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只是其余的宮人顯然不能理解為何剛剛被禁足,且還被奪去了執掌后宮之權的主子為何能能如此安心,但有剛剛出事的望秋擺在那里,也都越發的謹言慎行,一個個低眉斂目不敢多言。不過綠柳便顯然沒這顧忌,靜嫻這時也有了心情,便讓綠柳坐到了她身旁細細與她說了自己當今的形勢,畢竟如今宮中,綠柳綠杏是她唯一能放心倚靠之人,尤其是綠柳,日后更會是重用的親信,自然是讓她越聰慧,明白的越多越好。 綠柳聞很是驚詫,在旁皺起了眉頭:“竟是這樣,奴婢本還以為皇上是當真喜愛小姐呢?!?/br> “怎會,莫說他本就對我無絲毫情意,便是真有了些又如何?”靜嫻輕輕搖了搖頭:“看看如今的衛皇后,便是前車之鑒,即便那般的恩義情分,如今不也只能照樣瘋瘋癲癲的困在鳳儀宮?” 綠柳一聲嘆息,滿面的同情:“這么說皇后娘娘也真是個可憐人,從小便對還是不受寵又未掌權的皇上情根深種,長大成了皇后卻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滅了自個的全族,也難怪得了瘋癥?!?/br> “當初的皇上本就是衛家扶上的傀儡,就是為了日后方便篡位擁立的?;屎竺髅髦绤s還這般一廂情愿的覺得皇上也會一般對她,甚至還在那會去助皇帝一臂之力,這又能怨得了誰?”靜嫻卻說得冷漠:“若當真癡戀皇上,便該一心站在自個親族那邊,等的衛家完完全全掌控了朝政,到那時無論皇上退位成了親王還是接著做他的傀儡,都只能接著討好皇后,裝上一輩子的伉儷情深!又何至于到了當今這地步,還連累了自個親族全滅,本該受盡寵愛的長公主成了這副樣子?!?/br> 綠柳因靜嫻這番言辭很是震驚,似未回過神般怔怔的看著自家小姐,片刻方愣愣的開了口:“可,可是,皇后那時是一心愛慕皇上的,一般誰又能對自個的心上之人使出這樣的手段呢?!?/br> “是啊,皇后不能,皇帝卻能做得出!所以如今是皇上掌控了天下,至多也不過是等的大權在握后,做主不虧她身為皇后該得的份例罷了,這就算得上記得舊情?!膘o嫻嘴角帶了絲嘲諷的笑,目光悠遠的看著遠遠隨風顫動的枝木,語氣幽幽:“便連嬤嬤自小都讓我記住,不論是誰,這一時的情分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便是再愛慕,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這情分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更何況,那還是皇帝?!?/br> 綠柳一陣沉默,半晌似是回過了神,憂心忡忡的問道:“那小姐可怎么辦才好?皇上是那樣的人,咱們這會還禁在未央宮里?!?/br> 靜嫻笑笑安慰道:“無事,禁足倒是好事,避開了風口浪尖,只是這好日子也過不了幾日了,便是有名無實,衛皇后這鳳位也做不了幾天了,等得皇后被廢,賀貴妃越發勢大皇上便該讓我出去了,畢竟此時這后宮里還沒有比我更適合與貴妃相制的妃嬪,安穩日子過不了幾天,到那時才真該小心?!?/br> 綠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答應著,神色里卻還是帶著些迷茫無措,靜嫻看著她心中略笑了笑,綠柳還是太小了些,又從未經過什么大事,終是太過稚嫩。不過小倒是也有小的好處,心性還單純著,如一張白紙般好抹畫好調/教,日后才會打心眼里支持贊同她會越發與普通妃嬪不同的作為,若是早已知事的綠茗,聽了她剛剛這一番的大逆之語,可不會和綠柳一樣接受的這般快,其實這也正是她特意帶綠柳進宮的打算,現在看來倒是不錯,至于為人處事之類,綠柳天賦不笨,日后慢慢學著便是。