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寧修也是披著蓑衣,幽幽地出現在衛瑾身后。 衛瑾側頭一望,卻見寧修手里也牽了一匹馬,他眸色一深,說道:“你不許去?!?/br> 寧修說道:“不許去哪兒?莫非徒孫夜里睡不著,連出來走走師祖都不允許么?” 深夜里,又下著雨,還這種裝扮,衛瑾是斷不可能相信寧修這話的,他淡淡地道:“方玄此人,我會解決。你跟過來也只是麻煩而已?!?/br> 寧修懊惱,他道:“我也有自保的能力?!?/br> 衛瑾嗤笑一聲,他道:“時間所剩無幾,你回客棧吧,莫要讓阿昭擔心了?!闭f罷,衛瑾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寧修神色閃爍,他咬咬牙,也翻身上馬悄悄地跟了上去。 . 方玄今日委實氣悶得很,重金雇了五個頂尖殺手,結果竟然連紅劍客的一根頭發都沒有碰到,還白白讓他損失了這么多銀錢。 身旁的美婢侍候著方玄,酥胸半露地貼在方玄的臂膀上,美婢斟了一杯酒,柔聲軟語的,“大人,喝杯酒吧?!?/br> 方玄重重地捏了美婢一把,潔白圓潤的酥胸上多了道紅印。 美婢吃疼地嚶嚀一聲。 “大人……” 方玄猛地推開美婢,美婢跌落在地,面上不禁有了幾分惶恐。方玄揮手,怒道:“滾出去?!闭媸菤鈵?!傳聞果真不可靠,虧他還聽信了傳聞,花了這么多銀錢在千殺樓里雇了五個殺手,結果一點用也沒有! 方玄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倏然,守在外面的兩個隨從應聲而倒,方玄微微有些醉醺醺的,也沒注意,他又倒了一杯酒,酒壺里空空的,只剩下兩滴酒,方玄一甩酒壺,拍桌道:“拿酒來?!?/br> 未料許久也沒有應答,方玄剛要站起,一把帶著寒光的劍倏然橫在他的脖子前。 方玄一驚,酒也立馬醒了。 “你……” 見到衛瑾時,方玄反應過來,是那天跟在紅劍客身后的人!方玄渾身一顫,他說:“我沒有派人去殺紅劍客?!?/br> 衛瑾面無表情地道:“你最不該的是打我徒兒的主意?!?/br> 方玄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乃是宛王身前的紅人!你若殺了我,宛王一定不會放過你?!?/br> 衛瑾冷聲道:“是么?” 方玄身上寒毛頓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他連絲毫反抗的力道都沒有。紅劍客的師父,怎么他沒聽說過紅劍客有師父。 驀然,方玄注意到有兩道人影倒映在窗子上,方玄連忙喊:“救……” 長劍一動,有血從方玄的脖頸上流出,方玄的聲音戛然而止。衛瑾眼角一瞥,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兩道人影,雖然不知是敵是友,但衛瑾今夜的目標只有方玄。 他道:“紅劍客名字喚作阿昭,乃是我衛瑾的徒兒,以后誰再敢動我徒兒分毫,便是與天山派作對?!?/br> 方玄驚愕之極。 紅劍客是天山派的人! 衛瑾話音一落,長劍一劃,方玄筆直地往后一倒,眼睛睜得老大。衛瑾拭干劍上的血,瞥了眼窗外的兩道身影,安靜地離去。 . 窗外的一道身影動了下,被另外一人扯住。 黑衣人搖搖頭,道:“方玄死有余辜,且紅劍客是天山派的人,我們千殺樓不宜與天山派作對?!?/br> “也罷,雖然沒有完成任務,但方玄已死,我們也不必繼續?!彼{衣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回去稟報樓主吧?!?/br> 黑衣人點點頭。 驀地,黑衣人神色一凜,他壓低聲音道:“你看那人……” 藍衣人順著黑衣人所指望去,只見有一道披著蓑衣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正在爬墻,夜風不小,卷落了那人的斗笠,雖是黑夜,但兩位千沙樓的殺手并非常人,寧修的相貌一清二楚地落入他們的眼底。 兩人對望一眼。 黑衣人勾唇一笑,“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br> . 翌日。 阿昭在客棧里用早飯時,并沒有見到寧修。起初阿昭也沒有在意,以為寧修出去了。她喝了一碗白粥后,衛瑾也下來了。 阿昭笑吟吟地道:“師父早?!?/br> 衛瑾含笑點頭,在桌前坐下后,阿昭又道:“昨天夜里下了場雨后,天氣也開始變冷了?!彼剖窍肫鹗裁?,阿昭笑了笑,“雨天里睡覺是再舒適不過了,阿昭本來以為修兒今日會起不來的,沒想到修兒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估摸著出去練劍了?!?/br> 聽到阿昭此話,衛瑾面色一變。 