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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榕榕送了口氣,表情恢復正常,接過清單拍拍自己的胸脯,將那張脆弱的紙呼扇得嘩啦嘩啦響:“穆總管你放心吧,我現在就是一棵樹,誰來都挖不走?!?/br> 又是這種奇奇怪怪讓人好笑又好氣的言論,穆瑾已然習慣了她的瘋瘋癲癲,警告地盯了她一眼,轉身出去找李連徒弟去了。 不知道狗男主叫她又是想要干什么,但是每一次他主動找她的時候,似乎都沒有好事。 而且不知為何,穆瑾一離開段榕榕,就覺得心里有一個角落抽搐了起來,強烈的不安瞬間涌上,讓她走在路上都恍了下神。 也許是吳嬪的事還沒解決,讓她潛意識里有些擔心吧。 穆瑾給自己找了個安慰。 ……總覺得不會有什么好事發生。 一路上,涉世未深的小太監好奇地偷偷打量這位名震全宮的穆總管,只覺得她眉眼姝麗,氣質雖然陰沉但總有種令人舒適的安心感,分明不像以前傳言的在世閻羅般。 穆瑾察覺到他的目光,斜眼瞥他一眼。 小太監嚇了一跳,嘴巴不受控制地嘟嚕起來:“穆總管真是生了副好相貌!” 穆瑾:…… 全宮人都知道,原身最恨人提起自己的容貌,他這是故意想找死? 小太監在說完這句話之后,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驚恐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哆哆嗦嗦地抬頭看著穆瑾:“穆穆穆總管,對對對對不起……” 穆瑾似笑非笑地,也看不出她是生沒生氣:“你是李連的徒弟?” “回回回穆總管……是……是!小、小的名叫水金?!?/br> 穆瑾聽他都快要咬到自己的舌頭了,也不想多難為他,“好好帶路吧?!?/br> 水金大大地松了口氣,腿腳一軟差點撲騰到穆瑾前面去。 他瞅著穆瑾一笑愈加令人驚艷的五官,心中的懼怕漸漸地消散了。 大家都說自從穆總管從疫區回來之后就轉性了,不但為國為民勞心勞累,還收斂了暴戾的性子學著“和善”待人,如今一見果然不假。 今日宇文睿沒有在太和殿等穆瑾,而是在御花園的涼亭中擺起了一桌點心熱茶,見到穆瑾到來,對著旁邊的小凳揚揚下巴:“坐?!?/br> 大冬天還下著雪,就在四面通風的涼亭里擺席,男主不愧是男主,一般人都做不出這事。 穆瑾老老實實地請完安,一聽他這個要求就一個頭兩個大,抬眼瞥到水金長大的嘴,和李連微妙的眼神,立刻腦瓜一轉,掛起諂媚的笑容顛顛地來到宇文睿身邊。 宇文睿眉梢一挑,還沒等他發作,穆瑾就端起桌上的茶壺,親手倒了杯熱茶端到宇文睿面前,同時狗腿地為他捏了捏肩,“奴才一來就聞著上好的明前龍井香,配上這御花園雪景,真是再搭配不過了。陛下您慢用,奴才為您捏捏肩放松一下,尋常的奴才都摁不著您癢處,還是奴才親手來得好?!?/br> 她頓了頓,“就如同當年在東宮時一樣?!?/br> 果然,聽她提到東宮,宇文睿眉間的不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往事悠遠的追憶。 “那時你也是像如今這般,熨帖地為朕摁肩?!庇钗念2[起眼,“朕疲憊時,還真想念你這手藝?!?/br> 是,原身她往往是一邊給你摁肩,一邊盤算著能不能直接掐死你。 穆瑾默默地腹誹著,臉上還是掛著不變的笑,“陛下說這話就折煞奴才了,什么時候您想了,叫奴才來就是?!?/br> 穆瑾小心翼翼地動著手指,盡力放松去跟隨身體自己記憶動作,看宇文睿沒有露出異常,也就當自己的手法合格了。 摁了一會兒,宇文睿抬手示意可以停下了,穆瑾恭恭敬敬地收回手站到一邊,看著宇文睿隨手拽過一盤香氣襲人的糕點,狀似隨意地道:“錦文也累了吧,來嘗嘗這御膳房廚子親手做的栗子糕?!?/br> 栗子糕? 宇文睿見她不動,偏過頭探究地望向她,嘴角的笑意有些發冷,“怎么,戎鋒給得,小宮女給得,朕給你的,你就不喜歡了?” 穆瑾:…… 穆瑾:?。?! 他都知道! 是誰,什么時候,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還能向男主傳遞消息? 穆瑾的大腦飛速旋轉,即使沒有發怒的表現,她卻絲毫不敢小瞧帝王怒氣,寬大袍袖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讓驚嚇到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怎么,錦文就沒有什么話想對朕說嗎?” 宇文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重重將杯底放在了石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動,讓穆瑾心里也跟著咯噔一下。 “陛下,您在說什么?”穆瑾對上宇文睿的目光,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和厭煩,“您是說那些個廉價玩意兒?他們都當奴才出身微賤,凈借著這些東西來逗弄奴才,是想見著奴才為難得一見的點心而出丑嗎?” 她皺皺鼻子,完全將憤怒流于面上,“他們還當奴才是當初任人宰割的小玩意兒呢,實在是居心叵測?!?/br> 她看似憤怒囂張,驕縱放肆,實則小心地拿捏著話里的分寸,既摘除了她和那些人有私下來往的可能,又展現出了她狂妄無知的一面。 如此裝瘋賣傻,為的就是讓帝王知道,她還是那個能讓他隨手捏在手里的小玩意兒,沒有任何逃脫掌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