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左萱吃了一驚,她從未見赫連勝服過軟,更沒見他向自己低過頭,任何時候他都是那樣不可一世,仿佛迎娶自己是紆尊降貴。 見對方一言不發、神情異樣,赫連勝隱約感到大有機會,竟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青石地面,他盯著左萱,面色無比鄭重:“愛妻,是我忘記對你的承諾,忘記你我的夫妻之情,一日日變得昏聵無能,胡作非為,離經叛道,以至于夫妻不和,感情疏離!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沒有人性,現在只求你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莫要就此舍棄我!” 他一邊說著,嗓音已經變得無比嘶啞,手指都在不停的顫抖,聲音里也像是帶著連聲的哽咽。左萱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他卻猛然扣住對方的手,兩行濁淚緩緩流下,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只要你幫助我渡過難關,從今以后我一切都聽你的!” 左萱盯著他看了良久,一直沒有說話,赫連勝越發涕淚橫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由不得人不信任…她心頭微微一動,面上有些不忍心道:“你先起來?!?/br> “不,你若是不肯原諒,那我就長跪不起!” 左萱臉色微微發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直沖到了頭頂,良久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慢慢道:“好,我原諒你,先起來?!?/br> 赫連勝這才起身將左萱攬入懷中,當他的脖子無意中靠上對方頸項的時候,立刻感受到了那塊小瘤,不由自主泛起惡心,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卻越發溫和親熱:“你肯原諒我就好了,我們夫妻二人同心協力,又怕什么事兒不成?” 赫連勝安撫好了左萱便出了門,直奔丹鳳郡主的秋霞院。院子里一條青石板路,兩邊遍植海棠,花蕾紅艷,胭脂點點,曲曲折折,層疊鋪展,有如漫天紅霞。尋常海棠雖然美艷卻無香氣,然而這些海棠花不但十分艷麗,更兼香氣撲鼻。此刻已是冬日,海棠卻違背自然規律而怒放,可見是用了極稀罕的法子保存下來。婢女見他進來,連忙畢恭畢敬地請安,他冷冷問道:“小姐呢?” 婢女連忙道:“小姐在屋子里?!?/br> 赫連勝冷哼一聲,快步走了進去。一把掀開藍底彩繡丹鳳朝陽簾子進了屋,房間里光線明亮,赫連笑正坐在繡繃之前精心繡著什么。 “你還有心思刺繡?”赫連勝聲音一下子冷了八度。 聽了這話,赫連笑嚇了一跳,抬頭見到是他,心頭暗叫晦氣,卻也連忙起身迎接:“二哥,你怎么來了?” 赫連勝平日忙于外務,輕易不會來到這個院子。他唇畔笑容極冰,語氣也不復與左萱說話時候的虛情假意,直白道:“我不過是來看看自己的meimei,不可以么?” 他走到繡繃前,低頭撫摸那紅色提花織錦緞,前襟的位置大片海棠花妖嬈地盛放著,每朵花的中間都嵌著圓潤耀目的珍珠,領頭和袖口都是極為奢華的水紋。靈針繡、釘珠繡、盤金立體繡、上下扭針繡…幾乎是可以想到的刺繡方法都被靈活地運用到了這嫁衣之上,可見繡出嫁衣的人有多么用心,幾乎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這嫁衣可真是漂亮得緊,聽說上面的珍珠都是慶王妃親自送來的?!?/br> “是,這珍珠色澤圓潤,顆顆飽滿,而且大小都一樣,著實是很難得的”赫連笑聲音里帶著一絲心滿意足。 “多日不見,meimei認賊作母的本事見漲??!”赫連勝的手指摩挲著那精致華麗的繡品,神色不陰不陽地道。 赫連笑聽他說話有些不對,面上的笑意頓時淡了:“二哥這是什么意思?” 赫連勝眼底染了一層nongnong霜色:“親娘死得那么慘,你卻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仇人的饋贈,還好端端坐在這里繡嫁妝,真等你做了皇子妃,只怕更想不起我這個兄長了吧!” 赫連笑心頭一跳,眼圈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望著赫連勝,哀聲道:“二哥,你切莫這樣說——” 赫連勝越瞧那怒放的海棠越是來氣,竟然直接抽出腰間匕首,猛然在那繡繃之上劃了一通。原本已經快要完成的嫁衣,立刻變得絲線凌亂,七零八落。 赫連笑瞬間尖叫一聲,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無比,竟攥得指節發白:“二哥,不要,不要??!這嫁衣我整整繡了一年,整整一年??!你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怎能毀掉我的心血!” 赫連勝猛然轉過頭來,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她道:“我只是要告訴你,縱然你成為三皇子妃,也不能改變咱們庶出的身份!” “庶出又如何!二哥,如今我出嫁在即,千萬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赫連笑望著被毀的嫁衣珠淚滾滾,一把松開赫連勝,將嫁衣扯來抱緊了,一副心疼到了極致的模樣,口中已經有了怒意。 “你就想到你自己!”赫連勝幾乎是疾言厲色,“你不知道娘是怎么死的嗎?她掉進了糞坑,滿身都是臟污!給她收尸的時候,鼻腔、嘴巴甚至肚子里都是糞便,可想而知我的內心有多痛!她是咱們的親娘,難道你就可以做到無動于衷,整日里只想著嫁人?” 赫連笑摟著嫁衣心如刀絞,她的這件嫁衣光是花樣便選了上百種,為了尋到合適的珍珠,她幾乎費盡了心思,好容易才從慶王妃處尋到一百零八顆大小一致的寶貝珠子,配上自己精心設計的繡工,整整繡了一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出嫁的時候穿起來定然是美艷出眾,令人傾倒,可轉眼之間這件付出無數心血的嫁衣就化為了錦繡灰燼,她的心頭簡直都在滴血。然而赫連勝是她的親哥哥,她心頭含恨不已,面上卻不敢當面頂撞,只是哀凄無限:“娘自己一招不慎便滿盤皆輸,又怪得了誰!若我現在冒然動手,只怕王妃反倒會以我不守閨訓為由出手干擾婚事!從小打大我都知道自己是個庶出的,為了能出人頭地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后來父親好容易為我尋來了這門姻親,眼看著我就要美夢成真,二哥怎么能壞我大事!” 赫連笑雖是慶王的親生女兒,可畢竟是庶出。順如意不知道花了多少手段才好容易讓慶王去向皇帝求了這門婚事來。赫連笑高攀了三皇子,簡直是日思夜想著出嫁那一日。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會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生怕有人在結骨眼上與她搗亂。若害她嫁不成三皇子,誰又為她的下半生負責? 赫連勝一時氣結:“縱然如此,你就可以為了自己不顧親娘的仇恨?” “我哪里說過不報仇,只是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為了今天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怎么可以就此放棄?