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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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墨一聽,忙應承,“老夫人可別取笑我,今日是托小二爺的福,嗣承在糧道上的兄弟差事辦的好,圣上親自垂詢,剛回來就要同小二爺敘舊,我惦記溪兒,就同她一道過來,些許薄禮,還怕恁看不上,若嫌菲薄,我就帶了回去?!?/br> “呵,”老夫人笑了一陣,忽然停住,“糧道上的兄弟,可是……” “正是呢,”曾墨側身挨了挨,抬了抬眉頭,“嗣承的兄弟,也就是二老爺的兄弟,老夫人可要見一見?!?/br> 齊母自持身份,自覺說“要見”二字有失體面,于是并不接話,沉吟半響,轉而對王溪這樣道,“雖是通家之好,畢竟不是他親弟,你又是年輕媳婦,到簾子后頭避一避,待會再同你jiejie說話?!?/br> 曾墨聽見齊母這話,心中有數,忙抬手示意,跟著的一個丫頭就往外頭去了。 王溪禮過,自然先就避去,青緞邊的竹簾一抬,只見兩個姑娘退開八尺,一個面色煞白,一個努著嘴對她猛搖手,示意不要說話。 齊玫顯然是被她拉著,她低首斂眉,顯得有些發怔,睿兒見她嫂子未出聲,畏畏縮縮地挪過來,扯了她嫂子的袖口捻了又捻,這道里“啞巴戲”唱了半天,只聽外頭男聲傳了進來,“嗣澤見過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br> “免了,聽你嫂子說你任上辛苦,又剛剛面圣,快坐?!?/br> 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兩個姑娘縮在簾邊,將那一架簾子擱出一個斜口來,王溪轉過頭去,只見外頭的人身量極高,依舊拱手作禮,“嗣澤賭見天顏,已屬萬幸,辛苦二字,萬不敢言,老夫人面前,怎敢托大?” 說罷抬起頭來,王溪見他面貌,輪廓竟同尤嗣承有些相仿,鼻梁高挺,只一雙眼狹長而略藏蘊意,不似尤嗣承般精銳鋒利。 第38章 花炮 齊敏轉回頭,眉眼都作了堆,捧著半邊臉,做出齒頰發酸的模樣,一個勁兒地吐舌頭。 見好就收,自是應當,王溪拍了拍她,又指了指后頭,睿兒正忸怩,倒是齊玫先會意,拉著她jiejie一道往外去了。 尤嗣澤立見不坐,只聽外頭略略寒暄幾句,就大方告辭。 秦業他娘親自掀簾來請,王溪出去,就見齊母面色已經大好了,她笑對王溪說,“領你曾jiejie去逛逛,你們姐妹兩個有什么體己話,當著我面自然不好說?!?/br> “老夫人這是嫌我們呢,罷了,恁怎知我就沒有什么體己話要告訴?”曾墨的話點到即止,她是爽利脾氣,沒有再多作敷衍,于是起身告辭。 出了屋,日頭仍舊同燒跋似的逼在眼上,自是沒有賞景之興。 曾墨不以為意,她細嚼了老夫人的態度,樂道,“我瞧這天喜星要照臨了,她老人家適才一提,我就想嗣澤的品貌,是絕對沒什么話好說的,果不其然,老爺說了,等長生退了回去,南邊不吃緊了,他就回來主持這一樁婚事?!?/br> 王溪想著睿兒適才的模樣,但一轉念老夫人的態度,前頭雖有波折,但無傷大計,于是笑著應承了。 來到院中,房檐之下是一塊橫匾,邊無錦紋,亦無裝潢之色,只中間三個大字,邊上雕了一方棗泥紅印,曾墨抬頭看看匾額,她向來灑爽風流,不羞口羞腳的,于是指著中間那字道,“二老爺的這個諱避得倒是巧,匾上這個‘墨’字可是我瞧見最好的,你過兩日讓他寫在紙上,我好回去琢磨一番?!?/br> 且不論“是日不相見”,就她同齊靳如今的光景,是尋不來這一方筆墨的,王溪不愿掃她興致,于是點點頭,笑道,“這自然好,你今日可不是乘興來的,必是有什么話要同我說罷?!?