只可惜望秋暴露的早了些,她雖來意不正,素日理事手段卻是很不錯的,若不是賀貴妃著急了些,綠柳倒是能多跟著她學學。 靜嫻隨意的亂想著,又忽的想到了趙恩若她當真那般心疼長公主趙煙兒,這兩日應也該派人往來央宮里找她了,她雖說禁足卻也只是對她與宮中諸嬪妃來說,偌大一個未央宮,都算起來近百人的日常用物,燒火的柴木,消熱的水冰,便只是每日里吃的菜蔬食量都不是小數目,總要有人送進來。若趙恩想,憑他在宮里當了幾十年總管太監留下的關系人脈,給她傳些消息還是輕而易舉的,靜嫻現在倒是當真需要趙恩的幫忙,只是不知他那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趙恩并未讓靜嫻等太久,不過幾日便真的派了一小太監到她這兒傳了話,當日所言若淑妃娘娘答應,趙恩自會此時為您添些綿薄之力。這事對她來說,利是遠遠大過了一個趙煙兒可能帶來的麻煩,靜嫻自無異議,當即答應。趙恩也很是干脆,自這之后三日一回,定期派人進來向她稟報后宮局勢,幾十年的積累當真是不可小覷,靜嫻足不出戶只從趙恩的得知的消息,竟然絲毫不比原先未禁足時知道得少,甚至更是準確精細!這勢力也不禁讓靜嫻暗自咋舌,甚至已在估算著,只趙恩一人對這后宮的掌控度說不得也能到了百分之十以上。 不過就算如此,系統此時也并未將趙恩對后宮的掌控度加到她的頭上,最新的主線任務里,掌控度不但未增,反而因失了執掌后宮之權慢慢跌到了百分之六,好在靜嫻也并不著急,只一面在未央宮修身養性,一面慢慢準備著,等待時機。從趙恩傳來的消息看,因原本新起的她被禁足,前朝里廢后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賀貴妃一家獨大,在后宮真是風頭更勝往昔,幾乎像是馬上要入主中宮。 而接下來的發展似乎也證明著一切,宣啟二十九年冬,趙尚衍下了圣旨,原貴妃賀氏,德行具佳,冊印晉為皇貴妃。隨著這道讓后宮震驚的圣旨,相較之下靜嫻卻是絲毫不引人注意的以同慶之名免了禁足。 只是剛剛解了禁足的靜嫻還未還得及做什么,成了有了副后之稱的賀皇貴妃,也還沒等到皇后衛氏被廢,整個后宮便又緊接著被忽然響起的喪鐘震出了不小的波瀾。 鳳儀宮皇后衛氏,久病不愈,殯天! ☆、晉江原創首發 皇后殯天的消息來的很是突然,讓人沒有絲毫準備。靜嫻也確實很是驚詫,她雖知道皇后必然會被廢,卻從未想過她會有生命之憂。夏日里剛見過的衛皇后,雖說確實不算好,但也只是瘋癥,決不至于到因病而終的程度,更何況那般恰好的亡在了賀貴妃晉皇貴妃的次日!說是這其中沒問題怕是都沒人相信。 靜嫻立在未央宮正殿,慢慢消化著這消息,本想著要不要問問趙恩皇后的死因,但回過神來又只是搖頭苦笑,衛皇后便算確實不是壽終正寢,死因內有蹊蹺,也只不過是自縊或皇上賀貴妃出手這兩種可能,已經癲狂的皇后一時迷糊了自盡倒也可能,如今這情形,賀貴妃應不會多此一舉的做這事,皇上那雖說已過了這么久,又多少有些情分應當不會在這時候出手,卻也難說是不是為了應對賀氏的步步緊逼釜底抽薪。而無論哪一種,對靜嫻來說其實都沒什么區別,與其去追究衛皇后的死因,倒不如好好想想衛皇后的死會帶來什后果,要如何應對。 皇后歿了,隨之而來的自然是國喪,哪怕是已經失寵,幾乎要被廢,但到底衛氏一日未廢,便一日是他大趙王朝的皇后,哪怕只是為了國家的體面,起碼的禮儀規制總不能缺。國之大喪,舉國同哀,臣民縞素,禁婚嫁喜樂宴飲,而對趙尚衍來說,更是“上甚痛,一月不能臨朝?!?/br> 因皇后新喪,賀國公一眾本幾乎已要成功的廢后打算自是無疾而終,在皇上這般傷痛的時候,本打算好廢后之后立即上折請立賀貴妃的計劃,此時提出顯然也不甚妥當,畢竟就算是再不受寵,也沒有前皇后這邊剛亡,那邊就迫不及待冊封新后的道理,賀國公也只能暫時擱置下來。