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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了。他愉悅地微笑。 下一次,他也可以這么說了。 忽然,他袖子被輕輕拽動。他垂眸,望見江未眠甜甜的笑臉。 她眼簾一抬,溫和無害地在他耳畔道:“嬌嬌,我不是叫你殺了他嗎?” 你看,不早點殺掉,現在惹麻煩了吧。 郁宿舟一怔,隨后利落地伸出手。 掌心裂出無數魔氣黑霧,化作絞鏈,死死扣住了慕家家主的脖頸。 沒有心,不能死嗎? 他微微側了側頭,輕輕笑了笑。 不可能的。沒有心,也會死的。 他最清楚的就是各種死法了。 她離開之后,他死了很多次呢。 他用了很多種方法殺了自己。他最擅長殺人了。 鎖鏈熟絡地收緊,慕家家主的咽喉傳來咔吧一聲,然而他還活著。 郁宿舟覺得有些無趣,正要換個法子,便聽見月秋崖駭然的聲音:“阿舟!” 月秋崖感動了? 不,我可不是為了你。 他索然無味地將她和慕寒隔絕在身側黑霧之外。他身側,唯有江未眠。 江未眠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熟練地換了一種方式。 她靠近拉了拉他的衣角,笑意盈盈:“別見血了,見血多不好看啊?!?/br> “慕大哥看見了,到底會傷心的?!?/br> “不能在慕大哥和月jiejie之間埋釘子?!苯疵呗龡l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衣裙,“嬌嬌知道該怎么做的吧?” 知道該怎么做的吧。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中央的黑霧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扭曲,緊貼在慕家家主的皮膚上。 慕家家主徒勞地駭然睜大眼睛。 他的眼眸一點點失焦。 青年掌心升騰起鐵花,鐵花吞噬了黑霧提取出來的魂魄。 至純至凈,毫無瑕疵的靈魂。 忽然,郁宿舟聽見一聲輕笑。 那笑聲來自江未眠,她見他看他,也不閃避,抬眸戲謔道:“你殺了天道的執柄人,你不怕嗎?” “你看,他魂魄那么干凈,看上去是個好人呢?!?/br> 青年久久凝視著她,隨后問她:“那阿眠,又在笑什么呢?好人死了,應該哭吧?!?/br> 江未眠聳聳肩:“為什么?” “因為我,”她眸子里是狡黠的光,“不是什么好人啊?!?/br> “你不知道嗎?”她似乎覺得可笑,“如果我是好人,怎么會和你混在一起呢?” 青年黝黑純善的眼眸忽的一彎。 “阿眠,你讓我殺了他,我殺了?!?/br> “有報酬嗎?” 江未眠后退一步,帶著笑:“不裝了?” “你還是這樣最順眼?!彼σ鉅N爛,毫無陰翳,“但是我沒有報酬?!?/br> “我還沒有原諒你,不要得寸進尺?!?/br> 在她溫和的警告下,他止住了腳步,隨后乖巧地停下。 隨后江未眠看見他蹲下了身。 青年冷白的指尖拂過她的裙擺,將上頭的一點點灰擦干凈。 他說:“沒關系,你讓我做的事,我都愿意做的?!?/br> 你在月秋崖和慕寒的眼中永遠會是干凈的。 殺人的臟活,讓我做就好。 他聲音溫柔而繾綣:“裙子臟了——好了,干凈了?!?/br> 這不是江未眠第一次俯視他。 一樣的,黑發披了滿背,一樣的姿態。 但是這一次,他不是為了掠奪而蓄力,而是為了守護。 真奇怪。 竟然會有人愿意守護她這樣的人。 她見過守護純潔的神明,如同賀朝暮,卻沒見過,守護惡念。 她讓他殺人,他就殺人。 他覺得,他保護了她的干凈嗎? 可是她的心,本來就是黑的呀。 她淺褐色瞳孔里都是笑意:“你這么聽話,是為了什么呢?” 郁宿舟還是個半跪的姿態,他一點點整理好她的裙擺,抬起眸子,一雙琉璃般眼瞳里都是她的影子。 他笑:“阿眠不愿手上染血,那就讓我來?!?/br> “你所厭惡的,我來鏟除,你所喜歡的,我來保護?!?/br> 你只需要告訴我。 江未眠只覺得奇怪。 怎么會有人愿意做這樣的事呢?但她同時也覺得有趣。 守護,保駕護航,這些事情賀朝暮也同樣在做。 可是郁宿舟和賀朝暮不一樣啊。 賀朝暮守護的是那個純潔的神女,神女不會讓賀朝暮去殺人,更別說是慕家家主這樣純凈的靈魂了。 郁宿舟是為了什么呢? 真是,太奇怪了。 她這樣教唆殺人,他竟然也愛得起來嗎?她不太相信。 郁宿舟站起身來,微微對她一笑:“阿眠,已經殺了?!?/br> 江未眠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一般,她愉悅地笑了笑。 “做得好?!彼种阜鬟^郁宿舟的長發。 郁宿舟唇角微彎。 隨后他唇角溢出鮮血。 艷麗的血色和他瓷白的肌膚映照,如同一幅濃烈油畫。 偏偏他眉目鮮烈,黑袍濃重,氤氳邪氣。 果然,殺了這樣的人,是會遭天譴的。 江未眠望了他半晌,隨后溫和一笑,問他:“疼嗎?” 青年看著她此刻詭譎而難以捉摸的神色,頷首將臉龐貼于她掌心,輕輕蹭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