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
那玄色衣袍繡著金龍騰飛,陛下長身玉立在臺階上,看著他們殺紅了眼。 陛下甚至還在笑。 他們都看不出,他究竟為什么笑。 殺完了人,那瘋子一樣的帝王一步步晃晃悠悠地走下臺階。 皇帝蒼白的手指取下自己頭上的冠冕,放在了他的頭上。 “現在,你就是皇帝?!?/br> 他這才看清楚皇帝的臉。 本以為無雙長公主已經是世間難得的美人,沒想到,陛下九重琉璃珠下的面容,更加俊美。 “他以七十二口人,換來了皇位?”月秋崖驚訝道,“那先帝是如何死的?” “先帝的死因,死時,我們都不得而知?!蹦胶鬼?,“亦或者說,我們也不知道,先帝究竟是死了,還是離開了長安?!?/br> 月秋崖一震,久久不能回味過來。 此時,面前的幻象,悉數消失了。 “對了,”月秋崖回過神來,“慕寒,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她沒能得到慕寒的答案,因為一出幻象,慕寒的身體便歪倒下去,靠在了她肩頭。 此時,月秋崖聽見了那無限靠近的,沉重的腳步聲。 她回眸時,已經拔出了慕寒腰側的唐刀。 那青黃發黑的身影,進入了她的視線。 它的生命力很弱,但是破壞力超乎尋常地強。 徐聽鶴訝然道:“月大家,這是什么?” 他垂下眼睫,掩飾住了眸中一瞬的失態。 這東西,怎么變弱了這么多? 過了一瞬,他恍然大悟,那顆珠子不見了! 那東西胸口明明有一顆發亮的珠子,為什么不見了? “還給我,我的劍……” 月秋崖聽見這聲音,微微蹙起眉。 劍,這里哪里有劍? 慕寒臉色青白,聽到這混沌粗噶的聲音,費力地掀開了眼簾,隨后在月秋崖耳側道:“小心?!?/br> “這是怨靈?!?/br> 月秋崖迎著風,發絲飄飛:“它在說話,它說它要他的劍?!?/br>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劍?” 還有方才的那些記憶。 她腦海中電光火石一閃而逝的念頭點亮了迷茫:“你是,淳于渡月?” 那青黃色泛著黑的影子,似乎恢復了一瞬的神智,但是很快,它顫抖一下,身側的風繼續咆哮:“還給我,我的劍?!?/br> “你的劍,在這里嗎?”月秋崖試探著問。 徐聽鶴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一幕。 這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淳于渡月? 他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難道這宅子里,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法寶機關? 他并不知道,身為生魂之體,他并不能夠跟隨月秋崖他們一同進入幻境。 他只是在他們進入幻境的那一瞬間,停滯在了時間里罷了。 郁宿舟帶著徐坐霞穿過黑暗。 手中的紅傘越發興奮地戰栗起來,他垂眸??磥碓虑镅戮驮谇胺讲贿h處。 徐坐霞跟隨著他,憂心忡忡道:“我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放心吧徐公子,”郁宿舟幽幽道,“你哥和我師尊他們在一起,很安全?!?/br> 終于,他們走到了盡頭。 盡頭的房間落了鎖。 徐坐霞無不遺憾:“郁小公子,這房間上鎖了,我們該如何進去?” 沒料到,下一刻,郁宿舟便從懷中拿出了房門的鑰匙。 鑲嵌著紅寶石的鑰匙一旋。 門鎖應聲而開。 郁宿舟撞上月秋崖驚愕的眼:“阿舟?” 郁宿舟驚異道:“師尊?” 他將手中的鑰匙攤于掌心,無辜道:“我自前廳撿到了一把鑰匙?!?/br> 月秋崖感受到衣袖里,厲鬼的魂火變得灼灼。 此時,郁宿舟也看見了房間里的逐漸衰弱的怪物。 他微微皺了皺眉。 方才那難以恢復神智的怪物,忽然變得溫順平和,甚至看上去,還有些害怕。 這害怕,月秋崖望著那怪物,看上去不像是害怕阿舟的實力,而是害怕阿舟不喜? 月秋崖心底一沉,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若不是還有一絲神智,認出了阿舟像誰,便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了。 月秋崖見那怪物理智下來,又因它是淳于將軍的怨靈,心下不忍,終究沒有動手。 她只是讓郁宿舟進來:“阿舟,到我身邊來?!?/br> 而郁宿舟進門,徐坐霞也跟著走了進來。 月秋崖先是一驚,隨后很快想明白了為何。 她回轉過身,聲音很冷,對身后的“徐坐霞”道:“徐大公子?” 徐聽鶴見事已至此,也無法再藏。 他無奈道:“月大家,我也是迫不得已?!?/br> 月秋崖無意聽他解釋:“阿舟,你見到眠眠了嗎?” “沒有?!庇羲拗蹮o辜望她,回答道。 見到了阿眠,而沒有救她,那月秋崖定然會對他生出疑惑。 雖然還沒有想好阿眠那邊同一口徑的說辭,但是阿眠如今不知去向,他只要在月秋崖找到她之前找到她,一切便還來得及。 此刻,他的目光與徐聽鶴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郁宿舟和徐聽鶴都不能拆穿彼此。郁宿舟如若拆穿了徐聽鶴,他手里的百辟珠便保不住了。而徐聽鶴若是拆穿郁宿舟,郁宿舟也會拆穿他,他便活不了了——無論是在月秋崖手下,還是郁宿舟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