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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望著這容貌昳麗的美少年站在玉階上,不卑不亢,一身玄色衣裳,恰如玉樹臨風。 此時他自然不會讓人動自己,也厭煩了底下人的目光。 他神情冷冷,一眼竟讓底下眾人鴉雀無聲。 天子隱約之間回憶起當年中殿一戰,那立在玉階上修羅一般的身影。 也是一身黑衣,似笑非笑,仿佛一步走出便會煙消云散,眉目寂然不似人。 天子下意識攥了一下衣袖,又在他面容上窺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天真含笑的,美麗無雙的少女,長安最美的明珠。 眾星捧月,如斯璀璨,讓人心生向往,憐愛追逐。 還有他后來看見的,傳聞中“已經瘋癲”的她。 那是他的小meimei,雖然比不過他心中權位,但也是血濃于水的兄妹之情。 倘若他當年,阻止了她靠近那個人,一切,是否都會不一樣? 只要她不窺伺權力,他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無雙長公主。 天子閉上了眼睛。 “僅僅憑借一個傷疤,哪里能夠認定血脈?”終于,老臣開口了,他眉目如劍般凌厲,“臣知曉此時說出這樣的話,掃了陛下和娘娘的興,但事關皇室血脈,臣不得不言?!?/br> 底下諸臣如夢初醒,都站起身來,頷首道:“望陛下三思而后行?!?/br> 郁宿舟神色懨懨,似乎并無興趣,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慵懶地一瞇,望向那為首的先言者。 還算清醒。 不然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謀圖的東西在身上了。 這天子和皇后的態度,太過奇怪。 一切太過順利了。事態順利,可能有妖。 夜宴的燈火朦朧,將這一切籠罩如夢。 那底下的臣子并沒有打算放過這看上去甚是輕慢的少年:“倘若有人企圖混淆皇室血脈,也應當獲得應有懲罰?!?/br> 少年垂眸,看見底下的少女眼巴巴望著他,似乎有些無聊了。 她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與他對望,做了一個小小的口型。 哥哥,我餓了。 郁宿舟心中猛然塌陷進去一塊,他神色變得溫柔,不打算再多浪費時間。 他輕輕對江未眠眨了下眼。 那蝶翼一般纖長,弧度漂亮的眼睫似乎在江未眠掌心拂過一般。她甜甜地笑了笑。 “若說是長公主殿下的孩子,可有什么證據?” 底下的人還在說話。 郁宿舟似乎被他們的言語逼退,不知該說什么。少年瓷白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茫然無措。 須臾后,他眼眸一亮:“似乎,有一個東西?!?/br> 他順其自然地自胸前拿出一個小木匣子。 他駕輕就熟地打開木匣子復雜的小扣,隨后拿出了里頭的東西。 一支珠釵。 “上面刻著一個‘阮’字?!鄙倌曷曇魩е稽c猶疑,“自幼便有,我一直留著?!?/br> “不過一個‘阮’字,能證明什么?” “不?!币粋€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眾人訝異抬頭,看見了皇后的面容。 皇后聲音澀然:“本宮認得,這是當年兄長,送給長公主殿下的定情信物?!?/br> 此時,方才那些質疑者都無話可說。 “你是,我們淳于家的孩子?!被屎笠话炎プ∷氖?,滿臉慈愛,“委屈你了孩子?!?/br> 隨后她神色猛然凌厲起來:“還有人有話要講嗎?” 底下鴉雀無聲。 郁宿舟微微頷首,無比順暢地抬眼,真摯地望著面前的帝后二人,實在地表演出了自己的誠惶誠恐。 但是這誠惶誠恐又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不讓人生厭。 少年眨了眨眼:“真的嗎?” “我有母親,我有父親?!鄙倌曷冻鲆粋€純粹的笑容,一瞬間似冰雪消融,“我原來不是一個孤兒?!?/br> 天子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陰鷙如狼的少年。他一步步靠近了自己的幼妹,口中都是這樣的花言巧語。面容純潔而惹人憐惜,連他也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不過是個可憐的胡姬的兒子罷了。當年的他便是這樣想的。他當年覺得,他也只配跟隨自己的幼妹,為她鞍前馬后,擦去腳上塵埃。 誰知道……竟是養了一條毒蛇。 天子嘲諷一笑。他吃過一次虧,早就不吃這一套了。 他和藹微笑,將郁宿舟扶起來。 “起身吧,孩子,下面明敏還等著你呢?!?/br> 李明敏微笑著,看著自己的表兄走了下來,她撞了一下他肩膀,笑意盈盈:“不謝謝我?若非本宮,你怎能歸家?” 郁宿舟看她一眼,垂下了眼睫,唇角一彎。 他眸如寒星,笑意卻深入眼底:“多謝了,公主殿下?!?/br> “不用叫我殿下了,”李明敏歡喜道,“叫我明敏就好,表兄?!?/br> 郁宿舟默認了,隨后坐了下來。 江未眠懶懶玩著自己的手指,恍若身側無人一般。 他注視她,勾住了她的手。 江未眠聽見他道:“阿眠,無論怎么樣,你都會要我的吧?!?/br> 江未眠抬起一雙懵懂的眼睛,不太確定地點了點頭。 少年貓一般饜足地笑。 他眸中意味深長:“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