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大小姐謝月是王寶珍的親生女兒,只不過在人前都按照規矩管她叫姨娘。因為王寶珍堅持自己只是個妾,而不是妻。 謝香也趕緊上來賠笑,王寶珍眼眸微閃,道:“三小姐也來了,快請坐?!敝x香的親生母親是王寶珍身邊的婢女高氏,素來和謝月走的極近,對王寶珍也非常恭敬。 “姨娘,父親說了些什么?那丫頭到底什么來路?!敝x香沉不住氣地問道。 謝月笑道:“三meimei,你別著急,讓娘慢慢說?!?/br> 王寶珍坐下來,喝了一口水,才慢慢道:“你父親只說讓我們好好照料,其他一概不提?!?/br> “怎么會,他連你都沒有說嗎?”謝月剛才還叫人別著急,現在自己的一雙鳳眼卻也睜大了,十分驚訝,“從前父親有什么事情,可都不會瞞著您??!” 王寶珍把蓋碗拿起來輕輕用蓋兒拂著茶葉,茶香悠悠飄了出來,她臉上的笑容不疾不徐:“傻丫頭,你父親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怎么會全都告訴女人家。他是一家之主,他怎么決定、怎么說,我一切照辦也就是了?!?/br> 謝月嬌艷的面孔浮上一層疑慮,嘆了口氣道:“娘啊娘,家里好端端來了個陌生人,你不說查問清楚就罷了,怎么能聽由父親怎么說就怎么做?!?/br> 王寶珍皺了皺眉頭,道:“月兒,你父親說了,江小樓是他的恩人之女,若是沒有江家,他至今還是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得人恩果千年記——” “姨娘,您別聽父親那樣說,都是陳腔濫調了,什么江家的恩德,謝家有今天的基業,可都是姨娘您幫著父親一起奮斗來的,跟別人又有什么關系?都這是父親太古板了——”謝香忍不住埋怨道。 “三小姐,你可別這樣說?!蓖鯇氄洳毁澩氐?,“你父親若是知道你說出這樣忘恩負義的話來,還不立刻變了臉?聽說當年老爺能夠發財,第一筆錢就是從江家幫助而來,若真是如此,老爺要善待他家的女兒,倒也是可以理解的?!?/br> 謝香壓根不怕,輕輕哼了一聲,道:“姨娘,您又不是沒有見到,父親從前對我們可沒這么親熱,好像只有江小樓才是他親生的——” “三meimei,怎么說話呢!父親肯定沒有這樣的意思?!敝x月越聽越覺得不像話,不由出言制止。 謝香明擺著不敢違逆大姐,只是嘀嘀咕咕道:“大姐,我說的可是實話,你瞧父親今天的一舉一動,處處都以她為先,就連原本說好要給你的院子都送給了她。她畢竟只是個寄居的,怎么能比咱們這些正牌小姐還要高一頭呢?” 謝香的話雖然過分了些,卻也是這個道理,更何況江小樓的確來路不明,謝月也不免心存疑惑:“其實,她倒是和顏悅色,脾氣溫柔,一舉一動都很有教養,應當說受過良好的教育,只是畢竟來歷不明,父親又不肯說明這江家到底是哪一戶。姓江的…遼州何止千百,就連京城,江這個姓氏也十分普遍,女兒家都是養在深閨,怕也查不出什么來?!?/br> “專心要打聽,也不是什么都打聽不出來?!敝x香思來想去,主動提醒。 “三小姐,老爺已經說過,誰都不許瞎打聽,免得惹江姑娘不高興!你可記住這句話,老爺若是發怒了,我也保不住你?!蓖鯇氄漤永镂⑹幹粣?,這樣說道。 “姨娘,你看她一個不知身份的人,才來沒有多久你們就都向著她,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好!從前父親就弄了個青樓歌妓的女兒住在家里,還非要咱們當她是嫡親的小姐,惹得下人們議論紛紛,沒來由亂了風氣,現在這個更好,還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身份呢——”謝香聲音微頓,滿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謝香極不喜歡謝瑜,尤其討厭她冷艷妖嬈的模樣,每次在言談之中,總是流露出些許的不屑。