二哥,你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與權勢,你甚至娶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今日又怎么能來指責我呢?”赫連笑眼睛通紅,淚水盈盈,把衣襟都給打濕了。 赫連勝一時啞然,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赫連笑見對方面色青白,顯然也是氣得狠了,心頭微微一動,長長的睫毛垂下,越發見得楚楚可憐:“二哥,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切莫再怪責我了。咱們是一母同胞,嫡親的兄妹,怎能互相怪責,反倒讓別人占了便宜?” 赫連勝不再多言,只是慢慢坐了下來,臉上的怒氣也逐漸消退。 赫連笑見機,便立刻溫柔道:“二哥來得匆忙,還沒有用膳吧?”說完,她向婢女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準備!” 婢女很快拎著一只食盒進來,然后輕手輕腳地將里面的菜色端出來。赫連勝一瞧,金絲芋球,百合蘆薈,糖醋藕片,金針川蓀,素什錦,唯一的一盤葷菜里面只有寥寥幾根rou絲,看起來十分寡擔 赫連勝面色陰沉下來:“這是怎么回事?” 赫連笑流露出委委屈屈的神情:“二哥真以為王妃對我好么,那不過都是表面功夫,做給人家瞧的!你都在外面用膳所以不知道,王妃說順姨娘性喜浮華,奢侈度日,各院子都應以她為鑒,削減開支,我自然首當其沖…只是這委屈也沒處訴??!” 飯菜擺在桌上,赫連勝一筷子都沒有動,他只是聽完赫連笑的訴說,慢慢站起身道:“墻倒眾人推,真乃千古名言?!?/br> 赫連笑輕輕嘆息著道:“二哥明白就好,等我出嫁之后,我定能左右三皇子,到時候” “不,太晚了!”原本冷靜睿智的赫連勝,心頭已經有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呼哧呼哧地噴出熱氣、迸發火星。 “二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赫連笑故意轉移了赫連勝的怒氣,卻敏銳發覺對方神情的變化,心頭涌起一絲不安。 赫連勝的笑容慢慢浮現在唇畔,那笑容是如此詭譎,叫人難以直視:“meimei,我有個法子讓江小樓身敗名裂,從此后徹底滾出慶王府。沒了她的支持,王妃不過就是個泥捏的菩薩,明白了嗎?” 赫連笑看見赫連勝滿目陰沉,不由自主心中緊張起來。 看到她面色發白,赫連勝卻微笑起來:“陛下最喜歡聽戲,尤愛那些色藝雙絕的戲子,宮中的王昭儀、趙美人無一不是如此,所以父親也特意選了一個戲班子,從各地尋來美貌女子細心教養,只等著這些女子被送進宮中得到陛下寵愛。其中有位叫做墨玉的姑娘,正值豆蔻年華,明慧照人,還有一把天生的金嗓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紅遍大江南北,她被父親重金買來,成為戲班子里最耀目的明珠。而且父親早已稟報過陛下,半月后就會送戲班子入宮,憑借墨玉的本事,一定能夠得到陛下的寵愛——” 赫連笑越聽越是心驚膽戰,不明白赫連勝為何突然提起墨玉這個人。 赫連勝望著自己的meimei,笑容更深:“你放心吧,斷不會連累你的婚事,我不過是趁著父親壽誕,好好送江小樓一份大禮!” 時間一閃而逝,很快到了慶王生日。王府門前車馬喧鬧,人來人往。為了替王爺慶賀壽辰,府中所有的門廊都燃起紅色燈籠,燈芯特意制成富貴牡丹的紋樣,灌進香油后點燃,一時整個王府都是紅光耀目,亮如白晝。 侍從按照慣例,先是在大門口放了一串長鞭,接著開始把各式各樣的煙花搬出去。隨著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剎那間銀光飛上天空,一時如同漫天花雨,照亮了天際。