/br> 曾墨適才還喜笑顏開,聽見這話突然面色一黯,她嘆了一聲,“逃不過你,我們家里那位姑奶奶,是蚌殼子做的皮囊,蚌rou子心肝,又上趕著去照顧俞四了,人給她吃了個閉門羹,掃了滿府的顏面?!?/br> “怎么一回事?” 曾墨很是納悶,瞧了她一眼。 王溪先答道,“我久未同姨媽府上往來,他的情形并不知曉?!?/br> 換作別人她定當是做一個反跌文章,王溪她自然不會這么想,搖了搖頭,她嘴角微動,“唉……我也不太曉得,也是聽別人說你俞四老弟同提督府的殷大人有些過節,那姓殷的底下人要煞煞他的狂氣,打得有些重了。只是我們這位姑奶奶前腳才賭咒發誓,后腳心眼子又軟了,我瞧要讓她死了這條心,難?!?/br> 王溪勸她:“她這么個歲數,又是有歷練的,自己知道好歹?!?/br> 她蹙眉長嘆,“老爺走的時候特地關照我,只是我勸不住,有時候脾氣上來,反倒添了油火,想你那日一句話就勸了下來,我終究不能比了……” 這關系再密,人之避短,根于天性,這樣的話也不是隨便能出口的,可見曾墨待她,全無半點遮掩,王溪深明此中道理,于是不再說話,只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攏住了。 曾墨微微回握,外頭映月忽然打了簾子進來,“聽門口的轎班說,老爺回來了!“這原本是平常事,她面上卻表了十分喜色。 曾墨收拾了態度,關照丫頭出去備車。王溪留飯,她再三辭了,于是相攜著送她出了二門,待回了院子,映月近身過來,“老爺先去了老太太那里,想是快要回屋的,我適才讓人傳話給了馬婆子,讓今日晚間多備些菜色?!?/br> 其人在邇,王溪不置可否,只過了幾個時辰,耐到晚間,奈何底下人仍舊不見老爺蹤影,菖蒲悄悄去打聽,回來也不吱聲。 丫頭們一個個坐臥不寧,滿面憂心,正主倒是沒什么動靜,也沒有相問,待丫頭們端上茶食,又倒上了茶,就招呼她們都退了出去。 幾日后便近了七月末,因要準備中秋各物,于是同管事mama們在平素派差的廳里點驗支取,巧瀉月過來,說那丫頭回轉了些,老太太的意思也到了,齊斯一并料理,正要囑咐幾句,只聽院中一陣吵嚷,菖蒲的聲音顯得格外厲害,“我饒了你一次,竟還這般管不住嘴舌?!?/br> “菖蒲jiejie,你饒了我罷,我再也不敢了?!?/br> 王溪不知何故,領了人一道出了屋,只見平日管打掃的一個丫頭跪在院中,正哀聲討饒,菖蒲面上脹紅,氣憤難掩,一旁瀉月最是識色,一句話未問,只斂衽行了禮,從廊子底下走了出去。 “怎么一回事?” 菖蒲抬頭,見王溪立在廊下,于是指著那丫頭道,“你自己說?!?/br> 那丫頭微微轉身,嚇得一縮,忙拉著菖蒲的下擺直搖頭,“是我的不是,我再跪三個時辰都無妨的,jiejie你教了我罷?!?/br> 菖蒲是大丫頭,她難得這樣疾言厲色,雖有些蹊蹺,但管教底下丫頭原就份屬應當,王溪當然不理論,只打發了眾人,自己回了屋,進屋是映月過來服侍,凈了手,就端了茶來。雖是巧月末,炎氣未散,草蟲子吱吱響了起來,地上雖不似爐火熊熊,也著實guntang,外頭的一會就受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聽著似一陣子黏糊糊的膩響,王溪淡淡一問,“這是為了什么?” 映月平日就是藏不住的性子,凡事寫在臉上,“是這蹄子嘴上不干凈,菖蒲jiejie拿她作例呢!” “說了什么?”王溪就了一口茶。 映月一愣,臉色一變,忙跪下來,“奴婢不敢說?!?/br> 這不敢說應是同她相干了,“映月!”菖蒲打了簾子進來,先喝了一聲。 王溪站起身,瞧了兩人,漫道,“左不過是他瞧了母親又去瞧她這一樁,這府里頭的舌頭你們可都要去修一修?” “夫人……恁知道了……” 菖蒲咬牙切齒道,“夫人恁可知道,昨兒個老夫人同李mama說,不論好歹,那個鶯如丫頭是不許回府了?” “我曉得,適才她們回了我,母親把書兒送去了?!?