這般一來,本是炙手可熱,剛晉為皇貴妃的賀念絡卻是連晉封的大典都未來得及進行,便極突然的淡了了下去,不論前朝后宮,這時的大事便都似乎只剩了皇后國喪這一件,原先貴妃封后的留言卻是再少有人提起。 趙尚衍卻是當真因此實實在在地獲得了緩和之機。其實還不僅如此,趙尚衍在靜嫻解了禁足后的次日,便又以皇后國喪事物繁雜的理由,讓她助貴妃一同處理殯葬事務,原先因禁足失去的執掌六宮之職便這般又多多少少的回到了靜嫻手上。這諸多好處,也難怪靜嫻會有這般的懷疑。 而這時的靜嫻,卻不得不先面臨些別的問題,比如長公主趙煙兒。 確實和之前趙恩靜嫻預料的一樣,皇后去后本沒幾人知道的長公主便這般忽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趙尚衍也并沒有表現出對自己剛剛喪母的長女有多么重視,甚至連一面都未見,只是一道口諭便將她送到了靜嫻的未央宮,從此靜嫻便有了一個要稱呼她為母妃的孩子,當然,趙煙兒并不會開口說話,自然也不會叫她。 靜嫻看著跟在趙恩身旁,一言不發,也沒有絲毫表示的趙煙兒,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當日在鳳儀宮初見時,趙煙兒穿的是一身男裝,雖也讓人覺得性情怪異了些,卻也算合宜干練,到底還有些孩童的清俊靈動。絕不像這時這般,雖是女孩的繁復服飾,卻因剛從停著靈的鳳儀宮過來,是一身墨黑的宮裝,玄色的黑帶束發,渾身沒有絲毫首飾裝飾,更襯的面白越發白凈,右邊臉頰上的疤痕也并未完全去掉,還留著絲淡淡的痕跡,再配著那圓亮漆黑卻不帶絲毫人氣的眸子,面無表情,如一漂亮的人偶般,卻絲毫不像一剛到十歲的孩子。 這兩人面面相覷,卻都不開口,氣氛很是有些尷尬。一旁的趙恩看了一陣,還是主動開口打破了這僵局:“娘娘莫見怪,公主因皇后娘娘的事悲痛過了,神思卻是有些恍惚?!?/br> 靜嫻回過神,還是穩妥的在面上帶了親熱的笑:“無妨,既然到了這就當是自個家里,芳華殿里雖收拾過了,不過終是忙亂了些,若缺了什么或是不合意的咱們再慢慢添減便是?!?/br> 趙煙兒不知聽懂了沒有,依然一動不動的看著靜嫻,不為所動。趙恩見此依然接著開了口:“老奴便代公主謝過淑妃娘娘?!?/br> “應該的?!边@般狀況靜嫻也不再覺得趙煙兒會對她有所反應,只是又與趙恩閑話客氣了幾句,便讓人帶了兩人去趙煙兒日后居住的偏殿看看,趙煙兒這回倒很是配合,聽了趙恩的話便隨著宮人的腳步離了主殿??粗鴥扇说谋秤跋г谘矍?,靜嫻也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只覺得面對這樣一個公主實現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撫著眉心也是一陣頭疼。 一直站在一旁的綠柳也在這時小聲開了口:“主子,公主那樣子瞧著真是嚇人的很!奴婢在這看著那眸子都覺得心里發涼?!?/br> 靜嫻苦笑著:“的確,不過生母剛喪,倒也難怪。你也跟上去看看,若有什么缺的東西直接去庫里找出來加上,順道再問問公主平日喜好忌口一類,讓廚房都注意著些。這些明面上的東西,咱們總要做到了,免得落人口實?!?/br> 綠柳明白的答應一聲,剛行到門口卻又忽的行了一禮,叫了聲:“麗貴人?!?