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經理，對不起，不是我有意出賣你，我只是把真實的數據給他看了而已，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的，裴云凡一定也會給機會讓你解釋的！”

    洛雨熙這樣安慰著自己，去了一趟衛生間后，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這才打開電腦，開始做方季然交待的工作。

    ——

    大約一個小時以后，洛雨熙收到了裴云凡的信息：“我只是提示方案的漏洞和可能會給公司帶來的風險，具體怎么處理，我會讓他們自己決定，你放心，我不會為難方季然！你也不要和他提起這件事，于你不好?！?/br>
    “謝謝，我知道了?！甭逵晡跷罩謾C，只覺得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剛回完信息，便看見laura和方季然拿著筆記本，匆匆往電梯間走去，雖然得到了裴云凡的承諾，但洛雨熙的心還是緊張的漏掉了半拍！

    ——

    裴云凡辦公室。

    “裴總！”laura和方季然分別在裴云凡的桌前坐下。

    “恩，這次的薪酬方案做得非常漂亮，給管理一直趨于死板的裴氏老臣子們可謂上了生動的一課，我很高興‘例外’的新鮮血液除了給公司帶來先進的管理方法之外，還努力的激發了員工的思維活力?！迸嵩品惨簧蟻?，便將他們之前所做的工作大肆表揚了一番！

    方季然對此自然是十分開心：一個案子，不僅讓他在新公司站穩了腳跟，還取得了職位和薪水上的收獲！更重要的是，以后直接面對老板的機會增多，發展的機會自然也會隨之而來！

    而laura則不這樣想：薪酬方案的事情，已經進入最后的審批環節，而裴云凡卡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兩個談話，顯然意不在此！

    當下laura禮貌的笑了笑：“裴總客氣了，不論公司的接納程度如何，通過努力來融入新公司，這是必須的?！?/br>
    “恩，很好！”裴云凡見她已有所覺，談話前奏的效果已經達到，接下來便將話題直接挑開了！

    “這次的薪酬方案從理論上講是十分完美的！只是在某些數據的應用上，似乎缺乏內部實測的參考，以及對市場環境的考慮，對于這兩點，我想聽方經理解釋一下?！?/br>
    裴云凡如此精準的指出方案深層次的專業問題，讓方季然大吃一驚，而larua也皺起了眉頭看著方季然，等他的解釋！

    “裴總，是這樣的……”當面被人揭穿了工作中魚目混珠的把戲，方季然在解釋時，不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起來。

    “關于原始數據的收集，我安排給洛雨熙去處理的，包括崗位價值排序值和外部薪酬數據，至于數據為什么會走樣了，以至于對寬帶里的薪值指導性不足，這個我需要再去向洛雨熙確認一下。她是個很務實、很認真的員工，可能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對她提供的結果就大意了?！狈郊救贿呎f著，原本溫潤清雅的目光也變得躲閃起來，幾乎不敢直視裴云凡的眼睛。

    裴云凡聽他這么說，眸光微微一沉，隨即恢復了正常，只是淡淡的說道：“恩，這是你們人力資源部內部的事情，方案的修訂和事情的處理，盡快給個結果給我?！?/br>
    “是，我會的?！痹谶@冷氣十足的房間里，方季然只覺得手腳冰涼！

    “謝謝裴總的信任，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修正過的方案，我會嚴格審核的?！眑aura一向對方季然放心，那方案看起來也確實沒什么漏洞，沒想到卻被外行的大老板發現這么專業的缺失！

    她心里不僅有疑惑，也有對方季然交出這樣案子的惱火！

    而裴云凡對方季然將責任推到洛雨熙身上也沒有出面維護，這又讓她有些不解——如果真是洛雨熙的工作失誤，他會護短嗎？

    如果是這樣，或許讓洛雨熙主動承擔這個結果，是個皆大歡喜的方式。

    laura和方季然對視了一眼，向裴云凡打過招呼后，便出去了。

    ——

    “larua，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其實現在的方案能確保公司整體薪酬的穩定性和員工的平穩，重點在于實施以后，不會再出現拍腦袋定薪的情況，員工的薪酬漲和降，也都有了一個評判標準，這才是這個制度的目的??！糾結那些細枝未節的數據有意義嗎！”在樓梯間，方季然向larua發著牢sao。

