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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謝謝你,郁宿舟?!?/br> 郁宿舟笑了笑,溫和有禮,漂亮磊落:“不客氣?!?/br> 江未眠手握那顆珠子,正準備出去,卻聽見身后少年道:“等等?!?/br> 江未眠回頭時,掌心的東西被拿去了。 少年笑意溫暖:“我給你穿個洞,這樣不容易弄丟?!?/br> 隨后,在雨聲淅瀝里,江未眠抱著膝蓋,坐在了郁宿舟身側。 少年玉竹似的手指里,珠子瑩潤生輝,飽滿可愛。 她出神地望著,有些迷惘。 這個人,是生來便是這樣的嗎?為何她在面對他時,總會在心中升騰起隱秘的不安? 甚至覺得,他美好得有些虛假。 她歪著腦袋,望著少年低垂的眼睫。 “阿眠,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少年無奈地抬眸。 江未眠對上他漆黑的瞳孔,搖了搖頭:“你是我的鄰居嗎?” 郁宿舟垂下眼睫,吹了吹珠子上散落的粉屑,含笑道:“不是?!?/br> “可是我們,是‘青梅竹馬’?”江未眠惶惑道。 “阿眠,”他抬起眼,眉下壓著的眼窩顯得更加深邃艷麗,甚至于如履薄冰,時刻會碎裂的危險,“這些不重要?!?/br> 江未眠悶悶應了一聲:“哦?!?/br> 她眼底還帶著茫然,看上去像只孤獨的鳥。 她心情倏忽變得有些低落。 一只溫暖的手,落在她發頂,她抬頭,便對上他含笑的眼:“這些事情有什么重要的呢?既然你忘記了那些事,不如把現在當做開始?!?/br> 隨后,他伸出手掌,掌心里的珠子已經打好了穗子,結實又好看。 “喜歡嗎?”他看上去越發像個小天使。 江未眠怔怔望著他的眼,心中卻毫無漣漪,她開口道:“謝謝你?!?/br> 她站起身來,心中的疑慮卻還未消解。 不重要嗎?過去不重要嗎? 不可能不重要。 她站起身來,卻被郁宿舟手一拉:“小心?!?/br> 江未眠這才醒過神來,看見了自己的衣帶,已經漂浮在了香爐之上。 這一幕有些熟悉。 她晃了晃腦袋,似乎想起了什么。 烈日,午后,小少年跪在她身側,眼眶染著綺麗的紅。 “我,知錯了?!?/br> 而他偏偏沒有哭。 正是那份忍耐的模樣,讓他看上去不僅驕傲,還惹人更加想要摧殘。 “你知錯了?”江未眠見他如此柔順低頭,笑意甜甜。 她聽見自己說:“你知錯了,那‘你’是誰呀?” 小少年來不及回答,木訥道:“我是……我是小姐的奴隸?!?/br> “不,我是說,你是誰,不是你是我的誰,更不是你是誰的奴隸?!?/br> “別人問你是誰的時候,你應該回答,你叫什么名字?!?/br> 小少女理了理裙擺,好整以暇。 而少年就這樣抬起臉,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里如同墮了夜的星辰,又如同野火燒盡的荒原。 總之,不那么讓人喜歡。 她分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但她也同時感受到了自己的一種奇異的恐懼——似乎,是在恐懼郁宿舟? 而那百折不撓的少年只是安靜的跪著。 “你不說話,我就將你放出我的院子了?!?/br> 而正在這一瞬,少年抬起了他的眼睛,那眼睛讓她看得驚心動魄。 他開口艱澀道:“我叫,叫,叫……” 小少年似乎年幼時有些結巴? 而小女孩噗嗤一笑:“你叫嬌嬌?哈哈哈,一個男孩子,竟然叫嬌嬌?” 小少年似乎有些難堪。 “別,別說?!?/br> 不能,這里這么多人。 不能說……也不是不能。 回去,兩個人的時候,她想叫,就叫吧。 小少年咬了咬唇,眼眶更紅,滿面隱忍。 他看上去還很小,似乎才十歲左右。 而正在這一瞬,一切情景斷片。 江未眠喃喃自語:“嬌,嬌?” 自己小時候這么欠揍的嗎?欺負弱勢的柔善小竹馬?還讓他當她的奴隸? 難怪死于非命…… 自己就是神的黑歷史吧。 而郁宿舟的神色一變,帶著波譎云詭的翻涌海浪,重復道:“嬌嬌?” “你想起什么了?” 江未眠掌心的珠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奇異的光彩在她眼中爍爍。 郁宿舟看見了她那熟悉的本性。 江未眠笑意盈盈看他:“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點小時候的事?!?/br> 果然,小毒物還是小毒物。 什么都想不起來,就記得欺負他的事? 珠子滾落在地,落在了厚厚的兔毛毯子上。 江未眠伸手去撿,郁宿舟輕輕將香爐向她腳邊挪了一寸。 江未眠只覺得腳下一絆,便滾進了兔毛毯子里。 小姑娘一臉沒有反應過來的驚愕,毛球似的在兔毛毯子上翻了個滾。 隨后她聽見了輕輕一聲笑。 她不可思議——他在笑話她? 不對,她轉念一想,他怎么會笑話人? 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樣的人。 未料,她艱難翻身后,正對上他未消逝的笑意。 “對不起,我不應當笑的?!彼^續含著那令人惱恨的笑意道,“我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