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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連領進去的短短時間內她一言不發,無論李連試探什么,都輕巧地以“嗯”,“呵”應對,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自討沒趣,李連也閉了嘴,直接為她打開了太和殿的大門。 殿中燈火通明,磅礴山河屏風之后朦朦朧朧能見到一抹明黃的影子,穆瑾深吸口氣,將表情調整成諂媚狀,輕聲說了句“陛下,錦文求見”。 端坐于屏風后面的身影動了動,帝王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進?!?/br> 穆瑾如一只歡悅的小鳥,掛著笑容小跑進去,撲通一聲跪在了案前:“給陛下請安!”她抬起頭,嫵媚水潤的雙眸閃爍著濃烈的思念和敬慕,“闊別三月,錦文對陛下甚為想念,索幸不辱使命。這是順天府尹柯大人,應院正等人所書陳情,請陛下過目!” 她以頭搶地,高高舉起早已準備好的保命符,滑落的袖口下露出細白的一截腕子。 宇文睿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抬眼看了站在旁邊的李連一眼。 李連揣測圣意,心領神會,立刻上前去接穆瑾手中的折子。 誰料宇文睿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響起:“李連,你退下?!彼活櫞粼诋攬龅睦钸B,又對穆瑾道,“錦文,把你手里端著的好東西拿上來給朕看看?!?/br> 可憐李連服侍皇帝十余載,第一次捋錯了龍須子,嚇得他本就白的面貌更是一敗,幸虧他反應還算利索,立刻躬身道:“奴才告退?!?/br> 穆瑾:? 總感覺事情又向奇怪的事情發展了。 她不敢動作,戰戰兢兢地用余光看見李連的袍角在視野里消失,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宇文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小表情逗樂了,帝王深邃的眉間流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招了招:“怎么,還得要朕親自下去請你嗎?” 穆瑾一個激靈,連忙想要站起身來,誰料忘記了自己手中端著東西,一下沒處使力讓整個半身一歪,雖然反應迅速地用手肘撐了下地面,還是讓她多了分連滾帶爬的凌亂。 穆瑾:……臉丟了一地,怎么撿?在線等,挺急的。 果然聽到上方的帝王發出愉悅的笑聲。 穆瑾很想以手掩面,奈何手里的折子不能扔了,只好沮喪地來到案桌前,恭恭敬敬地伸手呈上。 宇文??粗t的耳廓,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挑了下眉,接過折子后剛要伸手,就見她火燒屁股一樣立刻后退幾步,低著頭不抬起來了。 宇文睿自然地將手落在案桌上,故作嗔怒道:“你離宮一走三個月,再回來倒是不怎么和朕親近了。是怨朕將你派去吃苦?” 穆瑾沒想到他沒過問她把詢問的人趕回宮里的罪,一時準備好的說辭沒法用上,卡了半拍:“奴才不敢,當初是奴才自己求陛下開恩才得來這個立功的機會,正擔心是否有辱圣恩呢?!?/br> “看你這乖覺的模樣,想必是知道自己犯錯了?方才進來時不是還滿面得意?!庇钗念:咝σ宦?,隨手拿起剛接下來的折子舉了舉,“那么積極地把這些折子呈給朕,這里面有你的護身符?” 沒等穆瑾回答,他突然將手中的折子重重拍在案上,沉下來的聲音不怒自威:“穆錦文,你可知違背圣意,驅趕傳話的侍衛該當何罪?” 穆瑾渾身的汗毛都被嚇得豎了起來,立刻再次下跪,因用力過猛而感到膝蓋生疼,垂著臉齜了齜牙,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回陛下,奴……奴才是迫不得已??!當時疫情正值嚴峻時期,那侍衛打著陛下的名義非要進入城西巡查,要知道奴才可才是陛下您親口御點的欽差。何況這疫病兇猛異常,但凡是走進來的都有被感染的危險,哪怕是奴才自己都不例外,如何敢放他進來行走之后再回宮面見陛下!” 她聲音有些發抖,但是分外堅定。 “如今病情得到控制,奴才這才連夜趕路前來向陛下請罪,請陛下明察!” 一番話說得鏗鏘凜然,宇文睿情緒不明,穆瑾低著頭瑟瑟發抖。 半晌,周身壓抑的氣壓一散,宇文睿道:“你是欽差,倒是和一個侍衛置氣了,就算把他放進去壓著他不讓走又如何,平白落個抗旨的罪名?!?/br> 穆瑾一聽這語氣里沒怒意了,立刻眉開眼笑地打蛇隨棍上:“奴才就是看他態度囂張,仿佛陛下給他的權利還壓過我……奴才了似的?!?/br> 在宮外待久了說話太過輕松隨意,她差點咬著了舌頭。 并且在心中為自己的發言點了下贊。 要知道,宇文睿雖然明面上寵著原主,但是內地里其實格外厭惡原主的狐假虎威恃寵而驕,而在帝王面前提起“權利”二字,哪怕這權利是他自己給的,也無疑凸顯了她的愚蠢和驕縱。 一回來就刷男主這里的反派值,她真是太敬業了。 穆瑾正在為自己的機智得意洋洋,宇文睿望著這個發現自己不生氣了之后,就變得眉眼明媚喜滋滋的小東西,心里倏地升上一股久違的熨帖和暖意。 她離宮三月,他也心神不寧了三月。 當初若不是她全力懇求,被她不為蒼生只為他的情懷觸動了心弦,他不會考慮將她送往猶如人間煉獄的疫區。 幸好她好好地回來了,還帶著漂亮的結果。即使現在還沒有翻開她呈上的奏折,宇文睿也知道,這里面肯定不乏夸贊她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