    “方經理，你要記住一點，這個方案要達到什么效果，永遠在老板的心里！他說那些數據重要就一定重要！”larua嚴肅的看了方季然一眼，接著說道：

    “而且，即使你認為不重要，也應該將你數據的來源、為什么不用在宣講稿里講清楚，而不是誤導大家，認為你所有的數據都有據可依，所以才會讓人給抓到小辮子！”

    “只是，這么隱蔽的數據，會是誰發現，并告訴裴總的呢？”larua疑惑的看了方季然一眼，不解的問道。

    “現在不管是誰發現的，先給裴總一個交待吧，否則這事兒真揭不過去了?！狈郊救粐@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說道。

    這才興高彩烈的升了職、加了薪，這經理的椅子都還沒坐熱，就出了這樣的紕漏，說出去，真要被人笑死了——特別是裴氏的那些等著看他們笑話的老臣子們。

    “這事真是洛雨熙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你老實和我說！”laura直直的看著方季然。

    方季然臉微微一紅，尷尬的說道：“是我的問題，我告訴洛雨熙不用做的，她也沒堅持，所以結果就這樣了?！?/br>
    “恩，那你想怎么處理？剛才將責任全推到洛雨熙身上了？如果大老板知道她只是替罪羊羔，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聽方季然這樣說，laura心下暗自惱著，對方季然的評價一下子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做事不敢承擔責任，讓她如何放心將更重要的職責交給他呢，那還不得成天給她捅摟子？

    以前只做執行層的時候看不出來這些問題，這一上管理崗位，這種關鍵素質的問題，就立刻體現了出來。

    方季然看著laura定定的說道：“如果裴總維護洛雨熙，這事兒讓她擔了，對她不會有什么損失！如果裴總不維護她，她只是我們部門的一個小職員，不會有人站出來為她說話，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laura嘆了口氣，對他說道：“目前也只能這樣了，你去處理吧，我先去看看方案，這才是大老板當下最關心的事情?！?/br>
    到這個節骨眼上，laura仍然滑溜的將這得罪人的事情丟給了方季然，美其名曰，她要去做老板更關注的方案！

    ——

    “洛雨熙，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狈郊救灰换氐?8層辦公區，便走到洛雨熙的桌前對她說道。

    “哦，好?！甭逵晡跻娝樕黄幊?，心里不由得又忐忑起來——裴云凡是怎么和他們說的呢？

    洛雨熙忐忑的跟在他身后，待他在辦公椅上坐下來后，才小心冀冀的在他的對面坐下來。

    “方經理，什么事？”洛雨熙試探的問道。

    方季然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直讓她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這才慢慢的開口說道：“這次的薪酬方案有些數據有問題，而這些數據都是你一手提供的，對于這個，你要怎么解釋？”

    洛雨熙一愣，原本為他擔心的心，慢慢沉了下來，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說道：“方經理，可以告訴我是哪些數據有問題嗎？”

    “具體的你就別問了，反正所有的數據我都會重新做一次！裴總因為這件事情很生氣，我想維護你也不行，我和laura商量了一下，因為你是新員工，第一次接手這樣的大項目，疏忽了出點兒錯也難免，所以只是象征性的通報批評一下?！狈郊救淮怪p眸，淡淡的說著，余光瞥見她委屈而不可置信的目光，心下不禁有些愧疚！

    但想想自己在裴氏的職業生涯，比起她這個初入社會的小丫頭來說，重要得多！當心下一狠，便向她揮了揮手，略顯不耐的說道：“就這樣吧，你先下去吧！以后工作多注意！”

