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本文內容由【裴容】整理,海棠書屋網()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娼門女侯 作者:秦簡 標簽:重生 女強 復仇 爽文 勵志 豪門 第1章 棺內重生 大周 冬至日,剛過亥時,天色已經漆黑如墨。白天一場大雪過后,照的整個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各行早已歇業,街上空無人煙。原本沉靜的雪地上傳來嘎吱嘎吱的響動,一老一少兩個短衣男子一前一后悄悄進了墓園。說是墓園,其實是亂葬崗而已,大多數的尸體都是隨隨便便地就地掩埋,連一卷席子都沒有的也比比皆是。 “師傅,你說咱們會不會被人發現?”年輕人膽怯不已,悄悄問著老人。 “挖人墳墓又不是描畫繡花,怕就別干!現在王家急著給兒子找個老婆,開價就是十兩銀子!你動作快點!”老人瞇了瞇眼睛,不耐煩地呵斥了一句。 年輕人不敢抱怨,握緊了手里的鐵鍬,卻又下意識地站住腳步抬頭望向天空,黑壓壓的烏云沉沉籠罩,一絲的月色都瞧不見,陰風嗖嗖的刮著,手中的風燈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讓人不由自主渾身發毛。 若不是這買賣一本萬利,他才不會大半夜冒著風雪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一般的盜墓賊都是沖著達官貴人或豪門富戶墓中的古董玉器而去,而這一老一少卻反其道而行,不選擇高門大戶的家墓,反而不辭辛苦跑到這個極為破舊的無名墓園來。這全是因為大周貴族普遍迷信于風水,為了不讓家族出現孤墳而影響家宅后代的昌盛,便千方百計地為未婚去世的子女配冥婚,所以這一老一少才會出現在這里,他們獲得年輕的女性尸體后,將會冠上假籍貫和清白身世轉手賣出,真正一本萬利。 經驗豐富的老人最先發現一個新墓,興奮地道:“這個挖出來看看!” 年輕人不敢反抗師傅,一鐵鍬又一鐵鍬地挖下去,終于將墓挖開,里面沒有棺材,只有一卷破草席,他壯著膽子去掀開草席,里面赫然躺著一個人。提了燈籠一瞧,這人頭發一綹一綹結在一起披散著,滿頭滿臉全是血,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面目,卻也能勉強看出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待看清她身上的衣服到處破損,觸目驚心的都是可怕傷痕后,一陣血腥夾雜著惡臭險些熏得年輕男子當場吐出來。 在旁邊蹲著抽水煙的老人瞪大眼睛,連連搖頭:“這個不好!身上打成這個樣子很難收拾,再找!” 年輕人嘆了口氣,胡亂灑了兩把土下去,立刻丟下這個墓,亦步亦趨地跟著老人另尋別處。 老人正低頭捻著泥土,揣測埋下去的時辰,卻突然聽見素來膽小的徒弟慘叫一聲,他忙不迭地回頭低斥:“蠢東西,你想把人都叫來??!” 年輕人驚恐地瞪著不遠處,手上的風燈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連鐵鍬都拿不穩,一個勁兒地顫抖:“那邊…那” 老人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卻見到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走過來。 潔白的雪地上,這人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個又一個血腳印,觸目驚心。她每走一步,身上就有血水滲出,各種新舊不一的傷口,混著黑紅的污漬慘不忍睹,身上幾乎沒一個地方能看了。她走得搖搖晃晃,仿佛整個身軀都是僵硬的。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分明是從剛才被他們挖開的墓里爬出來的。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驚破天際,老人不顧一切地率先沖了出去:“鬼!鬼??!” 年輕人像是被這一聲驚醒,魂飛魄散地一把丟下鐵鍬,沒命地跟在他師傅身后一起狂奔而逃,他們幾乎用盡了這輩子吃奶的力氣逃命,壓根沒有看到在他們飛奔而逃后,剛剛那個腳步蹣跚的“鬼魅”已經倒在了地上。 江小樓勉強走了幾步之后,再也無力支撐過于虛弱的身體,一下子栽倒在雪地上。 緊接著,她輕輕向那兩個人奔逃的背影伸出手去,輕輕呢喃著:救救我,救救我…我還沒有死啊… 可惜那兩個人過于恐懼,根本不會回頭來仔細聽她到底在說什么。 江小樓渾身的衣物無比單薄,到處傷痕累累,一沾上冰冷的雪地,她幾乎疼得無以復加。突然有什么東西落在眼睫,她扇扇睫毛,才發現是雪,下意識地抬起眼睛看天,只見點點雪花落下來。 強撐著的一點意識漸漸渙散。 驀地,她想起七年前的一日,那時候她的父親還在世,她依舊是江家閨秀。父親帶著她來到至交秦家,她第一次見到了秦家公子秦思。桃花林中,細雨飄飄,父親親自鼓琴、秦思持劍起舞,她且笑且看。