在她看來,謝瑜這種出身,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住在府上。 王寶珍嘆了口氣,道:“橫豎是你父親的意思,我們就當不知道吧?!?/br> 謝月見王寶珍神色復雜,心頭起了疑惑。 謝香又垂頭想了一會兒,嬌嫩的唇笑起來:“姨娘,不管江小樓是什么身份,她住進謝家,還是沖著錢來的,那就好辦了。這樣,我以后經常與她來往,側面觀察一下她的言行,說不定能有什么收獲?!?/br> 聽了她的話,謝月用詢問的眼神望望王寶珍,王寶珍微微點了點頭。 謝香離去后,謝月親自捧著茶壺,替王寶珍將茶水斟滿。她黑亮的長發垂下了一絲,修長細白的手指捧著茶壺,動作溫柔、高貴,此刻的她,怎么看都覺得是個溫婉賢淑的富家閨秀。她柔聲道:“母親,這件事情,您真的要按兵不動嗎?” 王寶珍笑了笑,慢吞吞地道:“我向你父親旁敲側擊了許久,他都不肯透露分毫。剛才去夫人那里,又無意中聽見他在和夫人說,要把江小樓許配給你大哥?!?/br> “許配給大哥?”謝月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大哥是何等眼光的人,平素父親不知道為他張羅了多少人家,從來沒有見他點頭的。哪怕父親這么有權威,也難以勉強他。江小樓初來乍到,大家還不了解她的秉性,父親居然這樣容易就被她欺騙了,還要讓她成為謝家的長媳,這難道是瘋了不成?” 王寶珍蹙了蹙眉頭,她思來想去半天,只能承認一向只會做生意的丈夫這回犯了糊涂。謝家雖然不是豪門貴族,卻也是巨富之家,尋常人家是攀附不起的,江小樓一無雄厚家世,二無豐厚嫁妝,三無父母在上,真正是個孤女,這樣的女子若當成小貓小狗養在家里也就算了,橫豎只是多一口飯吃,等到了年紀就像謝瑜一樣趕緊嫁出去,給一份不多不少的嫁妝,還能博個好名聲,謝家根本不差這點銀錢??砂岩粋€孤女娶回家做兒媳,還是長媳…她不得不懷疑,謝康河真是吃錯藥了。 “你父親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做生意的時候倒還是精明,但總是大手大腳撒錢出去,說是老天爺讓他發達,不能忘本,每年捐給遼州漁村修路的錢就不知凡幾,怎么勸說都沒有用。那邊窮坑太深,他都照填不誤,更何況領回來一個女孩子養著?只不過,我沒想到他居然能異想天開到這個地步,說句不好聽的,外面人若是知道了,還不定會怎么議論這件事,說不準以為咱們家有什么把柄在這丫頭手里挾持著,才非得答應不可” 王寶珍越說,神情越是凝重,接著她想到了更糟糕的事:“不止如此,我還聽你父親說,要把一半的家產分給她——” 謝月突然噗嗤一聲笑起來,眉毛都笑彎了:“娘,你是不是聽錯了,父親腦袋好好的,怎么盡說胡話?” “我倒是希望自己聽錯了,”王寶珍嗔她一眼,打斷她的話說:“我是那等胡言亂語的人么?站在門口,聽得真真的,絕沒有半點差錯?!?/br> “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丫頭,平白無故分一半家產,父親不是瘋了就是傻了?!敝x月不笑了,臉色沉沉,低聲道。 “月兒!”王寶珍輕叱一聲,“不能這樣說你父親?!?/br> “娘,月兒說的都是實話?!敝x月挑高了眉頭,“我覺得這一定是娘你聽錯了,或者是父親戲言,千辛萬苦打下來的基業怎么能無緣無故送給一個外姓人,我絕對不信!” 王寶珍并不預備向她解釋,她擔心今天聽到的一切都是認真的。謝康河這個人她很了解,不是這種隨隨便便說話的人。既然他開了口,就一定是下了決心。別看他平常有事情總是喜歡來問問她的意見,可事實上哪次不是她順著他說話,若是真的違逆了他的意思…反倒不美。 王寶珍想了想,道:“剛才謝香說的話也沒錯,女孩子都喜歡珠寶首飾,漂亮衣服什么的,明天開始你經常去陪著她說話聊天,一來可以投石問路,二來” “二來也可以盯著她,不讓她玩什么花樣?!?