/br> 靜嫻一愣,起身行了上去,果然是念語的身形,因靜嫻吩咐了,宮人都清楚靜嫻與念語私交甚好,麗貴人來時一向是不必通報的,靜嫻因禁了這幾月的足,剛解了禁卻又遇上這樣的忙亂,這許久卻還是第一回又見著念語,不禁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來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本還想著一會去延玉宮尋你,剛好你就來了,這可算不算心有靈犀?” 念語依然并沒有什么變化,面容冷清,眸里卻終是帶了些暖意,略福身見了一禮,按著規矩問了安,靜嫻止住了她,遣退了下人兩人進了內殿,念語上下仔細將她打量了一遭:“你看來倒是自個在未央宮里調養的不錯?!?/br> 靜嫻輕笑了一聲:“還勞你記掛著,當日事出匆忙倒是忘了先知會你一聲,也免得你憂心?!?/br> “那倒不至于?!蹦钫Z搖了搖頭:“你不是那般輕易便栽下去的人,我也知道你總能出來的?!?/br> 靜嫻笑著點了點頭:“的確,我確實沒吃什么苦頭,倒是你,這幾月在你那嫡姐手下怕是討不了什么好?!?/br> 內宮里踩低逢高本是常事,念語自第一回侍寢過后便再未被臨幸過,這般明擺著失寵的貴人內務府自然不會多重視,以往靜嫻盛寵時還好些,多少要看些她這淑妃的面子,對念語自是不敢如何輕慢,但靜嫻禁足賀貴妃獨大的那段時日,在賀貴妃有意無意的示意下,念語自是吃了不少虧。 “不過苛待些素日用物罷了,她也不會明著對我如何,這些在賀府里我便早都經過,算不得什么?!蹦钫Z卻并不在意,寥寥幾句帶過便又接著對靜嫻說道:“你在這未央宮里困了這許久,怕消息閉塞的很,我來卻是為了和你說說,你如今前途艱險,早知道一日也好有個底?!?/br> 靜嫻一愣,明白她特意到這的來意后,心里也不禁因她這心意起了幾分感動,雖說有趙恩在其實并不需念語說這些,卻也不知為何,并不好意思說自己早已清楚,還是認認真真的聽了念語對宮中這幾月情形的解說,賀貴妃的這幾月很是得寵:大皇子似也在貴妃特意動作之下開始展露些頭角,并不像以往般默默無聞:葉昭儀近些日子卻像是有些失寵,皇上不太愛召見她等等的大小事,幾乎算上事無巨細。 靜嫻越聽心里便不由得越是軟了下來,這些事樁樁件件皆記得很是詳盡,雖說其實細論起來還比不上趙恩送來的精準,但一聽也知道,念語身為一不起眼的貴人,定是極留心,甚至一直仔細打探才能知道的這般詳盡。素日那般清冷的念語卻為她做到這地步,靜嫻面上雖不顯,心里卻也是實實在在的記住了她這情分,只覺在這后宮中能有這樣一和好友也實在算是一件幸事。 兩人這般說完了這事又閑話著,相談甚歡,不覺便到了晚膳時辰,靜嫻正打算著留念語一同用飯時,殿外的小太監忽的腳步急促的行了進來稟報:“皇上到了!” 靜嫻聞言一怔,當即轉身看向了念語,果然在她面上便看見了顯而易見的不喜,但皇上已到了門口自然也不能不迎,念語站起身,不語的跟在靜嫻身后在正殿外恭敬的向趙尚衍見了禮,趙尚衍扶起了當前的靜嫻,看見念語也是瞬間便皺了眉頭,對著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語氣平淡:“麗貴人也在?!?/br> 念語低頭又福了一禮:“皇上到了,妾身便不打擾了?!?/br> “恩?!壁w尚衍隨意的答應了一聲,擺了擺手便徑直入了殿內,念語也并不在意,反而像是松了口氣般對靜嫻點頭示意一下,便轉身往未央宮外行去。 靜嫻瞧著念語的背影也轉身跟上了趙尚衍的腳步,心里卻有些奇怪,自皇后去后趙尚衍一直未曾踏足過后宮,今個卻為何忽的到了她這兒?只是等著趙尚衍一開口,靜嫻這疑惑便瞬間有了解答。 只見趙尚衍滿面的疲憊,進到殿內后便松身靠到了榻上,輕聲開口:“煙兒應已到了你這兒?” ☆、晉江原創首發 趙尚衍滿面的疲憊:“煙兒應已到了你這?” 靜嫻恍然,上前低聲開口:“是,晌午到的,這會應在偏殿歇著,皇上可要見見?” 