多年過去,父親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但她依舊記得那首曲子的唱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她知道父親特意選的曲子叫桃夭,年幼懵懂的她以為父親是希望她像春日驕陽下桃花那樣鮮艷、美麗,后來在大哥的打趣之下方才知曉,他是用桃樹的枝葉茂盛、果實累累來比喻婚姻生活的幸福美滿,一切都含著慈愛的父親對女兒婚事的殷切期待。 父親是要將她許嫁給秦思,縱然年紀小,她也不禁兩頰飛紅,目光躲閃,在夭夭桃實、灼灼花枝的襯托下,人若桃花,兩相輝映,大哥見她害羞,扶著桃樹笑得打跌,幾乎驚落了一樹桃花。 后來,灼灼的桃花仿佛是春天的火,漸漸燃起她莫名的相思,那少年在江家走過許多回,既俊雅,又溫柔,每次相遇時,他微微一笑,就捉住了她的靈魂。 “他終有一日要來娶我?!彼@樣溫柔地等待,夏蟬唱完了,秋雁飛過了,終于聽到訂婚的確切消息。那一日,父親和大哥的每一言她都隔窗聽見了,心兒一如活蹦亂跳的小鹿,她幾乎擔心那心臟會不受控制地跳出來。 然而,父親的身體卻漸漸虛弱下去,終于一病不起,大哥江晚風遠行經商,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小心翼翼地將她托付給秦家,年僅十三歲的江小樓帶著十萬兩嫁妝成為秦府嬌客。初始未來公婆慈愛,秦思呵護,她自以為找到今生依靠,竟在秦家落難之時傻得將十萬兩盡數交出,解了秦家燃眉之急。待得秦思以一介商賈之子取得當朝探花郎,往來皆是達官貴人,她的世界一夕風云變色。 “大周名門相互聯姻,都會有彼此利益上的聯系,也會互相照拂和庇護,我雖是當朝探花,卻也孤掌難鳴。若是迎娶名門之女,對我的仕途大有進益!”溫文爾雅的秦思一臉理所當然,“小樓,我未來的夫人將是御史千金,真正的名門淑女,當然我也不會棄你不顧,這秦府自會給你一席之地,讓你今生有靠?!?/br> 在強勢的秦家面前,江小樓一介弱女子退讓了,她讓出正妻之位,十萬兩銀子的付出僅能在秦家勉強暫居??蛇@并不是結局,而是她苦難的開始。隨著她變得越發美麗奪目,秦思為步步高升,竟要將她獻給權勢煊赫的紫衣侯蕭冠雪為妾。她不肯依從,偷偷帶著乳娘逃出秦府想要去尋江晚風,卻半路被秦家抓回來。她百般懇求皆無效果,秦家人虎狼之心終于暴露,把她相依為命的乳娘活活打死,又將她餓了三天,硬生生綁著塞入轎中送到侯府。 蕭冠雪府中萬紫千紅,群芳無數,數不盡的明爭暗斗、互相傾軋,江小樓還未承歡就已失寵。遠在異鄉的兄長江晚風終于得知真相,千里迢迢來贖回meimei,卻被紫衣侯命人趕出府去。江晚風不服,一狀告到京兆府衙門,奈何他不過一介商人,怎能斗得過權勢滔天的紫衣侯。八十個板子下去,硬生生送了他的性命,也讓江小樓徹底失去了希望。 得知兄長死訊之時,江小樓正如奴婢跪在一群達官顯貴中倒酒,因為難以壓抑心頭悲痛憤恨不小心傾倒了酒盞,險些被蕭冠雪命人拖出去杖斃,裴宣不過無意瞧她一眼,蕭冠雪便哈哈一笑將她送出了手。 裴宣帶她回府,卻認定她是蕭冠雪演得一場苦rou計。全府上下將她視為間諜,處處監視、暗暗提防、動輒打罵,她過得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幾度面臨死境。又過了一年,為迎嘉年公主入府,將軍肅清府中無用女子,她自請離去,裴宣卻毫不理會她的苦苦哀求,隨手將她賣入國色天香樓。 一步一步,江小樓終于被這些男人逼著走到了絕境。 鴇母用盡一切手段逼迫,江小樓寧死不從,以至于被毒打得渾身是傷,半月后她高燒不退,最終被人一張破席裹了扔到亂葬崗。 人間如此冰冷,世人如此狠心,她從畏懼害怕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滅。 江小樓閉上眼睛,任由潔白的雪花落在眼睫上,融成一道道淚痕… 父親,大哥,我好想你們,小樓好想你們,好想去找你們。 可就這樣死了,她不甘心。如果她死了,誰向那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依稀中,父親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眼前,那時候他拉著她的手:小樓,要心地善良,凡事忍耐,做個宜室宜家的好媳婦。 依稀中,大哥臨行之前的模樣歷歷在目,倔強的少年眼圈發紅:小樓,哥哥要出遠門,不能將你帶在身邊,但哥哥一定會來找你!到時候我們兄妹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親人的叮囑言猶在耳,她自問對得起所有人,可為何老天讓她落到今日下場。 如果這樣死去,如何面對慘死的大哥,如何面對失望的父親,如何能面對自己任人糟蹋的人生? 恐懼到了極致,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黑暗中,江小樓掐住手掌命令自己:我還只有十七歲,不能死,無論如何不能死。 當雪花再一次落在她干渴到裂開的唇上,她瞪大眼睛盯著天空,漆黑的眼睛有一團光在燃燒,堅定犀利一直燒到她心深處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她不會死,也不能死,她要活下去,活得長長久久,活得健健康康,親手向那些將她逼入絕境的人討回公道。 老天爺,你既放我一條生路,就請你一并換掉我的心臟,給我一副鐵石心腸,我會笑著看害我的人下地獄! ------題外話------ 惡俗的名字是編輯起的,請大家不要客氣地去砸她家窗戶。