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出了試鏡地點后，便忍不住和自己的熟人分享這次試鏡的經歷。

    “曾天信人實在是太好了，那些資方人身攻擊我們，結果被曾天信一句話給制止了！”

    “曾天信大好人，以前我還總說圈子里沒什么好東西，現在是我自打臉?！?/br>
    “真的，我一個十八線小演員，看著那些資本方的惡臭嘴臉，恨不得上去撕了他們，大不了退圈！還好有曾天信，聽說他天沒亮就來劇組了，還給第一批等在門口的演員送了奶茶，真的太暖心了?！?/br>
    “難怪我家jiejiemeimei都粉他，說他寵粉，心地善良，出淤泥不染，我還諷刺她們說這都是人設，我錯了……我現在就跟她們道歉！”

    當一個人說某個人好，那么或許還有遲疑的空間；但是當一群人都說某個人好，那個人就是大眾意義上的好人。

    不過洛十方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當時曾天信能夠為了自己的發展二話不說地跳槽，如果他真的信任章子銘，真的是好人，就不會沒有考慮到后者在他出走后會遭受什么樣的境遇。

    又等了一段時間后，洛十方和另外四個演員進入試鏡地點，正面迎接劇組考官點評的目光。

    劇組導演卓紹鈞和編劇千夢浮生在看到洛十方的第一眼便覺得眼前一亮，視線怎么都移不開他。

    兩人對視一眼，感到非常滿意。

    而資方人員在看到洛十方后，也有些不定地竊竊私語。

    “他現在很火，林娜的繼承人呢?！?/br>
    “電視劇上的履歷只有《山海圖》的寒澈啊，那部劇我記得還沒播，當時反響不錯?！?/br>
    “他會不會演戲啊，請他唱歌或許不錯?！?/br>
    曾天信笑容溫雅地道：“洛十方啊……你是個很優秀的藝人呢，你的專輯我翻來覆去地聽了許多遍，沒想到你也來參加試鏡，期待你之后的表現。那么，先請156號選手為我們帶來表演?！?/br>
    第156號試鏡者顯得有些緊張，臉色漲得通紅，過了十幾秒也沒有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臺詞。

    “你可以的，加油。放松，我們又不是怪物?！痹煨虐参康攸c了點頭。

    半分鐘后，這人才終于反應過來，雙膝重重地嗑在地上，發出響亮的“砰咚”聲，讓人一聽就覺得非常痛。

    就聽他鏗鏘有力地喊道：“陛下，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但臣賭上性命，務必會護陛下安全！”

    這兩句臺詞很明顯是慕容旭遭遇行刺時潘石的反應。

    演出的力道是足足的，但流于表面，顯得套路化，讓人沒有記憶點，只是讓眾人看到了一員普通的大將，而不是潘石。

    此人應該演出過一些將領的路人角色，因此對于此類角色有一定演出經驗，但也就那樣了。

    不符合人設的演出是大忌。

    曾天信面不改色道：“很棒，你做到了，請157號試鏡者上場?！?/br>
    第157號試鏡者是一個二十出頭的英俊青年，是一位唱跳偶像，但顯然沒什么演出經驗，偏偏還遇到了一句比較長的臺詞。

    直接pass。

    第158號試鏡者亦是表現平平，不足為道。

    而等到了洛十方上場，眾人便發現，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氣勢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經由一個人的精神狀態、神情、肢體語言等方方面面的形態來展現，而現在眾人只覺得，洛十方不再是洛十方，而真的是一位歷經殺伐、功成名就的將士。

    他的背部刻意挺得筆直，但顯得有些吃力，仿佛是在支撐著什么不足。

    他的神情平淡中帶著一絲掙扎，種種需要鏡頭特寫的微表情才能暴露出的情緒好像在下一刻就要噴發，卻被一股強大的意志壓制了回去。

    讓人……窒息。

    “陛下，夜已深，寒露太重，注重龍體安康?！?/br>
    洛十方的聲音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聲音經過壓低，猶如洪鐘，且帶著無法掩飾的滄桑，這股滄桑引發了看透萬物的釋然，可他又唯獨對著某個人而流露出一抹牽掛。