趙尚衍揉了揉眉心,坐直身點了點頭,靜嫻見此便叫了讓綠柳讓她去把公主請來,自個則在面上帶了滿滿的擔憂,端了杯熱茶放到了趙尚衍手上。 趙尚衍這時候異常的顯得很是恍惚,低著頭將茶盞在手里慢慢轉著,思緒卻不知去了哪,靜嫻立在一旁默默不語的看著,一時間屋里便只剩了燭火閃爍著,偶爾響起幾不可聞的爆響。便在這般的靜謐里,綠柳側立著小心?打起了門簾,忽的輕聲開了口:“公主當心門檻?!?/br> 趙尚衍聞言抬起了頭,確實是趙煙兒,依然是晌午時的那身玄色的宮裝,?許是因這會天色晚了有些涼,加了件織錦羽緞的披風,卻也是近黑的深墨?色,沒有宮中公主該帶的釵飾碰撞,便就這般沒一絲的聲響的緩緩行過?來,這場景實在是有些詭異。 離著趙尚衍還有半丈遠時,趙煙兒便停了腳步,抿緊了嘴立在毯上,睜著貓兒般黑漆漆的眼神瞧著他,依然未曾說開口,一動不動的顯然也并沒有福身見禮的打算。 趙尚衍起身行到了趙煙兒身邊,蹲了下來和她對視著,半晌嘆息了一聲,?開口叫了一句:“煙兒?!?/br> 趙煙兒依然不語的瞧著他,聽了自個父親的這聲呼喊,卻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第一回有了反應,卻是皺緊了眉頭,嘴唇也抿的越發緊,配著眉目分明的清秀臉龐,像是被惹怒了的貓兒般透出了幾分洶洶的氣勢,不過這么一來倒反而有了些人氣,竟反而比先前的人偶一樣的死寂要讓人舒服的多。 靜嫻瞧著這一幕,正打算識趣些轉身避讓出去,久違的系統便忽的冒了出?來,出現了任務提示,只是這回卻比以往都來得簡單: 【叮咚!條件符合,觸發后續任務支線,長公主的心愿(未完成):協助長公主趙煙兒完成她此刻的迫切心愿,任務完成后相應獎勵獲得。請努力完成任務,祝您游戲愉快!】 只說了心愿,卻并未說是什么?靜嫻腳步一頓,還是接著示意綠柳一同出了內殿,門簾放下時最后往里看了一眼,從這兒看不見長公主的面色,只能瞧見趙尚衍神情復雜,分不出是慍怒還是愧疚。 內殿外的趙恩佝僂著身軀站著,看見靜嫻后帶著慈善老人般笑瞇瞇對她拱了拱手,面上很是親近,接著跟著靜嫻一起行到正殿坐了下來。靜嫻想著剛剛系統出現的支線,覺著這會倒是要先清楚趙煙兒這會想做的是什么,看趙煙兒那樣子怕是不會開口,倒不如從趙恩這打探看看,這么想著便抬眼看向趙恩,輕聲說道:“公公倒是一點不擔心公主這性子會惹怒了皇上?!?/br> 這回殿里并沒有外人,趙恩便帶著笑容,說得很是坦然:“不必,皇上心里自覺虧欠,公主便是再無禮,他也不會真生氣?!?/br> 靜嫻瞧著他輕笑著:“公公倒真是明白人?!?/br> “活了這么些年,總要學點東西!”趙恩嘆息著搖了搖頭:“除了指著皇上心里剩的幾分愧疚,公主在這宮里是也是再沒旁的倚靠了!不然老奴也不必這般來求您的善心?!?/br> “靜嫻既答應了您,這該做的便總要做到的?!膘o嫻正色說道,想了想又接著問道:“況且公主也是可憐人,若能幫些我心里也舒服些,我這會瞧著,公主卻是比上回在鳳儀宮見時還要沉寂了多?!?/br> 趙恩沉下了臉,說得波瀾不驚:“任誰眼睜睜看著自個親娘在眼前自盡了,都要沉寂些的?!?/br> 靜嫻恍然:“皇后是自盡?” 趙恩點了點頭,面上帶著憐憫:“皇后娘娘的失心之癥一直是時好時壞,三日前未犯病的時候還好好的把公主叫到了內殿說話,到了晚膳的時辰,老奴進去便看見皇后主子用紗帳把自個掛在了房梁上,叫人放下來早已遲了?!?/br> 靜嫻挑眉,想到了什么,立即問道:“公主呢?不是也在一旁,未曾叫人嗎?” 趙恩一聲嘆息:“未曾,公主就那般立在門口,一聲不吭的看了小半時辰。以往雖不說話,總還有些反應,出了這事那晚卻是連動都不會動了!” 