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趙銀趕緊擦掉眼淚，轉頭看去。

    然而別說是格格，她的屋子里頭連半個人影都沒。

    “春曉，春曉jiejie！”

    等在屋外伺候的丫鬟聽到這兩聲，連忙推門進來，“小夫人？怎么了？”

    趙銀問：“剛剛是格格來了嗎？”

    春曉一愣，茫然回話：“什么格格？”又道：“格格早歇下了吧，早些時候奴婢從格格那院子經過，老遠瞧見格格那屋里頭在滅燈?！?/br>
    趙銀眼里暗下來。

    “小夫人想格格了嗎？”春曉見她這樣，輕輕笑了，大半個月時間相處下來，她知曉這位趙姓小夫人脾氣好，便說：“那您身子得趕緊好起來才是，好了才能去見格格呀?！?/br>
    趙銀埋住了臉，聲音悶悶的：“沒事了，jiejie出去罷?！?/br>
    下半夜，趙銀好容易睡著，卻發起噩夢。

    夢里自己大好，興沖沖的去找格格，可偌大個瑞王府竟一個人影都沒有，等跑近了，才聽到些吹吹打打的聲音，漫天飄著紙錢，她站在不遠處，看到格格屋子全是白幡和挽聯。

    瑞王和瑞王妃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當場踉蹌半步，哭著喊著沖上去叫格格，卻叫二貝勒爺當胸一腳狠狠踹倒，“都是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害死得我meimei??！”

    趙銀醒來，半天后仍驚魂未定，一身冷汗。

    因著傷的原因，趙銀足足在床上躺了小一月，等身子好利索，已經是入冬后的事了。

    寒風瑟瑟，青霜覆滿。

    院子里頭落的一地枯葉染上了白霜。

    趙銀一會兒想格格會冷，一會兒又想格格不出門的話屋里頭燒著旺旺的炭火、必然不會冷，真出門了，琴棋jiejie也會準備好圍脖大氅和手爐。

    “小夫人，您怎地還在這？”

    “啊，馬上走了?！?/br>
    趙銀很快趕到王府后廚的柴火房。

    前一天沒劈完的木柴散著，上頭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握起來觸手冰涼。

    斧子也一樣，斧柄冰涼。

    劈完柴又挑滿水，趙銀去后廚偷偷看琴棋給格格煎藥。

    濃苦的中藥味順著風飄出來。

    趙銀聞得一激靈，整張臉皺成一團，她從兜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用薄薄的糧皮裹的幾個蜜棗、一小把冰糖。

    她昨夜偷偷溜出王府買的。

    “哎喲！琴棋jiejie?！?/br>
    外面春曉重重栽了個跟頭。

    煎藥的琴棋出來看，輕斥道：“你這個冒失的丫頭，慌慌張張的做些什么?！?/br>
    春曉趴地上也不起來，手中高舉一把紅得透亮的梅花，“琴棋jiejie教訓的是！奴婢今早見臘梅開得特別漂亮，摘下趕緊送來，想讓您插在格格屋里頭看呢！”話是這樣說，眼珠子卻滴溜溜的瞥了一眼遠處順利溜進廚房的人。

    藥熬好了。

    露華格格光聞到那個味兒，就拽過錦被捂住臉，細細的聲音隔著被褥悶聲傳來：“不喝不喝，這都多少天了，要苦死我了?！?/br>
    “格格?！鼻倨搴澹骸澳昧瞬拍芤娦》蛉税??！?/br>
    “都是訛我的！”說起這個格格就來氣，掀了被褥，一雙明眸杏目染了水光，語氣也跟著染了哭腔，“這都喝多少了，銀兒半個影子都沒見著，她真知道我為她天天喝這苦口湯藥嗎？”

    “自然是知道的?！鼻倨迳裆偠?，說：“小夫人說，她心腸軟，見不得格格您哀聲求，索性等您全好了再來見您?！?/br>
    露華格格想一想，到底還是坐起來，癟了癟嫣紅的小嘴。

    “格格氣色好多了?！鼻倨逡姞畋阈ζ饋?，取過一件外袍給格格披上，她心中歡喜，絮叨了許多，繼續說：“格格好了呀，王爺王妃和世子貝勒爺就開心，奴婢也開心，王府上上下下都開心?！?/br>
    格格卻不搭腔，細聲問：“銀兒今天做什么？”

    琴棋一頓，將帶子系好轉身去端藥碗，她垂目片刻，端起湯碗后，轉身來笑著說：“小夫人今天摘了一束梅花，說是要送給格格，等格格喝了藥，奴婢就拿來給格格看?！?/br>
    小夫人送花來了？

    格格心中歡喜！她甚至覺得今天喝的藥都沒往常的苦了。

    好像還透著一點甜。

    于是第二日春曉興沖沖的送帕子栽了跟頭，第叁日春曉來送凍好的冰花又栽一跟頭，第四日……

    連琴棋都忍不住，玩笑說：“你這跟頭是特意沖我栽的是么?！?/br>
    春曉聽了心虛的一抖，余光瞧著小夫人已經迅速溜進，賠著笑說：“姐、jiejie真是愛說笑，奴婢也覺著怪呢，這膝蓋天天疼，才好一塊又青一塊?！?/br>
    這天陳御醫又來了。

    臨近年關，瑞王府里頭多添了許多喜氣，要置辦年貨，掛小燈籠、貼紅窗花，下人來來去去。

    瑞王妃忐忑等待。

    老御醫診著脈摸著白胡子，少傾、一臉笑意的起身作揖道：“恭喜格格，恭喜王爺王妃！今日這脈象不浮不沉，從容和緩，流利有利力，是好了，大好了?！?/br>
    頓時屋內外一片歡喜。

    躺床上的露華格格卻一臉兒期待的細聲問貼身丫鬟：“小夫人也在外頭么？”

    琴棋靜默片刻，立刻笑著回道：“許是在，奴婢去看看?！?/br>
    琴棋低頭貼著墻根往外走。

    瑞王妃看見了，臉上的喜色淡下，冷聲道：“站住?！?/br>
    琴棋渾身倏地一緊，垂著眼，立刻轉過身給主子行蹲禮，“奴婢給王妃娘娘請安?！?/br>
    “上哪去?！?/br>
    “回王妃的話，格格說想見小夫……”

    “回去！”

    琴棋哪敢多說一句，閉上嘴，又福了福，“是?！?/br>
    “等等?！比鹜蹂凶∫匚堇镱^的丫鬟，“你跟格格說，過兩天天氣好了，在室外見?！?/br>
    琴棋驚疑不定，但還是應聲：“是，王妃?！?/br>
    想了想，瑞王妃又遣了人去給東廂房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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