/br> 謝月立刻笑道:“娘你放心,女兒知道怎么做?!?/br> 王寶珍看著女兒,覺得她越發沉穩,不由點頭。想想,又給她補充一句:“再怎么心里不滿意,表面上都不要露出分毫,尤其不能給人留下把柄。夫人雖然不管事,家里人卻都在看著我,若是你對江小樓不好,沒準就有人去老爺那里嚼舌根。咱們沒道理平白無故在人前壞了名聲,表面上的功夫總要做足的?!?/br> “是?!?/br> 謝月和謝香兩姐妹,第二天下午便來邀請江小樓和酈雪凝,親親熱熱地帶著她們四處參觀。她們走過花園,在整個謝家繞了半天,每一處基本都介紹到了,最后到了大門前。 謝月笑容滿面:“這院子在剛剛修建的時候,父親就按照遼州商戶人家開了五道門,一字兒朝向大街排開。這五道門各有各的用途,到了特定需要時才打開。久而久之,四周親戚朋友只要看我家開了哪座門,就大致知道今天發生什么事了?!?/br> “這一道是財門,每年各鋪子掌柜上門拜年的時候,財門就會打開。第二道是壽門,逢家里有人過生日、做壽,來訪的親友和客人就會從這道門走?!敝x月一邊說,一邊看著江小樓的神情。謝家如此氣派,若是她流露出艷羨的神色,便可知她是個貪財的女子,到時候自然可以想個法子,讓她露出馬腳來。 江小樓似聽非聽,臉上帶著笑容。 “這是祿門?!敝x月說了一半,卻不往下說了。 “家里的二哥三哥都在讀書,將來若是金榜題名,加官晉級,也就到開祿門的時候了?!敝x香笑嘻嘻地接下去。 江小樓聽到這里,淡淡哦了一聲。 接下來一道是喜門,所謂喜門,不管是紅事白事,家家都有??偵俨涣藷狒[熱鬧,這時候便會打開這道門。 “我們昨天進來的那道門,就是福門吧?!敝x康河希望福氣每天都伴隨著謝家人,所以福門作為日常出入的門,恰好可以用來祈福納福,酈雪凝猜測道。 “你說的不錯,我們就是從福門進來的?!苯窃捯魟偮?,謝香已經驚呼起來:“呀,是大哥回來了!” 江小樓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風塵仆仆地從馬車上下來。烏黑的頭發上束著碧綠的玉冠,面孔如羊脂玉一般瑩潤潔白。他的額頭飽滿,眉毛濃密,眼睛長長的,鼻梁高挺,下巴方正卻偏偏有一道美人弧,看起來極為熟悉。 謝連城!江小樓立刻反應了過來。 謝連城正上臺階,突然聞見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恰好撞進江小樓的眼睛里,他頓時一震。 江小樓微微一笑,向他眨了眨眼睛。 謝月十分殷勤:“大哥,你回來了!”說著已經迎了上來,笑容十分欣喜。 謝連城走過來,他的身姿挺拔,有一種雍容氣質,既顯得風流,卻沒有絲毫的輕浮之氣,顯示了極好的教養。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江小樓一眼,身邊的懷安顯然認出了江小樓,可是少爺無動于衷,他一個激靈,硬是忍住了脫口而出的驚呼。 “大哥,你還沒見過江小姐吧,她昨天剛剛來到咱們家?!敝x月看了一眼謝連城,這樣笑著介紹道。 江小樓望著謝連城,眼底含笑,可表面上的神情卻完全像是一個陌生人。 謝連城一瞬間就看的明白,自然也站著不動,微微一笑:“江小姐?!笨蜌?,彬彬有禮,卻十分疏遠,恍若第一次相識。 江小樓笑容溫柔,道了一聲大公子,禮數周全,神色靦腆。 懷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表情。他是很清楚江小樓是誰的,他甚至曾經見過她最狼狽的模樣,趴在地上,滿身血污,就剩下一口氣。再次見面,她是國色天香樓最當紅的花魁,形容清冷,一舞傾城,裙下之臣無數。第三次見面,她孤身一人,卻敢于直面蔣澤宇,氣勢逼人,神情囂張,絕不像是尋常女子。今天算是第四次見面了…見到的卻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溫柔、和氣、高貴、典雅,略帶一點點恰到好處的靦腆。 