一道火焰剛要燒完,又是一道紅光發出嗖的一聲,轉眼騰空而起,一道道煙花幻化出亭臺樓閣、鮮花朵朵,分明比瑪瑙更紅艷,比珍珠更耀目,比寶石更絢爛,構成了一幅海市蜃樓的圖景。 慶王妃一身華服站在走廊之下,笑著指給江小樓看:“這是鳳穿牡丹,那是泡打燈,還有玉落銀盤!” 江小樓抬眼望去,整個天際都被煙火照得通明,火樹銀花,絢爛之極。 “母親,這煙花真是漂亮??!”她不由自主贊嘆道。 “是安華郡王一手準備的,”慶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慢慢沉了下來。 江小樓漆黑的眼瞳被這絢爛的煙花照亮,目光慢慢轉到了對面廊下的一對父子身上。慶王正站在男賓中間,臉上全都是滿足的微笑,而一身錦衣的赫連勝長身玉立,面帶笑容陪在身側。 今天是慶王壽辰,皇帝一大早便將他召去,賞賜了很多的禮物,還親自題了一塊牌匾給他,如此一來慶王心頭更加喜悅。此刻見赫連勝站在自己身邊,一派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模樣,慶王先是微微點頭,再看一眼遠遠躲在人群后面的赫連岳,分明一副瑟瑟縮縮的模樣,面色又沉了下來。身為王府世子的赫連岳,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如果赫連勝是王妃所出,如今早已成為名副其實的世子,何至于… 赫連勝瞧見慶王臉色,卻是故作不知:“兒子有壽禮要送給父親?!?/br> “哦,什么禮物?”慶王笑容變得越發欣慰。 站在不遠處的清元郡王赫連泰聞言,面上慢慢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最近府中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中。先是順妃被一貶再貶,再是江小樓春風得意,如今安華郡王明顯坐不住了,好,這出戲唱得越熱鬧他心里越是歡喜。最好攪他個天翻地覆,驚天動地! 赫連勝當眾取出一只錦匣,恭敬地送到慶王手中:“父親請看?!?/br> 匣子里面裝著一顆夜明珠,打開匣子的瞬間眾人只覺眼前一亮,便紛紛圍攏上來。赫連勝微笑著介紹到:“此珠可以從中間一分兩半,合攏則會變成一個圓球。分開時整顆珠子透明無光,如果合攏——”說完,他主動伸出手將一分為二的珠子合攏在一起,誰知原本尋常的夜明珠在合攏后旋即發出一道綠光,竟然瞬間照亮了百步之內的物體。 慶王笑開了花,大聲道:“好,好,果然是件寶貝!” 眾人紛紛稱贊赫連勝有心思,赫連勝滿臉謙虛謹慎的笑容,完全沒有露出得意的模樣。江小樓瞧在眼中,不由微微一笑。 “最近安華郡王夫婦似乎不像從前那樣劍拔弩張了——”慶王妃當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下意識開口道。 “是啊,母親說得不錯,也許是安華郡王悔改了,所以取得郡王妃的諒解。畢竟天底下的女子所求的不過是一樁好姻緣,如果浪子回頭”江小樓話說了一半,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唇畔的笑容變得越發深了。 后園,墨玉領著婢女悄悄從院子里出來,此刻前院人聲鼎沸,主子們都在前面招待客人,誰也不會注意到一個住在偏院的女戲子悄悄跑了出來。她一路帶著婢女走到花園,瞧見假山邊上的那座涼亭里,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正獨自坐著,正是明月郡主身邊最得力的護衛楚漢。 楚漢跟著江小樓日子久了,平日里也不和任何人交往。沒事的時候只是坐在涼亭,悄沒聲息地如同一尊石菩薩。這個位置最為有利,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出入花園和內宅的人全部都要從他眼皮子底下過。