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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就這般注視著微波起伏的水面,蘇言目光一掃,這才注意到原來不知何時水又漲了上來,以謝明允身量來看,正到他鎖骨下一寸的位置,掩蓋住了一切令人遐想連篇的部位。 她下意識松了口氣,渾身隨之放松,語氣輕快起來,說:“我們可以多泡一會兒,不過也不宜超過半個時辰,不然身上會起皺、失水?!?/br> 謝明允這才抬眼:“失水?” 就連疑問都這么言簡意賅,蘇言失笑,很耐心解釋:“這里比較熱,泡得太久,身體里的水會慢慢流失,比如出汗呼吸,容易口干舌燥?!?/br> 謝明允嘴唇微張,語氣也因為身體放松而延長:“哦……” 明明她的意思都很簡單,可說出來的卻是自己不甚了解的詞,謝明允心底升起淡淡的疑惑——他雖不曾遍歷四方,卻對各地文著有所了解,其中包括京城的地方話。 “失水”一詞,未見哪處有過,他在京城也未聽旁人作此用法,還有先前蘇言口中的“南疏北密” ……… “我們沒帶水過來,這里假山環繞,八成喚不來山楂山藥她們,所以也別泡太久?!?/br> 心下那些旖念差不多散了個干凈,蘇言倒也樂得和謝明允聊聊天談談心,她雙手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淋,水流劃過脖子,水聲琳瑯中聲音有些含糊:“你說……我們何時回蘇府?!?/br> 雖然她還算愿意在此處待,但這些日她也想明白了,對于謝明允和李鈺的籌謀,也不能總是一昧繞開,簡直像是逃避一般,而眼前人這么些天沒和李鈺聯系,也說不定是進度緩慢奏效了。 至少他不會和原先那般堅定,蘇言心想。 她本以為謝明允至少還是想回去的,不料他眉頭一皺,顯出半分不太樂意的神情,蘇言倒是一驚,果然聽他說:“你很急著回去嗎?” “不急,但我想你在京城還有謝家的錢莊、開生意的鋪子等等,短期還好,但恐怕不能長期離了你?!闭f是這樣說,但根本上還是蘇言有信心,進度已經過了大半,并且逐步上升趨勢。 照這樣下去,謝明允“黑化”反叛恐怕遙遙無期了。 蘇言不由得露出一個暢快的笑。 反而是謝明允神情有幾分動容,幾乎不敢置信:“你是為了我?” 蘇言:……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于是她點頭,很爽快:“算是?!?/br> 謝明允心里一動,水面下雙腿稍稍往蘇言那側移,但動作緩慢加上他此刻正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正跟蘇言聊天,故而無人察覺。 “京城事務我全都吩咐好了,倒是不用擔心,除非出現什么大岔子,”謝明允在水底下攏了下自己散開的衣袍,“但京城安穩,謝家在京城根基漸穩,不至于出什么岔子?!?/br> 蘇言“哦”了一聲,突然心底升起疑惑:“等等!” 謝明允眉梢微挑。 蘇言皺眉,感覺自己發現了什么:“所以說,早在你和我……成親前幾個月,謝家就已經開始在京城布局了?” 這會兒,驚訝的人變成了謝明允。 他雙眸微睜,露出訝異神色:“你不知道?” 蘇言莫名,她怎么會知道,這門婚事說起來還是雙方母親做的主,原著里從定親到擇良辰吉日成婚,也不過半月時光而已。 更別說她在成婚當日才來到這里,就算說一句全然不知情,也不算扯謊,但蘇言還是決定按“蘇言”了解的時間,大約是……這樣會比較真心吧。 對于謝明允,她總不太忍心。 或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疑惑,真實得半點不似在作假,謝明允愣住了,低下頭魂不守舍般喃喃:“你不知道……” 蘇言應道:“嗯,我先前并不知曉,大約成親前幾日得知消息?!?/br>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倏地自水底下拉過謝明允的胳膊,偏過頭,神情震驚:“所以說,你我二人的婚事,早在幾個月前就安排好了?” 謝明允不知在想什么,沒有應答。 蘇言納悶了 這……這說不通??! 又是和原著天差地別的走向,這情節居然還是出現在一開始,她和謝明允成親的時候。 蘇言扶額,忍不住較真:“為什么?” 以謝明允的家世也好樣貌也好,為何會選擇和當時還是“蘇言”的這樣一位聲名遠揚的紈绔官二代成親,更何況還并非是正室,謝明允嫁過來,是為側室。 不成想謝明允抬起頭來,神色頗有些古怪:“你當真不知曉?” 謝家與蘇府這樁明面上的婚事,眼前人卻毫不知情? 事情的顛倒已然超出他所料,謝明允直直盯著眼前的人,聽她再三保證確實不知情,那神色不似作假。 可偏偏如此,謝明允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要怎么說,這樁婚姻,一開始便只是一場利益互換? 蘇母和謝母達成的一致,共度危機,卻不過是讓她們這兩個做子女的,去犧牲利益,以權換前,各取所需,多好的算盤,他心知肚明。 卻不曾想,眼前人竟然是被瞞在鼓里,毫不知情。 謝明允心底忍不住顫抖,溫泉水暖也驅散不去寒意。 若他第一天遇見蘇言時知曉此事,必然會以為她只不過是裝模作樣騙取信任,可如今與蘇言相處這么久,她是什么樣的人自己再了解不過,絕不是撒謊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