這女人,難道是會變臉不成!懷安不由暗地里咋舌,悄悄打量著江小樓。她的眼眸深而明亮,此刻正微微含笑。 謝連城只是略一點頭,唇角笑意微挑,道:“我剛回來,還要去見父親,告辭了?!闭f完,他已經帶著懷安離去。 眾人之中,只有酈雪凝看出江小樓神情中的一絲不同尋常,她微微一笑,察覺出這兩個人之間并非第一次見面。 看著謝連城離去,謝月神色若有所思地在江小樓面上掃了一眼,等江小樓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便立刻挪開了。 謝香則解釋道:“我大哥就是這樣冷淡的脾性,你不要介意。他是很歡迎你的,只是不怎么喜歡和女孩子親近,除了家里的幾個姐妹——” 她這樣說著,一來點明謝連城的個性,二來表示江小樓是外人,說話夾槍帶棒不說,讓人無端心生不悅。 江小樓毫不在意,只是默然一笑,仿若有淡淡光華周身閃耀。 謝家書房里面只有父子二人。 謝連城坐在書房里,謝康河手中舉著茶杯一直沒有喝下去一口,不時抬起眼睛看他一眼。 謝連城抬起眼睛看了父親一眼,他似乎十分緊張。 謝康河猶豫再三,終于開了口:“連城,今天父親把你從鋪子里叫出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br> 謝連城望著謝康河,神色平靜:“父親,請說吧?!?/br> 謝康河在別人面前都是說一不二,不知為何卻總是有些敬畏眼前的長子,聲音不由自主帶了一絲緊張:“剛剛在門口,見到小樓了吧?!?/br> 父親一開口就提到江小樓,可見事情與她有關。謝連城自然點頭,道:“見到了?!?/br> 謝康河原本等著謝連城繼續往下問,可他不過是靜靜等著自己往下說,不由頭皮發麻:“我是想說,小樓的父親是我多年沒有來往的摯友,我一直愧對于他,所以他的女兒——我特意接回來照顧。小樓容貌出眾,性情溫柔,人也非常聰明,只可惜命途多舛,遭遇了許多不幸,但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不會接受他人施舍同情。父親希望你能將她留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康河的話中暗示很明顯,他要謝連城娶江小樓,償還他虧欠江承天的恩情。在這一點上,他雖然答應了謝夫人的要求,卻一直不以為然。大丈夫立身處世,應當立足根本,無愧于心,父債子償是應該的,謝連城如果能夠娶了江小樓,他才算是對老朋友有了交代。 至于家中的另外兩個少爺,長子并未娶親,怎么輪得到他們。 在謝康河看來,江小樓的不幸遭遇完全都是他疏忽所致,如果他能早一點找到她,可能她就不會受這么多苦。 謝連城看著自己的父親,面上掠過一絲少有的驚訝。父親雖然也要求他盡快娶妻生子,卻從未開口要求,這一回竟然這樣說了,就是立定了主意。 “這件事,父親對江小姐說了嗎?”謝連城斜長的眸子猶如流水潺潺,這樣問道。 謝康河一愣,隨即道:“還沒有,總得你首肯了,我才好去向人家提?!?/br> 謝連城神情微沉,語氣十分堅決:“既然如此,父親不必說了?!?/br> “你不答應?即便父親請求你,你也不答應嗎?你是嫌棄小樓無父無母,還是覺得她哪里配不上你——” “不,不是這個意思。父親,我不會迎娶江小樓。第一,在父親的心中,我是一個足以匹配她的優秀男子,可是既然您說了她秉性高傲,又是否一定會接受我作她的丈夫呢。第二,父親留下她,是為了讓她今后開心的過生活,如果你向她提親,別人會覺得江家挾恩求報,污她聲名。第三,我和她都是健全的人,完全可以自己拿主張,父親責令我們成婚,是對我的不信任,也是對她的不尊重。第四,不管她是否嫁給我,我都會終生把她當成meimei,好好愛護?!?/br> 謝康河一急:“說到底,你就是不愿意順從我的心意!” 謝連城望向父親,聲音嚴肅又莊重:“不,我是尊重她的個人意愿。