    他是沉穩冷靜的護國將軍，他的面上似乎毫無表情，然而那只是他將一切傷痛掩埋在心里，不曾暴露。

    他叫潘石，心如堅石不可摧！

    這不僅僅是一句普通的關懷問候，背后必定存在某種深層的含義。

    那是……生與死的距離！

    “臣告退?！?/br>
    洛十方轉身，昂首闊步地向前走去。

    無論什么時候，這位將軍都會走自己的路，不容旁人左右。

    “我的表演結束?！?/br>
    再看時間，剛好掐準了一分鐘。

    演得相當飽滿，極具戲劇張力，正如同他以往在舞臺上的表現。

    滿得不留白，就愈發生動，也不會形成一種留白過多造成的呆滯感。

    編劇千夢浮生小聲道：“他把握到了！這句臺詞是潘石將軍臨終前的遺言！我覺得他演出了我心目中潘石將軍的模樣，剛才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洛十方，還是潘石將軍了！居然真的有這種引人入勝的演技，我還當那只是影帝影后締造的傳說?！?/br>
    “每一個細節都摳得很完美?！睂а葑拷B鈞驚喜道，“不愧是許嵐大力推薦的演員，真的很好，我仿佛能看到他身上聚焦著無數鏡頭！雖然因為只是試鏡的緣故，一些東西沒法很好地呈現，但這不是他的問題?！?/br>
    兩人心目中，都將洛十方作為了潘石將軍的第一選擇。

    從顏值到演技，樣樣挑不出錯，還會武功，武術指導都免了，這樣的好苗子簡直是將領類角色的標桿。

    一時間，資方的幾人也有些猶豫。

    “他身上的戲，讓我想到了老戲骨?！?/br>
    “的確很好，不過就是個小工作室出來的小藝人，沒什么背景?！?/br>
    “我們這邊還是更希望能把那三人塞進去的，不過他演得很好，再加上人氣也高，可以給他個不錯的角色，讓劇組炒一波?！?/br>
    在看過了洛十方的表演后，剩下的一群人演得再好，眾人都覺得寡然無味。

    再好，還能好得過洛十方去？

    于是乎，潘石的角色最終在高揚、鄭可豪、方彥鴻、洛十方四人中選擇，不過劇里其他不太重要的男角色，可以根據剛才試鏡的表現安排進去。

    當二百五十余位試鏡者全都結束后，劇組主要成員就針對潘石的角色上展開了一系列探討。

    導演卓紹鈞和編劇千夢浮生是理想派的代表，不服從資本只服從個人實力和角色塑造情況，堅決支持洛十方不動搖。

    資方代表了各自的勢力，在高揚、鄭可豪、方彥鴻三人中間選擇，比較支持前兩者，因為資本的內幕不能讓自己支持洛十方。

    而曾天信和副導演林鑫則是看不清真實想法的代表。

    “各位，冷靜一下，角色的選擇不僅僅是要為了劇組考慮，更要為了各方投資商考慮?！绷嘱谓ㄗh道，“我們先縮小范圍，有多少人支持高揚的，舉個手？提示，可以重復舉手?！?/br>
    投資方代表的一個人舉起了手。

    林鑫：“有誰支持鄭可豪的，請舉一下手？”

    投資方代表的兩個人舉起了手。

    林鑫：“支持方彥鴻的是？”

    曾天信微笑著舉了舉手，林鑫本人亦是如此，投資方一人中與天皇傳媒集團關系密切的人舉起了手。

    方彥鴻，目前三票。

    “最后，有多少人支持洛十方？”