/br> “恁可知道,老夫人送去之前,挑了個錯,打落了她半口牙么?” 王溪聽聞也是一驚,菖蒲把屋里的人打發出去,近前壓著聲說,“老夫人這些年不大動氣,手段卻是在的,她院里都是悶嘴葫蘆,我瞧著手條子辣些,未必是樁壞事,我聽她那日同恁說的話,還是愿意幫襯的?!?/br> 王溪搖搖手,示意她不必再說,“母親做得,我卻做不得,若母親全然信我,芰荷又怎會適巧跟了你?” 菖蒲從未想過這一層,立馬回思平日里的言語,好在夫人從未有過什么話,思忖之際,卻也驚出一身冷汗。 至十五日,在東院里頭擺了幾席家宴酒席,因著齊靳升了官,齊斯又點了翰林,就在院中搭了一個家常的小戲臺,定了一出新制的小戲,因是團圓宴,沒有京里外客,于是請了江陰來的花部戲班子,也算得是個近情的添項。 吃罷了飯,卻仍舊未見齊靳,坐上都是親眷,老夫人派人催情,幾次不來,卻也只好開了戲。 銀盆似的月亮已高高掛起,角兒還未上臺,丁瑞就先過來跪著,“回老夫人的話,老爺本早早回來,奈何偏今日出了個事,釘封文書里頭的信兒出了差錯,圣上怪罪下來,府衙里頭的人都在看底本,老爺故而耽擱了?!?/br> 老夫人心里動了怒,當著家中諸人的面上卻未顯出來,只重重哼了一聲?!鞍賾蛑妗币婚_腔便極盡華麗,可這“水磨調子”一句下來綿延婉轉,情韻雖具,卻不熱鬧,齊敏聽慣京中之戲,自是不喜歡。 前頭忽然響了一片雷氣,一聲震了出來,一時院內恍如白晝,幕上顏色熌灼,繚庭繞空,真可謂是“燦爛如星隕”。因著年頭上沒有盡興,齊敏忙拉著齊玫站了起來,咧著嘴對齊母笑了又笑,雖說秋老虎不短,晚間卻有些涼氣,老夫人著人給她添了件耦合的小褂襕,就隨她去了。 廊子底下見了齊玨的小兒子同平日照看他的一個丫頭也尋著過來,齊敏最是機靈,打發了自己丫頭,只讓錦兒到前頭去喚,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個小廝,手里頭捧著扎束好的“流星趕月”悄悄地過來。 小廝手腳利落,翻過廊下,就把花炮放在院中,掏出一個銅制圓口的火鐮盒子。 齊敏也從廊子里頭站下來,未敢走得太近,只貼在曲欄底下的石墩子邊上,腳踩在草泥地上頭,立了一會,只覺少了什么,左右一瞧,原是齊玫縮到了廊口處,遠遠看著還拿兩手捂著耳朵。 那小廝正打著火鐮子,蔥管似的引口子耷拉著,幾次都未打著,錦兒便過來一道瞧,手里正忙活,忽聽丫頭一喚,“小祖宗,當心!”小廝猛一抬頭,就見小爺正蹣跚著過來,剛要抬手去抱,竟聞到一絲同硫子混過的焦煙味,回身一看,那花炮竟已倒了下來。 再一顧,前頭大小姐正對著廊子外頭招手。 “小姐!” 庭中嘭然開了一朵花,刺得眼都睜不開,那白束條子躥了出去,只聽慘然一聲,齊敏尖利驚叫,一片白蒙中見她聳了幾聳,繼而往后一避,卻被曲欄擋住,一晃一幽,手足無措間,那白束條子又噴了出來—— “老爺!” 第39章 燎傷 這消息不脛而走,席面上立馬就散了,一時鬧鬧哄哄,都慌了手腳,聽聞夫人老夫人都去照料小姐,阿蘭顧不得其他,直往院怡墨院里頭來,只見灌水的灌水,扯棉子的扯棉子,索性也不著人報,自己領了丫頭就進了屋,見到屋中情形立刻就眼淚簌簌地流個不停。 齊靳在榻上半撐著,左邊背臂處皂青的褂子皺爛了,溻濕了水般都粘在身上,補服上透著一股焦潰的味道,若不是那顏色,定是血糊糊的模樣。 一個眼生的大夫在里面伺候,手里是一把狀似柳葉的小刃,預備將那件褂子褪下來,“大人,恁忍著點?!?/br> “老爺!” 這一聲喚得又急又烈,幾乎辨不出嗓來,齊靳滿頭冒汗,聽見“老爺”二字忙抬頭,但見來人,又瞬即低下頭去。 阿蘭快作兩步,小丫頭端過一盆水,她就先接過,只聽那大夫忙喝道:“且??!湯火瘡最忌水!” 