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要利用他們來達成某個目的？

    ——等等。

    剛才對方的口中提到了……陣法！

    以天下為局，任由各方勢力互相廝殺，崇光尊者自巋巍不動，卻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單單不殺了他們？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既然他們兩人遭遇的一切，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那么他們不正是對方所飼養的“蠱蟲”嗎？

    在對方眼里，他們身上累積的，肯定不是所謂的實力。

    而是信仰力、氣運等縹緲卻至關重要之物！

    洛十方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寶貝兒，看起來你終于了解了?！蹦癜⑺鼓碌穆曇魝鱽?，“對方口中的陣法，你見過不止一次，也有一定了解?，F在，可是徹底明白了？”

    ——反曼陀羅陣！

    犧牲各大勢力，萃取氣運，尋常人無法輕易承受信仰力、氣運等力量，但他們兩個身具特殊命格之人，卻是最佳載體。

    魔神阿斯莫德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

    “先前我還寄望于一絲微弱的可能性在你們的實力上，可現實是，就算是借助我的力量，你們仍然會失敗……你們要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隨著因果在對方的身上疊加，對方將會變得越來越強大，直到跨越那道關卡，成為與我等魔神相同的存在?！?/br>
    “冥冥之中，在這個計劃開始實施的時候，我醒了。作為一名魔神，我竟然順應世界的災變而來，成為你們的守護神，并在冥冥之中選中了你們?！?/br>
    “通常情況下你們無法擊敗對方，如果你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破壞陣法，令對方遭受反噬，那么，你們將會取得那份戰勝對方的可能?！?/br>
    洛十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劇顫。

    他不是個笨人，一切已經清晰明了。

    魔神阿斯莫德的意思，是讓他們兩人挑選出其中一人以身相殉！

    “不行！”

    “你們沒有選擇?！蹦癜⑺鼓码y得用溫柔的語氣說話，“知道我為何讓你們前來通天塔頂么？這里是陣法的中心，只有在此處，由你們雙方的其中一人，親自動手，才能最大程度地逆轉陣法?！?/br>
    而自盡是沒有用的。

    “十方，你必須動手?！?/br>
    嚴淵的聲音突然傳入洛十方的腦海中。

    后者瞳孔一縮，驚愕地看了過去，卻見前者面容平靜，嘴角含笑，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

    “嚴先生你為什么……”會聽到他和魔神阿斯莫德的談話？

    “我認識的十方，可不是這么猶豫的人?！眹罍Y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語氣中帶著一分促狹，“你忘了，我現在也是魔神大人的契約者，持有他的力量?！?/br>
    沒錯……在出發之前經歷的無盡冰原幻境中，嚴淵就決定坦然地迎接死亡。

    這也是魔神阿斯莫德告訴他的那個秘密。

    如果自盡有用的話，他早就這么做了……遺憾的是，他現在不得不強迫自己的愛人，做一件悖逆本心的事情。

    第251章 正文完結

    “我決定好了?！?/br>
    “十方,我很愛你，至死不渝?！?/br>
    嚴淵的目光浸滿了溫柔，同時也布滿了不舍,近乎貪婪地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愛人身上。

    每一眼,都不足填補即將失去的遺憾。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愛情。

    只是他們不愿、不能舍棄的東西,也有太多太多。

    “啊啊啊——?。?！”

    洛十方的喉嚨中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自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他的心如同被一雙手捏碎，再用膠水拼湊起來繼續捏碎……持續著這一過程,生不如死。

    這一回，他放棄了為人的掙扎,徹底喚醒了自己的惡魔化。

    一股血光沖天而起,天空中的祥云慈暉亦是被染上一層不詳。

    腥風血雨以洛十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只見他的背后,又長出一對惡魔之翼。

    四翼齊振，勁風掃掠，傾覆天地。

    惡魔化后及腰的長發再度被魔力催發生長,像是最幽深的夜空，散發著驚心動魄的暗光，而兩側的長角則像是熔巖一般熠熠生輝。

    身上原本破損的鎧甲在頃刻間恢復,并且每一寸都鐫刻有繁復神秘的銀色魔紋。

    同時,原本只存在于心口的魔紋,也攀上了他的四肢百骸,散發著明亮的銀光,彰顯著強大的氣勢；唯獨在他的額心處，多了一只有別于魔紋的魔眼紋路，蘊藏著恐怖的力量。

    洛十方的實力,在此次惡魔化后，正式突破了四級，進入了五級的領域。

    “嗷啊啊啊——?。?！”