一個剛到十歲的女孩,就那般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個母親在梁上懸了小半時辰!靜嫻心里想象著這場景,只覺得一陣陣的發涼,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深深的出了一口氣,雖然還沒從趙恩口里打聽出趙煙兒這會的迫切心愿,但只是聽了這一番話,卻也直覺般知道了這任務應是棘手的很,怕是沒那般輕易完成。 正當靜嫻心里想著這任務,一時還未回過神再問些什么時,內殿里忽的響起了腳步聲,卻是趙尚衍面部表情的行了出來。靜嫻扭頭瞧見,忙起身迎了上去,走到他面前卻不知該說什么好般欲語還休。 趙尚衍瞧她一眼,沉聲開了口:“朕還回乾政殿里,嫻兒早些歇著吧?!?/br> 皇后新喪,按著規矩起碼一月里皇上是不得留宿妃嬪的,若是皇帝對皇后感情好些,這期限還會按皇帝的心意延長。靜嫻自也明白這道理,默默點了點頭,為表牽掛,還是跟在他身后打算將他送到宮門。 趙尚衍說了這話腳步不停的緩步往殿外行去,出了正殿大門時,忽的停了腳步,聲音低沉的對靜嫻開口說道:“煙兒那,還得勞你多上些心?!?/br> “是,皇上放心,臣妾會好好待公主?!膘o嫻仰頭注視著他,目光帶著擔憂:“只是皇上也莫太過憂心了!” 趙尚衍看著她,慢慢扯出了一抹苦笑,伸手輕撫了撫靜嫻肩頭,點頭說道:“嗯,這會天涼,莫送了,回去吧?!?/br> 靜嫻答應著,還是立在殿門外,遠遠的看著趙尚衍的儀仗消失在青石街道上,才慢慢轉了身,剛抬腿邁了一步,便在門內看見趙煙兒幼小的身形,也緊咬著下唇看著趙尚衍遠去的方向,眸子越發的閃亮。 靜嫻一愣,進門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伸手輕輕撥開了她緊咬的通紅的下唇,挨到她耳旁小聲問道:“恨他么?” 這回的趙煙兒卻未躲,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動不動,也未曾開口。靜嫻輕輕笑了笑,接著伸手摸了摸她右面有道傷痕的面頰:“快去用些晚膳,好好睡一覺,不論想干什么,都總要再好好的長大些?!?/br> 趙煙兒這才猛然回過神般,退了一步,扭頭徑直從她身旁擦身而過,往自個的偏殿去了。趙恩看著這一幕似也有些詫異,意味深長的笑著:“尋常公主都不許旁人碰她,公主還真是和娘娘有緣?!?/br> 靜嫻笑著點了點頭,也未曾說話,趙恩又拱拱手,慢悠悠的追著趙煙兒的腳步去了,留下靜嫻在原地站著,似有所悟。 如今衛皇后逝世不過三日,靈柩還依然停在鳳儀宮,按著規矩還要在鳳儀停足七日才要請入皇陵,不過許是失寵的緣故,衛皇后這葬禮辦得并不如何隆重,起碼這每日妃嬪都該有哭靈吊唁便稀松的很,因有賀皇貴妃為首,第一日便與葉昭儀、安嬪一起便找了借口未去,有了這開頭見皇上也并未責怪,余下的妃嬪便是想去怕是也要多想想會不會招了賀貴妃的眼,這般一來鳳儀宮更是門前冷落,去者寥寥。 因此當靜嫻第二日帶著趙煙兒到了鳳儀宮,看見停柩的香案前站著德妃時,瞬間還是很有幾分詫異的,只是回過神來也想起了當初德妃母家與與衛氏乃是一黨,也是衛氏之亂后失勢才一心向佛,這么說若當初與衛皇后有些情分,來看看舊人倒是也極有可能,便也不奇怪,等著德妃上罷了手中的香輕聲開了口:“德妃jiejie?!?/br> 德妃慢慢回頭,在這姹紫嫣紅的后宮,一絲粉黛不施本就會顯得寡淡滄桑,再加上那一副看破紅塵的神態,瞧來更像是化外的姑子般,輕輕對靜嫻點了點頭:“淑妃也到了?!?/br> “是,陪著公主來拜祭一番?!膘o嫻低頭翻了翻一旁摞的不低,字跡密密麻麻的紙張,接著說道:“這怕是jiejie親抄的往生經?” “嗯?!