江小樓只是寄居在我家,不是父親的木偶,更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擺弄的人。如果父親覺得虧欠江伯父,完全可以好好照顧她,將來給她尋找一個合適的男人成婚。當然前提是,她要發自內心首肯?!?/br> “夠了!”謝康河忽然打斷他的話,整個人覆了厚厚冰霜,“既然把小樓領回來,她就等于是我的親生女兒。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難道要自己出去挑選丈夫嗎?連城,你知不知道,小樓吃了多少苦?既然已經進了謝家,以后的一切當然我都會安排好。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娶她,我會把一半家產分給她帶走,到時候你不要后悔!” 父親少有如此斬釘截鐵的時候,可見是真的動怒了。 但不管他如何說,謝連城堅持自己的看法。謝康河可能認為,江小樓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所以極為脆弱,可他卻不這樣看。江小樓是一個有個性,有想法的女子,她不會隨隨便便聽人擺布。父親固然是好意,可是這種建立在深刻不理解情況下的好意,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他可以肯定,如果父親向江小樓提起這個荒謬的建議,她會嗤之以鼻。到時候,說不定她反而對謝家生出反感,轉身就走,豈非真正辜負了父親的一片美意? “我不會后悔,父親如果愿意,可以把全部的財產都給她?!敝x連城并非開玩笑,他的神情十分平靜,卻是比謝康河的語氣更加認真。 “你!”謝康河神情激動起來,不由轉回老路:“你是不是嫌棄小樓什么?她從前也是千金小姐,又生得那么漂亮,哪里值得你嫌棄?” 謝連城聽了這話,聲音不疾不徐,依舊溫醇好聽:“父親,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她,更沒有資格這樣做。她很美麗,而且聰明,足以匹配任何一個男人。我只是覺得,你不應當提起這樣的事,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困擾?!?/br> 江小樓不但美麗,而且堅強。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在太多,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活下來。謝連城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當時她滿身浴血的樣子,轉眼間她卻變得高貴端方,內斂里有藏匿不住溫柔,不知不覺令人沉迷。但他不是蠢人,甚至可以說,他比謝康河要更了解江小樓,并且發自內心的尊重她。 “你太固執,我全是為你們著想——”謝康河覺得有點頹唐。為什么妻子和兒子都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像是一尊菩薩,一個輕描淡寫把他駁倒。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說話有氣無力,仿佛輕飄飄的一張紙:“是啊,你是什么都不肯聽我的,總是那么有主見,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到底像誰,為何這樣固執?!?/br> “父親,我說的全都是肺腑之言,既然你執意不聽,連城也沒有辦法。我還要去見母親,先退下了?!彼槐安豢?,神色尋常。 眼前的長子,就像是一潭柔水,看似尋常平靜,實則深不可測,早已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