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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朝外響亮大喊:“方伯!客人來了!快讓大伙兒招呼起來!裘將軍,您要歇歇呢,還是讓唐娘帶您去樓上轉轉?” 裘琛看到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嘴角閃過冷笑:“雪妖兒,以咱倆的交情,何必如此客氣,我還是習慣你當年妖嬈多情,邊吹笛子,邊在我身上跳舞的樣子……” 鐘靜聞言,臉色已極為難看,眼看要暴怒沖過去打他,唐來音噗地發出了笑聲,哭笑不得道。 “我說裘將軍,您認錯人了,我叫唐娘,不叫什么雪妖,也不會吹笛子。我這兒是臥云樓,聽曲兒吃飯的地方……” 說著,上前一步,利刃般的美目向裘琛緩緩逼近。 “不是將軍來找紅顏知己的地方?!?/br> 裘琛哈哈大笑:“雪妖就是愛裝模作樣!嘴里說的和心里想的永遠不一樣!” 裘琛也朝她逼前,微凸的眼睛里含著譏諷:“從前就是信了你的鬼話,以為你是個不一般的女子,有自己的追求……沒成想,天道好輪回,死心塌地挑的好良人,轉眼就把你給賣了哈哈哈!被人千人騎萬人枕哈哈哈哈哈!” 唐來音沒有被他的話激怒,反而被他逗笑了:“將軍和紅顏知己的故事似乎很精彩啊……不過,聽著怎么覺得……” 她軟軟將身體靠在鐘靜手臂上,一臉揶揄鄙夷地斜睨著臉色透青的裘琛,放在鐘靜身后的那只手,緩緩摸向腰后的暗器:“將軍像個棄婦,滿嘴酸溜溜的呢?” 裘琛最受不了別人激他,怒火登時淹沒了理智,大喝一聲沖向她。 “將軍!暗器!”林非獻大喊一聲,將裘琛往旁一推,嗖嗖幾下,門框釘上了三枚尖端冒著綠光的細針。 裘琛大吃一驚再凝神,唐來音與鐘靜已飛窗而出,林非獻緊隨其后。 唐來音在拉著鐘靜飛窗的時候,就對他道:“小乖有危險!”一落地便將他往墻那邊推,接著返身應戰,將林非獻與裘琛引向了后院。 鐘靜本不舍得放她一人應付,見酒樓上下一個個一改憨實,都狠著臉抽刀拿劍沖去幫唐來音,才敢躍上圍墻,翻了出去。 鐘靜的身影剛從墻上消失,一個高瘦的身影便從陰影處走出,小心翼翼跟在鐘靜后面,躍出了圍墻。 幽州城外的連綿群山,一支馬隊正沿著狹窄的山道,往幽州的方向緩緩而去。 暮色暗淡,西斜的夕陽,堪堪懸在遠處的山巒之上,群山被它的余暉染上了一層薄薄紅暈。 被染紅的,還有走在馬隊最前頭的一匹矮馬上,那兩個一高一矮的人。 他們時而嬉鬧玩笑,時而湊著咬耳朵。 時而跑到前面沒了影,時而緩在路邊不知動彈,嘀嘀咕咕,想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總沒一刻消停。 矮馬都被他們折騰得四腳打撇。 而跟在他們后面,領著長長馬隊的絡腮胡男人,走得那是規規矩矩,安安靜靜。 他一手牽繩,一手懸于身側,神情寂寂地如同散步。 他寡淡的視線一直放在那輪如血的殘陽上,看著它慢慢地一點點沒下去,沒下去。 卻又好似根本沒在看它,而是陷在自己虛無縹緲的思緒之中,無法回神。 寂靜地有些過分的他,與前方那兩個聒噪不休的人,形成強烈的對比。仿佛是兩個平行的世界,只沉浸在各自的空間里,完全不受對方一絲半毫的影響。 沒人知道,事實恰恰相反。 誰能想象到,這位安靜自若的男子,內心實際上早已繃成了脆弱的一條線,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斷了。 那兩片隱在胡子中的薄唇,如同被人厭棄的殘花,破敗黯淡。 前頭的人越是發出美妙的輕聲細語,它們越是變得死氣沉沉,如此僵冷地貼合著,好像再沒什么能讓它們活過來。 直至夕陽終于被山巒吞沒,連最后一抹霞都消褪,再沒什么能讓他的視線依附了,他才將視線落到他們身上。 又來了。 坐在馮川身后的唐幼一,感覺到背部蜇來了一道似寒又燙的視線。 從她的耳邊開始,經過她的圓肩藕臂,緩緩來到她的蜂腰圓臀,再依次回來,最后落在她不爭氣地發了燙的腮邊。 “馮川哥,快點兒……” 她低聲催促馮川讓馬兒走快些。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因為她一次都沒讓自己回過頭。不僅因為她不敢,更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能。 感覺自己若是這么做了,可能就會失去一些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怎么了,明明跟著姑姑的這三年里,已練出了些膽,自信心也高了許多。 比如跟著樓里的藝人學會了唱曲兒,敢放開喉嚨與客人熱情打招呼了,并且喜歡上自己這副過于豐潤的出眾身子,會不時學著姑姑梳妝打扮,能讓自己美點兒就盡量美點兒。 若非最近要躲避林非獻的耳目,她一般不會穿地太素凈。 而且,因為跟著單身的姑姑,她對綱常倫/理也沒有太多的執念,不然,怎么可能和馮川玩得那么近?怎么可能敢獨自泡野泉? 可這一日不知怎么了?她的自信,她的膽子,通通不翼而飛了。 可能是因為在陰陽泉那里受了驚嚇吧? 反正,肯定不是因為那個周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