钡洛鷧s有些心不在焉般隨意回著,只仔細打量著一旁的煙兒,半晌忽的輕聲說道:“公主長得倒不像你母親?!?/br> 趙煙兒卻對德妃的目光示若不見,自進了鳳儀宮便只直直的看向衛皇后的靈柩,對旁的一概不予理會。靜嫻也算大致習慣了她這樣子,只自個上前上了香,便接著立在一旁等著趙煙兒看罷,奇怪的是德妃竟也未動,也站在一旁有些愣愣的看著趙煙兒。 這般等了一刻鐘,趙恩便上前叫上了趙煙兒回未央宮,煙兒并未反對當即動步,德妃的延玉宮本就與靜嫻相鄰,也便一道結伴而行。 兩人本也稱不上親近,德妃又是這般性子,因此一路便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得說些客套話,剛到了靜嫻的未央宮門口,便見在宮里留著的綠柳腳步匆匆的迎了上了,像是有極重要的事稟報。 ☆、晉江原創首發 綠柳行到靜嫻面前這才看見德妃,忙對兩人見了禮,接著卻好像不知該不該說般,面帶猶豫的退到了靜嫻身后。德妃顯然也看出了這意思,低頭又瞧了一旁的趙煙兒一眼,便淡然的對靜嫻告辭,帶著貼身宮女往延玉宮去了。 靜嫻客氣的等著德妃的身形在眼前走遠,方轉身進了未央宮,邊在石道上慢慢行著,邊扭頭對跟在身后的綠柳問道:“剛是想說什么?” 綠柳低聲開口:“方才趙公公的人送了消息來,說是葉昭儀剛召了太醫,瞧那情形怕是有孕了!” 靜嫻腳步一頓,看向了一旁的趙恩,這位經遍了諸事的老人似乎對此很是不以為意,波瀾不驚的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那幫小子既是敢送消息過來,應是還有些把握的?!?/br> 葉昭儀這人其實也便是初進宮時,還算得了趙尚衍幾分寵愛,等著她投靠了賀貴妃一黨后,這寵愛反而漸漸淡了下去,一月偶爾得一兩回臨幸,在靜嫻與賀貴妃的盛寵對應下,更只算平平,至多算得上未曾失寵。這倒不止是因為趙尚衍喜新厭舊,畢竟便連靜嫻都清楚,皇上當初之所以初次臨幸后,便提她昭儀的位分,也不過是因為喜歡她剛進宮,還沒被皇宮污了的那份淳樸天真,只是不過幾月,她卻有了自個的盤算,投靠賀貴妃來結黨邀寵。這落在趙尚衍眼里,當初那份少女的無邪自是變了味,原本的明珠成了魚目,趙尚衍厭倦了倒也算正常,畢竟這后宮里從來不缺新鮮明艷的新人。只是未想到,葉昭儀卻能有孕,這對她來說倒還真說不清是不是福氣! 靜嫻心里默默不語的想著,腳步也不停的已進了正殿,趙恩先將公主送回了偏殿歇著,又穩步回到了靜嫻身邊,看她這樣子覺的這怕是被旁的嬪妃有孕的消息挑起了心事,畢竟對后宮女人來說,帝王之寵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消磨的東西,有個自己的孩子才算是最靠譜的倚靠。 趙恩這么想著便怕她鉆進去一時轉不過這彎,說不得會做出了什么事連累公主,便上前慢慢勸著:“娘娘也莫著急,您這會也還小,自個身子也還未長開,便是當真有了孩子怕也不是甚好事,何況這會有賀貴妃盯著,也不是保胎的好時候,倒不如先好好養養身子,再過些日子自然會有喜信?!?/br> 靜嫻一愣,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有幾分好笑,面上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公公說得極是?!?/br> 看靜嫻這樣子確實很是認真,趙恩也放了心,當即皺起了滿臉的笑容,語氣欣慰的夸贊道:“娘娘果然是聰慧的,也不枉皇上對您這般看重,等得日后諸事定下了,您再誕下得皇上看重的皇子,百年之后,那才最是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