    漫天狂風，撕裂了通天塔偽造出來的安寧美好，露出冷酷殘暴的底色。

    而通天塔下，正在廝殺的雙方人馬見得這一幕，心神無一不為之震顫。

    崇光尊者見狀，似嘆非嘆地道：“還在試圖抵抗么？既如此，便只好讓你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究竟在哪里?！?/br>
    說罷，他取出一條向鑲嵌九彩寶石的黃金繩結。

    繩結剛一現世，就集中星靈、月華與皓明于一身，構建出一場美不勝收的仙境。

    “此為我本命法器，梵天法結，爾等生死皆有我定奪?！?/br>
    星火煌煌流轉，光芒如日當空，將整個通天塔頂籠罩在一個圓環內。

    這是崇光尊者制造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之中，其便是唯一的主宰。

    五級強者的恐怖之處，不光是近乎源源不斷的靈力源泉，更是其掌握了時空的奧義。

    洛十方周身銀光流轉，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好似有一個星河小夜景在他周圍不斷地被外力擠壓著，每一刻都有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起。

    對比起崇光尊者，洛十方的空間明顯弱上許多。

    持久戰，后者顯然沒有勝算。

    所以……

    “轟——”

    只見洛十方瞳孔迸發出一束血光，拳頭中凝聚了赤色的星月靈力，然后化作一束螺旋沖擊波，向崇光尊者面門襲擊而去。

    后者輕巧地揮袖，便有波光漾澄，簡單地便化去這一擊。

    然后，洛十方的身形便出現在崇光尊者的面前，拳腿并用，一齊向后者面門招呼過去。

    “呵呵~雕蟲小技?！?/br>
    面對即將打到自己的拳腿，崇光尊者不屑一顧。

    一束纏繞著雷光的鎖鏈自其袖口探出，徑直向某個空間波動的方向飛去，如游龍戲鳳，走勢詭譎，讓人避無可避。

    “唔！”

    只見空間波動的位置緩緩出現了洛十方的身影。

    隨著雷光暴動，洛十方悶哼一聲，身上出現了大片焦黑的痕跡，嘴角溢出血痕，倒地不起。

    原來，洛十方的本體并沒有向崇光尊者沖去，而是借用殘影進行佯攻，實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嚴淵心臟。

    只是，終究還是被識破了。

    “倒是與我那癡愚之徒不同，竟能這般對親近之人動手，如此心性，卻沒有走上正道，可惜?！?/br>
    崇光尊者悲憫一笑，雙手掐訣。

    下一刻，便有一只黃金手印從天而降，壓在了洛十方身上。

    “轟隆??！”

    洛十方雙眼突出，自口中噴出一束血柱，渾身肌rou骨骼嘎吱作響。

    崇光尊者幽幽道：“你足夠聰慧，也足夠決絕，事成之后，若是留你，必將招致禍患?，F在，你便好好歇息，之后我便贈你一場永眠?！?/br>
    想死？他不允許，休想。

    “十方！”

    嚴淵怒目圓睜，念誦咒語，魔神阿斯莫德的手臂從崇光尊者身后刺出，一截小腿從半空中重踏而下。

    只是，這樣的攻擊，還沒能落到后者身上，便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一個自愿以身相殉，一個自愿大義滅請，當真情深義重，令人動容?！?/br>
    崇光尊者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兩個趴下的人，以及一只自始至終都沒什么威脅的九命貓妖，平淡的語氣中，卻不帶絲毫感情。

    就像是用手指頭摁住幾只螻蟻那么輕巧。

    嚴淵雙拳緊握，只恨自己依舊被制約在牢籠內。

    “邪道！”

    崇光尊者搖了搖頭：“吾之道，一切皆為蒼生，而蒼生……皆為我?！?/br>
    換而言之，他，便是整個蒼生。

    “什么蒼生為我、我為蒼生，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的托詞，如果自私是一種病，你早已無可救藥?！?/br>
    洛十方掙扎著將胳膊撐在地面，慢慢站了起來，渾身肌rou暴起，一汩汩鮮血自經脈中噴濺而出，已然化身為一個血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天才，也不管你是不是想要飛升。你修煉你的，憑什么自作主張地決定別人的命運！你既然這么做了，我們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反抗，你合該承受這份代價！”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背绻庾鹫呶⑽⒁恍?，歷史證明，所謂代價，自有功德相抵。天上仙神者留下諸多傳說，自身事跡卻并非無暇。我何須在意螻蟻的感受，立足幾身，一切外物皆為虛妄?！?/br>
    洛十方吐出一口血水，眼中兇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