那大夫并不多說,只道一聲“得罪”忙又自顧料理,他從手邊黃花梨藥箱里頭拿出一摞絹帶,捂著的棉布都滲了血,不中用了,小丫頭們捧著出去,又送了些進來,樘板里頭一層光亮,他拿絹帶出來“傅住”半臂,手里多了一個小鉗,“老爺,下官先要斷血,今兒是沾不得水,火毒傷于外者輕,傷于內者重,其瘡稍清,待其生肌,下官平日里頭修合一劑,以蜜調和,不痛且易生合,敷在害處,不至潰爛?!?/br> 阿蘭被大夫喝住,適巧駐在一張杌凳邊上,喉嚨里頭略微有些酸,半抬的手顯得有些拙。齊靳垂著的臉微側,面上浮了一層汗,比平日里頭要蒼白,他看了一眼進來的映月,問道,“夫人呢?” 映月支吾了一聲,又看著前頭的阿蘭,“夫人在……” “奴婢適才聽聞,夫人讓外頭的人備了車,照料小姐去了,我們奶奶怕這里沒人伺候,就領了我們一道過來?!?/br> 說話的是萱香,慢條斯理夾著小調似的。 齊靳眉頭一皺,他暼了她們主仆一眼,低頭道,“夫人做得對,我這里無妨,你們也去罷?!?/br> 齊靳這話略有些重,且是不容置喙的語氣,阿蘭渾身一僵,忙用袖子捂著嘴,哽哽咽咽地出去了。 待到子□□里已是稍稍靜下來,西門外頭的車已架了板子,一個五十不到的婦人,穿得極其素凈,邊上跟著一個婢女,頭里頭提著一方小柜似的藥匣子,那婦人開口低沉溫婉,“夫人留步?!?/br> “勞曾大夫今日來一趟,驟然猝傷,不曾備帖,實在有愧?!蓖跸碎_一步,再施一禮。 曾伯秋忙扶,“算得曾大奶奶同我是本家,她這些年有些婦癥在身,常聽她提起夫人,我同夫人也是神交已久,不必言謝,再者這瘡瘍火毒,本非我所長,但涉小姐,略盡綿薄而已,夫人不必如此?!?/br> 王溪被此人醫行所折,一時覺得再說無益,于是點點頭,“不瞞大夫,我原本讓丫頭備了一份禮,預備放在車中,現如今覺得實在辱了大夫,等過些時日,定登門造訪?!?/br> 曾伯秋含笑搖頭,“夫人好意,我心領了,我平日只涉婦癥,今日所來,他人若是相問,我也只管這樣答,府中小姐年紀,是經不得閑話的,我觀夫人行事,定能體察我意?!?/br> 王溪真是很感動了,點點頭,“曾大夫如此周到,我又如何能不領情?!?/br> 曾伯秋也行了禮,告辭出去。菖蒲掖了掖袖子,開口道,“夫人,快些回屋瞧瞧老爺罷……”話未說完,就見菖蒲面色一變,半垂了頭,廊子那頭靴聲橐橐,王溪轉臉一瞧就見秦業從廊底下匆匆過來,想是過了時辰,步子快得緊,兜頭撞見,秦業遠遠就行了禮,菖蒲有一番別扭在面上,并未見道,雖消是“磨工夫”罷咧,秦業面上仍舊有些訕訕的,他邁開兩步,但似乎又有話要說,忙折回來,猛地跪在地上。 “夫人?!鼻貥I磕了個頭,“小的今日逾矩,小的聽聞今日在朝堂上,圣上當面斥責了老爺,說是釘封文書里頭死囚的名姓弄混了,下了朝,圣上在幾個老軍機面前把那文書擲在龍案下,老爺回到衙署也未說什么,小的跟老爺久了,知道老爺心性最高,從未受過這般責難,適才又經這樣變故,皮焦rou卷,還望夫人……” “這樣的話也是你來說的么?我瞧你也忒造次了?!陛牌堰艘豢?,打斷道。 秦業抬頭望了望她,將剩下的都咽在嘴里,咬了咬牙,起身走了。 回到院中,打簾的丫頭尚未開口,就聽到屋里的問話,“睿兒怎樣?” 那人開口有些干啞,聽著頗有幾分倦意。 “頸子上頭未害著,幸兒老夫人前頭給她添了件褂襕,只是曾大夫說這瘢痕是必然有了……” “……” 秦業他娘從屋里出來,悄悄試了試淚,見著王溪,忙道了一聲,“夫人?!?/br> 屋子里頭透著黃葵花的味道,聞起來同梅子一般,略微有些發酸,齊靳坐在榻上,也不聞哼聲,手里捏著一封黃皮文書,正看著上頭的紙捻子,若不聞睿兒適才哭天搶地,燎痛難抑的模樣,便只當他已無礙了。秦業他娘已開了口,里頭的人不會不曉得,王溪心里明白,她顧了一眼屋里,見那毯上有一塊碎布子,于是不著痕跡地拾了起來,眼里暼見半邊的背膀上頭敷著一層藥膏子,邊上仍舊是一片紅赤青紫的僵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