    舉手的有卓紹鈞、千夢浮生還有曾天信。

    洛十方，目前三票。

    由此可見，潘石的飾演者只會在方彥鴻和洛十方之間來回選擇。

    導演卓紹鈞據理力爭：“各位，洛十方目前雖然沒有作品，但他在《山海圖》里的角色我私底下是有看到過的，能看到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演技進步。剛才他的演技我們已經看到了，非常嫻熟，絕非本色演出！他剛才的聲音表現力和臺詞功底是許多演員比不上的，我認為《鳳權》劇組需要他！”

    資方相關負責人則道：“他的出現不符合我們對這部劇的構想?！?/br>
    “他太出色，就會顯得別人太平庸，我覺得他有些戲霸，只顧自己演，無法和別人兼容?！?/br>
    “抱歉，我承認他很火，唱歌好，演技……應該和不錯，但今天的試鏡是為了什么你們不是不知道，他作為最大的變數，真拿了潘石的角色，就等于間接得罪了好多人，卓導既然愛護人才，也不想看到他后面難做吧？”

    曾天信拍了拍手，緩聲道：

    “各位冷靜一下，我認為各位需要平衡一下資本和演員之間的差異。平行而論，我是希望洛十方能夠出演潘石的。但我同樣很看好方彥鴻，并非是因為他是我的后輩，而是我能看到他身上的靈氣，潘石并非一開始就是完美的人格，他是需要成長的，我認為方彥鴻目前青澀的狀態，能夠更好地將‘成長’這一主旨表現出來?！?/br>
    他的話的確非常有道理，然而卻遭到了千夢浮生的反駁。

    “演戲對演員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這個機會應該給實力更出色的人。洛十方今年虛歲才20歲，比方彥鴻還要年輕好幾歲，他既然能演出潘石年老的模樣，又怎么會演不出少年的模樣？如果說成長式表演，洛十方比方彥鴻應該更加合適，因為年紀更加符合！如果說靈氣，一個20不到的非科班新人男演員，難道還不夠靈嗎？”

    曾天信誠懇道：“我們要尊重投資方的意見，進行綜合的考量再得出一個最恰當的結果。要不然，我們現在看看，在兩人中間選，大家會如何選擇？”

    最后，方彥鴻得到了6票，而洛十方則只有3票，之前沒有投方彥鴻的投資方相關人員，這會兒都選擇了前者。

    說到底還是資本的影響。

    對于這個結果，千夢浮生氣得揮袖離去。

    “先走了，沒意思，說到底也不過是讓我走個過場，什么比較資本和演技，胡扯！說到底我就喜歡洛十方那樣的，我覺得這對他不公平，就這樣，下次有類似的試鏡別喊我了，我心里堵得慌！”

    掩耳盜鈴，一通狗屁！

    他算是看出來了，都是套路。

    而卓紹鈞苦笑了一聲，導演以前或許是劇組的支柱，但是隨著資本的介入，導演們就變得越來越沒有話語權，在摒棄了資本以外的東西后，竟然連一個欣賞的演員都選擇不了。

    曾天信又補充道：“我認為可以給洛十方一些更加獨特的重要角色，鄙人同樣認為他沒出現在這個劇組是一樁遺憾?！?/br>
    林鑫則附和地說：“對了，我認為他可以來試試看演文憐君，這個角色戲份不多，但是非常重要，也格外獨特，如果想要演出這個角色復雜的特質，尋常男演員做不到，可我就是覺得洛十方可以，再怎么著文憐君也能算個男五號呢?！?/br>
    卓紹鈞沉默了，心里有些無力，也非?？咕?。

    對比起潘石將軍，文憐君……是一個被男演員厭棄的，沒人要的“重要角色”。

    曾天信笑而不語，輕描淡寫地瞥了林鑫一眼，后者立馬意會：“選擇權是在洛十方自己手上的，雖然潘石的角色已經定下，不過他依然有機會進組演出?！?/br>
    即便有導演和編劇力保，但潘石的角色，洛十方依然告吹了，卻換了個男五的角色！

    當章子銘得到劇組的消息后，立刻就諷刺地笑了：

    曾天信，依然這么會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