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看完庶女有毒還沒有變成漢尼拔的心地純善的渣妹們,嗯,以上。 第2章 夜半驚魂 天色還未亮,一輛馬車走在大街上,馬車的四角全都掛著牛角燈籠,紅色的穗子垂掛下來,穗子下面各自吊著金鈴鐺,隨著馬車的行進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足以彰顯主人身份的不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獨馬車兩旁的燈籠照亮了一尺方圓。車夫有條不紊地駕駛著,馬蹄的回聲在這靜謐的時間格外空曠。 馬車拐入一條長街,忽然,馬兒受驚一般發出一聲長嘶,車夫連忙勒緊韁繩。 馬車驟然一停,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的謝連城驀地睜開眼睛,旁邊的青衣侍從懷安連忙探出頭去:“外面怎么回事?” 車夫跳下了馬車前去查看,稍過片刻驚得面無人色地跑過來:“大少…外頭…外頭有一具女尸!” 懷安吃了一驚,趕緊挑了簾子一咕嚕滾下馬車去,順著車夫那顫抖的指尖望過去,果真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孤零零地趴在雪地上。懷安跟著謝連城到處走南闖北,膽子到底大一些,忙不迭跑近了,卻被那年輕女子的慘狀驚得呆住。 這…這個鬼樣子,還像是個人嗎?! “懷安,這女人是不是哪家跑出來的姬妾?怎么這個時辰在這里,要不要到處問問?”車夫試探著問道。 懷安被車夫這話氣得小臉一紅,瞬間炸毛:“你蠢啊,這事一看就蹊蹺,這附近都是深宅大戶,正經人家的姬妾又怎會死在街頭?” “到底出了什么事?” 這邊兩人正在說話,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嗓音,暗夜里聽來,聲音緩緩的,清澈而沉穩。 車夫一聽如蒙大赦,連忙道:“大少,您來瞧瞧!這個女人不知道死了沒有!” 謝連城邁步過去,懷安看了一眼他垂在地上的大髦,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謝連城看了他一眼,道:“無妨?!睆街毕蚰桥幼吡诉^去。 懷安一拍腦袋,趕回馬車,取了燈籠照過來,徹底看清那人的瞬間謝連城皺起眉頭。 這女子全身從頭到腳都是傷痕,一動不動仿佛早已成了雕塑,謝連城走近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人,可聞一片寂靜中微弱的呼吸聲,她的衣衫邊緣還在不斷往下滴答著血跡,染得潔白的大地血污不堪。 一路拼死從墓園爬出來,江小樓幾乎耗盡了全身力氣,眼看著真要就這樣被白雪掩埋,突然聽見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因為周圍的環境是這樣的安靜,以至于那人的腳步聲是如此的突出,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如此的輕微卻如同鼓點打在她的心上。 有人來了!她的心臟在瞬間開始猛烈的跳動起來,那般不由自主。 勉力睜開雙目,先是看到了一雙纖塵不染的鞋子,隨后她緩緩抬起眼睛。 年輕男子就站在了丈許之外的地方,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黑色的大氅,領口滾了一圈白狐毛,他有一頭烏黑的頭發,頭上束著碧綠的玉冠,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毛,眼睛長長的,鼻梁高挺,下巴方正卻偏偏有一道美人弧,唯獨嘴唇略顯蒼白失色。 在燭火的映襯下,他那如同羊脂玉一般瑩潤潔白的面孔微微泛出明滅的光影。 “救救我…我…救”江小樓拼命地想要向他爬過去,可她的身軀仿佛已經凍僵了,一動也不能動。 這聲音虛弱、無力,但卻像錐子一樣直錐進人心,是萬千慘烈遭遇化作的請求,也是暗夜孤身被棄雪地的絕望,更是纖纖弱女被命運壓迫的無力抗爭,聲音明明風一吹就散,可謝連城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抑郁和悲憤。 她不想死,盡管渾身浴血,連個人形都看不出來,她還是不想死,那一刻的震撼讓謝連城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滯。 懷安雖然驚訝女尸居然還有氣,卻也皺眉:“少爺,咱們別管這個人了,現在這時辰出現在大街上的能有什么好女人,咱們何故平白管這等閑事,走吧走吧!”他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天空又開始紛紛落下的大雪,心頭十分擔心。 車夫看著懷安,囁嚅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能見死不救??!” 懷安惡狠狠地瞪圓了眼睛,呵斥道:“你懂什么!沒看到這女人身上傷痕嗎,說不準是從那等不干凈的地方” 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聽見謝連城開了口:“懷安?!?/br> 懷安一震:“少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