從前他也不明目張膽地出現,只是悄悄在暗處藏著,有王府護衛不服氣,暗中偷襲他,誰知剛剛躍上墻頭,便被他隔著三丈遠,一口茶水噴得重重摔下來,險些把腰都給折斷了。事情出得多了,江小樓便吩咐楚漢干脆坐在顯眼的地方,不管是刺探的還是切磋的,都可以直接上來過兩招。時間長了,眾人越發明白這健壯漢子的武功非同尋常。 四下里十分寂靜,所有的婢女仆從都去了前院招呼客人,墨玉目光筆直地盯著楚漢,唇畔幽幽一笑,一摸發髻,立刻露出吃驚的神情,趕忙吩咐婢女道:“我剛才好像丟了一根玉簪在湖邊,趕緊替我回去找找!” 那婢女一震,趕緊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墨玉見婢女匆匆離去,面上笑容越發幽艷。她徑直拾階而上,一路緩緩而行,剛走了兩級臺階,突然故意腳下一滑,哎呀一聲叫喚起來。楚漢聽到這聲音自然十分吃驚,手握腰刀便沖出涼亭,見一個美貌女子倒在臺階之下,面色微微一變:“發生什么事?” 墨玉梨花帶雨,眼眸幽幽:“我的腳…腳崴了。麻煩這位大哥把我扶到涼亭里,我的婢女馬上就到了——” 外面的宴會正進行到關鍵之時,眾人推杯換盞,言笑晏晏。王學士還趁著慶王高興,主動詢問明月郡主的婚事。原本眾人也不會考慮江小樓這樣出身商門的女子,但她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睞,一切就大不一樣了。 慶王聽別人提起江小樓,倒也沒有從前那般討厭,最近姜夫人在他耳邊吹了不少風,讓他隱約覺得自己從前似乎錯怪了江小樓。不過是一個商門女子,又能有多深的心機,她進門既然能替自己照料好王妃的情緒,讓這家中風平浪靜,那也沒什么值得過于苛責的,所以當王學士提起江小樓的婚事時,他不禁笑道:“這事我還得回去和王妃商量商量,你們都知道,她如今可對這孩子寶貝得緊,怕是不舍得!” 王學士聞言不由大笑:“是啊,王爺還是和王妃商量商量,這明月郡主生得如此美貌,又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睞,她的婚事定然不可草率!” 這一說倒提醒了慶王,他連忙迎合道:“對,她畢竟經常出入宮廷,皇后娘娘很喜歡她,將來她出嫁,娘娘怕是要親自主婚??!” 眾人聞言不禁眼中放光,安皇后雖然并無所出,可陛下對她敬重有加,安氏又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族。能和皇后娘娘搭上線,真是想都想不來的好事。從前就有人因為娶了皇后身邊的宮女而魚躍龍門,引來無數羨慕嫉妒,更別提江小樓還有個郡主的封號。當然,真正的豪門權貴嫡出之子絕不會選擇她這樣的妻子,那些庶出么…為利益計,娶她倒是一門劃算的婚事。于是和慶王上前拉關系的更多,詢問江小樓身世性情的也更多,幾乎讓慶王應接不暇。 從始至終,赫連勝只是靜靜坐著聽眾人說話,唇邊含著滿滿的笑,目光筆直地穿過人群,望向慶王妃身邊的江小樓,漆黑的瞳孔里帶著幾絲陰厲。 江小樓,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題外話------ 中間可以分為兩半的夜明珠,是慈禧太后的寶貝…我一直不明白夜明珠的原理,有妹紙可以解答嗎… 一眨眼的功夫,本書有五個狀元妹了,妹紙們的客串我都記得,不會忘記,排好隊…不要急…一個一個領盒飯… 第114章 臟水一盆 年輕的小姐們坐在湖心亭里,這湖心亭整個是石木結構,上面覆蓋著薄薄的綠瓦,橫臥于湖水之上。夜晚時分,四周波光粼粼,照出岸頭柳樹上掛著的紅色燈籠,又映著天空一輪淡金色的彎月,別有一番韻味。微風過處,縷縷清香沁人心脾,遠處岸上飄來悠長的歌聲,叫人心醉不已。 赫連慧坐在一群紅粉之中,眼睛清悠悠的,如同兩汪動人的泉水,小巧的瓜子臉,皮膚白得有些不健康,但配著她本就纖弱的氣質看起來剛剛好。