗,即便已為人母,卻因保養得宜,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模樣。 長公主的眼神追逐著廊下指揮小廝搬東西的楚若英:“假如真是那樣,母親不會怪別人,只會怪自己瞎了眼看錯了人,本公主便一劍殺了駙馬,再自裁?!?/br> 楚長寧后背一涼,她張了張嘴想勸阻母親,可是將自己換作母親的立場,換作是她被同床共枕十數年的夫君欺騙,恐怕她也會一怒之下提劍將人砍了,再論其他。 楚長寧說服不了自己,也勸不了母親,卻聽母親生疑地看過來:“你今兒是怎么了,竟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楚長寧趕緊找補:“是我糊涂了,馮大人怎能跟我爹爹相提并論。阿娘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公主府,等著阿娘和爹爹回來?!?/br> 長公主替女兒攏了攏披風:“天寒地凍,你不用送,快快回拂月閣,讓丫鬟弄盆熱水泡泡腳?!?/br> 楚長寧到底親自送母親和爹爹離開公主府,剛卸去釵環準備睡覺,夏竹來報,說是馬廄那邊發生了群毆打架的事,長公主和駙馬不在,管事來找她拿主意。 隨便挽了個發髻,外面加了一件披風,楚長寧來到前堂,看到鼻青臉腫分不清面貌的三人,以及藕白色長衫略顯狼藉的程玄,以發帶束好的墨發凌亂垂下,臉頰好幾處又青又紅,卻眉目堅毅。 坐到主位,楚長寧冷聲道:“發生了什么事?” 第11章 上巳春嬉 喊破喉嚨,縣主也不會來見你…… 趙牧、王順和東福等人,三言兩語,將事情添油加醋,全部歸攏到程玄身上,好像是程玄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千古惡人一般。 只有程玄一個人孤零零站著,薄唇緊抿,一聲不吭。 她品了品,看向程玄:“你怎么都不替自己說話?” 聽到楚長寧都問話,如木偶一般的程玄終于動了。 他抬起一雙幽深的眸子,里面分辨不出情緒:“不管我如何替自己辯解,縣主也會等量齊觀一道處罰,不是嗎?” 楚長寧輕輕頷首:“你說的很對,來人,每人十鞭。這個馬奴的,本縣主親自掌刑?!?/br> 話落,有護衛捧來長鞭。 楚長寧握著鞭子,一道疾風劃破靜謐的空氣,結結實實落到少年尚不夠寬闊的肩背。 少年咬牙隱忍,卻還是不可控制地發出一道悶哼聲。 這聲音,在楚長寧聽來,分外悅耳。 白日里,她恢復的記憶片段,不是新帝,而是新帝的寵妃,也是她身邊的婢女,春盈。 * “春盈?!?/br> 看到昔日婢女,楚長寧剛面露喜色,下一秒注意到春盈的裝扮,又生了疑:“你怎么會打扮成這樣子?” “本宮不叫春盈,本名為楚小蓮,也不是賤籍婢女。本應該同縣主一樣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有爹爹母親疼愛,都是因為你母親?;坶L公主,本宮母親才會病死?!敝讣淄恐⒌さ氖珏隽朔鲱^上的珠釵,一雙美目里蓄滿了仇恨,與奚落。 云里霧外的楚長寧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縣主還不知道吧,其實本宮的母親是湯泉子新來的婢女,有一日,駙馬舊疾發作,泡完湯泉喝醉了酒,誤將母親當做?;坶L公主……駙馬怕被長公主發現,派人將母親趕出盛京,等回到老家,母親才發現腹中已有了駙馬的骨血。臨死前,母親一直拉著我的手,告訴我的身世,讓我替她報仇?!?/br> 楚長寧一個字都不信:“我爹爹才會不是那種人?!?/br> 淑妃冷笑:“難道還是本宮和本宮的母親誤會了你們不成?如今大仇已報,算是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爹爹聯合寧王起兵謀反事敗,被押往寧古塔途中病死,就在半個月前,?;坶L公主,哦,是李明蕙那個賤人哀傷過度,得了場風寒就死掉了?!?/br> “是你對我阿娘動了手腳?!背L寧二話不說,拔下頭上發釵,要朝面前裝扮得雍容華貴的女子刺去。 還未上前,淑妃身邊的兩名婢女將她攔了下來,一左一右架住她。 淑妃欣賞了她狼狽的模樣,心情極好,走到殿門前停下,回過身:“不管你信不信,本宮沒有殺你母親,甚至本宮比任何人都希望李明蕙活得長久,這樣才可以更好的折磨她,可惜啊,真是可惜!” 春盈走了,楚長寧站在廊下凍了一夜,第二日便得了風寒,沒有求生意志,藥石無靈…… * 又一鞭子落下,衣料被劃破,打得皮開rou綻,下面的少年卻是再不肯吭聲。 一聲悶哼都聽不見,咬緊牙關的程玄,與趙牧那三人的鬼哭狼嚎形成鮮明對比。 楚長寧不暢快,冷眼瞧著:“為什么你不喊痛?” 程玄高挺的鼻尖沁出細密汗珠,好看的劍眉緊緊皺著,雙手緊握成一個拳頭:“我只是一個馬奴,疼與不疼沒人會在意,何必多費力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