昨夜他回來時也沒有注意到寧修在不在,若是…… 衛瑾輕咳一聲,“阿昭你先吃著,為師忽然想起有些事情,為師出去一會?!毙l瑾步伐匆匆地離開了客棧,到馬廄里一看,果真少了一匹馬。 衛瑾又回了客棧里,他摸了摸寧修的被褥,是冰涼的,一看便知寧修離開了不短的時間。 衛瑾不由在心中暗叫糟糕。 雖說自己對這個徒孫沒什么好感,但阿昭把他當寶貝似的。若是寧修當真不見了,阿昭定會著急。 “師父?” 阿昭怔怔地看著衛瑾,“師父怎么在修兒的房里?” 衛瑾不知該如何回答。 阿昭敏感地道:“是……是修兒發生什么事了嗎?” 衛瑾知道無法瞞過阿昭,只好如實相告。見阿昭面色漸漸慘白,衛瑾說:“昨天夜里我離開后,并沒有注意到修兒也跟上來了?!?/br> 阿昭緊抿唇角。 衛瑾心里不好受,他道:“我們回五華山看看吧?!?/br> 半晌后,阿昭鎮定下來,她問道:“方玄已經死了?” 衛瑾點頭。 阿昭道:“現在先回去五華山看看吧?!彪S即,兩人策馬去了五華山。阿昭不愿被人認出是紅劍客,遂戴了斗笠,也換了身朱紫的衣裳。 剛到山下的小鎮時,便聽到方玄暴斃的消息。 阿昭與衛瑾互望一眼,兩人先去方玄所住的客棧查探了一番,之后方一道去茶肆里打聽消息。只聽小二說得口沫橫飛,“……方玄哪里是暴斃呀!是一劍致命的。聽聞方玄得罪了天山派的人,也有人說紅劍客是天山派的弟子呢?!?/br> 阿昭問:“昨天夜里還有發生什么大事情?” 小二想了想,說道:“應該沒有了?!?/br> 衛瑾問:“是誰第一個發現方玄的尸首?” “是那間客棧的小二,本來是要給方玄送酒的,但一進去就見到了方玄的尸首。啊,說起來,聽昨天夜里打更的人說,三更的時候那間客棧外有人在爭吵和打斗?!?/br> 衛瑾對阿昭道:“我離開時正好快到三更?!?/br> 阿昭問:“打更人住在哪里?” 兩刻鐘后,阿昭與衛瑾找到了打更人的住處。阿昭問:“你昨天晚上見到什么人在打斗?” 打更人道:“從身形看來是個少年郎,但夜太黑,我看不清他的樣貌。另外兩個人,一個著黑衣,一個著藍衣,身手看起來很不錯?!?/br> 阿昭問道:“他們在爭吵什么?” 打更人道:“這個我就沒有怎么聽清,只聽到那個少年郎在罵什么毒婦,啊,對了,還聽到宛這個字眼,其余就不知道了?!?/br> 阿昭陷入沉思。 衛瑾與打更人道了聲謝謝。 ☆、40 兩人離開了打更人的住處。 阿昭抿著唇,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樣,眉頭輕蹙著。衛瑾問道:“你是在宛國遇到修兒的吧?” 阿昭點點頭。 衛瑾道:“方才打更人說聽到宛這個字眼,興許如今修兒便在宛國?!蔽⑽⒁活D,衛瑾又道:“你平日里可有聽過修兒提起自己的事情?” 阿昭搖頭道:“修兒從未提過?!?/br> 打更人說修兒在罵毒婦,也就是帶走修兒的人定然是與修兒相識的。思及此,阿昭心中稍微有些放松,也就是說修兒暫時還是安全的,帶走修兒的人一時半會也不會要了修兒的性命。 衛瑾所想的卻是與阿昭不相同。 他記得在客棧里時,方玄派了刺客來殺阿昭,刺客的尸首橫陳,他剛要查看尸首時,寧修便急急地擋在了他的身前,眼里還有一絲慌亂。之后方玄再派殺手過來,寧修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當時衛瑾也想不通寧修在怕些什么,可如今寧修被捉走。 衛瑾倒是想通了。 寧修定是早已知道有人在追殺他,所以上次看到有刺客時神色才會如此慌亂。昨天夜里寧修離開了阿昭,單獨出了來,被追殺他的人鉆了空子。 想來讓人來追殺寧修的人必定是寧修口中的毒婦。 阿昭輕嘆一聲。 “早知如此,昨天我便親自解決了方玄?!?/br> 若是當真如自己所想那般,被捉回去的寧修恐怕是兇多吉少了。衛瑾不想讓阿昭愁上加愁,他并沒有將自己心里的推測告訴阿昭,衛瑾輕聲道:“我們先去宛國看看吧,興許能查到些蛛絲馬跡?!?/br> 阿昭道:“只能如此了?!?/br> . 五華山離宛國有大半月的路程,為了趕路,阿昭與衛瑾直接騎馬,車輿都在后頭緩緩地跟著。連趕了數日的路程后,忽然迎來一場大暴雨。 方圓百里之內也無民居,兩人淋了一路的雨方尋到一座破廟。 破廟里雜草叢生,屋頂也爛了好幾個窟窿,不過幸好還是有擋雨的地方。馬匹在一旁甩著脖子,水滴晃得滿地都是。阿昭解下發髻,一頭如云黑發披下,發尾的水珠也是滴滴答答地流下。 阿昭邊擰著發邊看著外面如瀑似的雨簾,道:“早上還好好的,突然就下起雨來了?!?/br> 衛瑾說:“這雨看起來得下一整晚了?!?/br> 阿昭“嗯”了聲,說:“今晚只能在這里過夜了?!卑⒄腰c了火折子,生了一堆火。她脫了外衫,攤在火邊,剛想把濕淋淋的里衣也脫下來時,阿昭的手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