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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香即將燒至盡頭。 楚慎行微微一嘆,預備拿出下一枚信符。 可就在這時候,他心神之中,忽而炸起一道聲音。 那像是一個年輕郎君。 也不對。既是自己的“故人”,也該是修行人士。嗓音年輕,可說不準就是一百歲、兩百歲的“老人”。 對方語氣焦灼,連珠炮似的說了許多話。 “楚道友!不瞞你說,如今我身陷囹圄,求助無門,怕是不能接待你。若楚道友不欲受我拖累,便莫聽接下來的話。若愿意聽,程某便觍著臉,請楚道友出手相助?!?/br> 楚慎行聽到前三個字,先愉快,想:我果然姓楚,這樣說來,名字是沒有想錯。 待到后面,便微微不悅,該換心思:這是什么運氣?一張信符,就惹來一番禍事。 但楚慎行仍然聽了下去。 總歸無事可做,興許自己的確可以幫忙? 那位程道友嗓音仍然算穩,可能聽出其中的狼狽、急切,又摻雜一點希冀。 “四十年前,你我云夢一別,我拍下一株天地蓮,你可記得?” 楚慎行心道:天地蓮?有幾分耳熟。奇了,方才那幾個經過之人仿佛恰好提過? 對方:“我回蘭曲路上,救下一名女郎。那女郎似被人追殺……長話短說,最后,我將她帶回蘭曲。而往后十數年,我與此女心意相通,結為道侶。夫妻恩愛,日子也算和樂。往后阿愁有孕,那年拍下的天地蓮亦發生變化。我潛心觀察良久,終于斷定,這竟是一株變異靈植!” 楚慎行心道:哦,這么說來,此人該是一個藥修? 對方:“待阿愁誕下吾女云清,我亦寫信給諸位藥修前輩、好友,欲商討變異靈植之事。不知是怎么走漏風聲,總歸……” 他終于停頓片刻,似痛苦不已。 楚慎行琢磨著一張信符能講多少話,知道對方話音快到盡頭。 果然,但對方迅速說:“我家阿愁被人掠走,那變異天地蓮亦不知所蹤!我欲追查此事,可若一去不回,家中幼女又該如何?若是尋常,倒是可以托付給宗族照顧??扇缃?,我卻不知,究竟有多少人知曉變異靈植之事,又有多少人在暗處覬覦、蠢蠢欲動。到如今,已有半年過去,總是做無用功,我實在不愿再……楚道友,我可否——將云清托付給你?你如今身在何處?” 楚慎行聽完,擰眉思索。 他只覺得這一切過于巧合。 自己失憶、醒來,恰好聽到有人談話。而后,挑出一張信符,對方正因前面那群人的談話而焦灼。 這簡直像是一個陰謀了。 但楚慎行想到這里,發覺,自己并無一絲懼怕。 與之相反,他更愿意一探究竟。 撞了南墻不回頭,到了黃河心不死。 楚慎行站起身。 他身形一晃,出現在霧瘴之中,往前面幾個修士離開的方向追去。 同時,他從一堆信符中照出與方才那枚氣息相同的存在,說:“倒是巧了,我如今身在南地,一盞茶工夫前,恰好遇到幾個聲稱自己替‘師尊’取回變異天地蓮之人。不若這樣,你便留在家中照看,由我前去,一探究竟?!?/br> 信符飛走。 楚慎行方才不曾留意,但這會兒,他雖耽擱了一番工夫,可須臾之間,就追上此前講話之人。 對方全然沒有發現楚慎行的到來。 在試探過、徹底確認這點之后,楚慎行心情微妙。 究竟是他修為高,還是這些人修為差? 第180章 紫霄院 對修士而言, 斷根舌頭,不過是尋常皮rou傷。一顆下品回春丹入口,就能重新長好。 但有了這個下馬威, 往后一路,兩個男修都不敢再開口。戰戰兢兢地前行, 顯然對那悶頭趕路的女修頗為懼怕。 相比之下, 坐在青藤蒲團上的楚慎行顯得尤為散漫。 他不急不緩地往前追, 同時,也是在等那位程道友的回信。 能讓對方生出交托幼女的心思, 兩人關系應該的確不錯。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他和“程道友”實則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只是對方對楚慎行的品行頗為信服, 又要仰仗他的修為, 于是開口求助。 楚慎行越想,越覺得后一種可能性才是真。 畢竟他數來數去,只找到三枚“程道友”的信符, 想來對方那邊也相差無幾。一旦信符用完,兩邊就無法聯絡。因此, “程道友”才久久不回信, 多半是在好生斟酌。 這也能解釋,為何對方從前未想到找他幫忙。 楚慎行盤著腿, 手肘落在膝蓋上, 下巴則搭在自己掌心。 另一只手敲一敲自己的腿。 他覺得無聊。 這樣等待,終于,心念一動。 是“程道友”的信符飛來,對方言辭懇切, 說:“如此——楚道友大恩大德, 程某實在無以為報?!?/br> 楚慎行隱約覺得這話耳熟。 好像自己曾經聽很多人說過。 楚慎行略感遲疑。哪怕為了食人血rou, 而偽裝成正道修士, 但倘若連行俠仗義、幫扶弱小之事都做過不少,又如何能觍顏自稱“魔修”? 往后,那位程道友又講了許多。大致是說他實在汗顏,分明是這樣的家事,卻不能親自前來。楚慎行聽了會兒,更覺得無趣。他總覺得,自己身邊應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