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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未眠和郁宿舟則牽著彼此繼續往前走。 有些晃花眼的燈火下,她發絲上沾染了落雪。 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這就叫做白頭。 他笑了笑,手指微微收緊。她回應了他,二人十指交握。 他一瞬如同墜入無邊春夜之中。 他生澀地笑了笑。 二人逆著人流穿行,身側花燈走馬一般經過。 白駒過隙,這是屬于他的,他的阿眠。 他偷來,騙來,搶來的 三生有幸。 直到他手中握著那對泥人的時候,他都未能回過神來。 她提著兔子花燈,對他笑瞇瞇伸手:“嬌嬌,還不走呀?” 他愣在那泥人攤子前,將那對泥人小心翼翼揣進了懷里。 一點點珍重地用白絹包好,再一點點收進了胸懷。 他笑了,像個孩子一般。 青年凌厲的的眉眼舒展,看上去可愛又可笑。 “阿眠,你說我們每年都做一對好不好?” 她提著兔子燈籠晃了一下,回頭對他甜甜地笑:“好呀?!?/br> 他靈魂都在震顫。 隨后他握住了她伸出來的那只手——踏進屬于她手中燈籠的光華中。 忽的,她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經心問他:“你的傷口,為什么這么多天都沒好?” 青年笑意始終未曾消散過。 “阿眠,這傷口是我用我送給你的那把匕首劃破的,自然不會那樣容易好?!彼α诵?,喂了她一塊糕點。 他今夜像個孩子似的開心。 “是嗎?”她蹙了蹙眉,“這匕首這么可怕?” 她喃喃自語一般,他垂眸問她在說什么,她答:“沒什么?!?/br> 手里頭的糕點逐漸見了底,他問她:“還想吃什么?” 她眼睫眨了眨,又是一個甜甜的笑。 “糖葫蘆?!?/br> 他無奈道:“方才買了……” 她拽他衣袖:“可是都被帶回客棧了呀?!?/br> 他身側賣糖葫蘆的小販已經迫不及待地望著他倆,逗得她又是一笑。 他轉身付錢。 江未眠感受到,衣袖里什么東西動了動。 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阿眠,阿眠?!?/br> 那個聲音在她腦海不斷回蕩。 隨后她訝異地發現,那是自己的聲音。 她說:“現在帶著兔子到沒有人的地方去?!?/br> 此時兔子也說話了。 不知為何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忍。 “宿……阿眠,帶我到那邊那個小巷子里去吧?!?/br> 江未眠心頭一跳,但是靈魂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去吧。 于是她去了。 郁宿舟回頭的時候,身后已經沒有人了。 他渾身的暖如同被兜頭一捧雪澆滅。 “阿眠?”他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阿眠? 第三次。 這是她第三次丟下他。 恐慌之后便是暴戾。 她不要月秋崖了嗎?她竟然留下了月秋崖? 不 他一瞬想到,自己和阿眠出門的時候,月秋崖竟然沒有露面。 所有的猜測,臆想,如同海嘯一般將他吞沒。 賣糖葫蘆的小販望著這俊美的青年臉色一瞬白了下去。 方才那些幸福的錯覺,無一不在嘲諷他。 他竟然,再次相信了她。 他神色冷厲,最終竟然露出個笑來。 手中的糖葫蘆落地,“啪”一聲,驚起塵埃。 那小販見他不對勁,小心翼翼道:“你在找人?” 他轉過身,對那小販溫雅有禮地笑:“是的,方才和我一同來的那位姑娘……” 那小販見他恢復正常,了然,手指了指對面的小巷:“我看見那姑娘好像往那里頭走了……” 話音剛落,眼前的男人便消失了。 小販捂了捂自己被凍得冰涼的脖子,望著他走遠,嘀咕道:“又不是找不到了……” 令郁宿舟意外的是,江未眠當真在那小巷里頭。 而她身側并無旁人。 難道,她并不是要走? 他猶疑了一瞬,理智戰勝了怒火。 而正是這一瞬的停步,讓他清清楚楚聽見了下面的話。 是那只兔子在說話。 那兔子以熟稔的語氣和阿眠說話。 “宿主,你的任務即將完成,很快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了。你現在最后的任務,是將目標人物郁宿舟的乾骨取下?!?/br> “取下乾骨之后,你便可以離開他身邊,脫離劇情線,開始新的人生了?!?/br> 這些話,如此古怪,如此陌生。 取下?乾骨?任務? 這些熟悉的字句組合起來卻讓他如此費解。 這是什么? 目標人物? 脫離劇情線,離開,新的人生? 他只茫然了一瞬,很快便明白了那只兔子的意思。 隨后是從喉嚨涌來的嘔吐感。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巷口,一步步艱難地走到一邊。 隨后他坐下了。 胸膛處guntang的熱度,如同悶了巖漿。 很快,那喉嚨的嘔吐感便得到了回饋。 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耳畔是她方才的問話。 “你的傷口,為什么這么多天都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