盡管周圍艷色如云,她卻也獨樹一幟,顯得格外清純可人。 “我剛剛尋了一幅南山隱居圖,要請各位jiejie替我品鑒一二?!闭f完,她吩咐婢女將畫軸取來,慢慢在眾人面前展開,笑容變得越發婉轉可愛。 畫上是一幅田園生活的圖畫,正是早晨陽光初升的時候,大地彌漫著一片清新寧靜的氣息,山丘上一座屋子,繞屋皆是菜圃,編籬為門,門外一方池塘,花光樹影,縈繞屋前。屋東側則是花園,各色花朵綻開笑臉,一只蝴蝶在花叢邊欲飛又止,翅膀上似乎還帶著一點清晨的凝露。 “南山隱居圖…莫非是朝大師的畫作?!不對呀,這幅畫早已失傳六十多年,你又是如何得到?”安筱韶面上浮起一絲異色。 安筱韶眉彎目秀,顧盼神飛,身材纖細卻瘦不露骨,妝容和衣飾都十分雅致,有令人驚艷之質,閉月羞花之美。她自幼天資聰穎,讀書過目不忘,詩篇流傳出去為人稱頌,乃是當今大周第一才女。然而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美麗的容貌,更不是出眾的才華,而是她高貴的出身。她是安皇后嫡親的侄女,父親歷任吏部尚書、崇陽殿大學士,后又承襲定國公的爵位。 安筱韶從小伴隨著皇后身邊長大,很是受到皇帝夫妻的喜愛與欣賞,可謂萬千寵愛集于一生。而她本人更是溫和大度,脾氣教養極好,因是女子不可參加科考,她便把歷年來熟讀的書籍整理起來,用五年時間編成一本筆記,其中包含天文、歷史、地理、佛學、術數甚至玄黃之術等等,皇帝閱覽之后龍心大悅,命她以女學士的身份進入弘文殿參與大儒們進行史書的編纂工作,此等榮耀一經宣揚,頓時人人稱羨,真可謂是當今天下第一人。 見素來沉穩可親的安筱韶都刮目相看,赫連慧眉宇之間滿是靦腆的笑意:“這幅畫是我尋了兩年,才好容易在一家古董鋪子找到的。那掌柜死活不肯出售,我一連跑了七八趟,只求著他賣給我?!?/br> 安筱韶那黛眉畫得淡淡,一雙秋水目中似有波光粼粼,口中感嘆道:“這幅畫我也找了許久,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在這里看見,真是不可多得?!闭f著,她伸手輕輕取過畫軸,認真地端詳起來,目光極為珍惜。 趁著安筱韶正在打量這幅畫的時候,文安侯府大小姐孫歸晚卻突然笑道:“你大姐出家在即不出來見客就罷了,為什么不將明月郡主請來,咱們大家一塊坐坐?!?/br> 赫連慧一楞,面上變有些訕訕的:“小樓她平日里不愛與人交往,今天都是生客,我怕她不自在?!?/br> “哦,不愛與人交往,莫非是性子古怪?”孫歸晚眨巴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 赫連慧頭上的金釵在月光下流離出耀眼的光芒,面色卻白了,口中連忙解釋道:“孫小姐不要誤會,小樓不是這樣的人?!?/br> “我剛才只遠遠瞧著是個美人,還未曾近看過,更不知言談舉止如何,可堪往來——”孫歸晚越發好奇的模樣,只盼著赫連慧立刻去請江小樓過來。 孫歸晚雖然心直口快,卻素來招人喜歡,一時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涼亭中正自喧鬧著,忽聞一人輕聲笑道:“江小樓來晚了,請各位貴客恕罪?!?/br> 眾人大為吃驚,抬眸望去,赫然見一麗人站在眼前。一張面孔晶瑩透亮,眼眸清亮如水晶,如同一株淡淡青蓮,在月下盡情舒展清麗的身姿。原本是極為恬淡的容貌,偏生一雙眸子波光流轉,竟似帶了三分妖嬈嫵媚。在她出現之后,琥珀的流光,翡翠的環佩,玉制的酒盞,千嬌百媚的小姐們,甚至這明亮的月色,竟像是一下子成了她的背景,只流出縷縷的明漪,再也不見人去關注。 赫連慧心頭一抖,原本舉著的酒杯瞬間傾倒,惹得旁邊的詹事府小姐楊應蓮驚叫一聲,她也絲毫顧不得,只是快速站起身道:“小樓,你來了?!?/br> 江小樓依舊笑盈盈的模樣,緩緩踏入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