    洛雨熙緩緩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方季然說道：“方經理，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我給的數據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崗位價值排序和外部薪酬報告！這個我提醒過你數據的參考性不大，你自己說用經驗來處理的！現在怎么又說是我的問題？”

    “洛雨熙，你說什么呢？數據都是你出的，參考性不大，你為什么要提供？你在提供的時候什么時候說過這個數據是有問題的？我又什么時候說過我會用經驗來處理？”方季然聲色厲苒的說道，完全沒有了往日對她維護與細心教導的導師模樣。

    看見她倔強不服氣的表情，方季然又將語氣緩和了下來：“洛雨熙，這個處罰是最輕的了，年輕人犯錯不可怕，但要勇于承認錯誤！你下去吧，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鬧了?！?/br>
    “這不是我在鬧，是你冤枉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那么信任你，你是我在公司最信任的朋友?！甭逵晡跽f著哭了出來，拉著門就跑了出去。

    方季然看著她沖出去的身影，心里微微一痛——自己這樣做就對了嗎？為了自己的前途，失去一個全心信賴你的朋友，也讓一個初入社會的小女孩看到職場如此的黑暗！她以后還會輕易的相信人嗎？

    方季然重重的坐進剛換的大辦公室、更豪華的辦公椅里，看著這間自己向往以久的、超過30平的獨立辦公間，剛才一點點的測隱之心又收了起來。

    職場，本來就不是交朋友的地方！洛雨熙，這算是給你的一個教訓吧，既然你把我當老師，我就讓你看到這職場最真實的狀態、最真實的人性！

    他快速的打開了電腦，將洛雨熙的處罰通告發到了oa審批流程里，而laura與在電腦的那邊，快速的審批了這個通吿，并單獨抄送給了裴云凡！

    “裴總，我正在重新收集數據，前期是方經理和洛雨熙全權負責，所以失誤的處理，我完全尊重方經理的意見。laura！”

    隨附件發上這樣一句話，將自己的責任撇了個干凈！

    ——

    當oa系統里的處罰通告出來時，洛雨熙正坐在走廊里哭著——不是為這個不輕不重的處罰，而是為這樣的人性！

    那么信任的朋友??！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難道自己和上級溝通，還要用錄音筆留證據？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還是人性太丑陋，只是被最相信的師長出賣，她一時間真的無法接受！

    手里的電話響個不停，有沈方菲的，還有天天看著她加班的同事的，還有前臺selina的——她們一定是看到通告了，想來安慰自己的！

    可是裴云凡呢，他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為什么不站出來說明！他也是故意的嗎？他也希望用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來填上這個坑，以免傷害到他的骨干員工、傷害到新事業部的士氣嗎？

    一時間，對方季然出賣的憤怒，又轉向了對裴云凡利用的惶恐上，恨恨的將電話按了關機，一個人坐在樓道里嗚嗚的哭著。

    ——

    三十層，裴云凡辦公室。

    “沈方菲，要見總裁是需要預約的，你怎么能隨便往里闖！”marry看見沈方菲一下電梯就氣沖沖的往裴云凡辦公室沖去，忙站起來攔住了她。

    “那麻煩你現在幫我預約！”沈方菲硬梆梆的說道。

    “請稍等?！眒aryy看了她一眼，拿起內線給裴云凡打了進去：“裴總，市場部沈方菲有事找，私事！”maryy特意強調了‘私事’兩個字。

    “請她進來！”電話里傳出裴云凡淡然而清冷的聲音。

    marry電話還沒掛，沈方菲就沖了進去：“云凡哥哥，那個通吿批評是怎么回事？雨熙天天加班做那個破數據，我都看見了，他們冤枉她的?！?/br>
    “我知道?！迸嵩品驳恼f道。

    “你知道還允許他們這樣冤枉她？還允許公司存在這樣沒品的員工？”沈方菲不可思議的看著裴云凡。

    “我有我處理的方式，無需向你解釋！洛雨熙自然會明白?！迸嵩品部粗蚍椒评淙徽f道。

    “你？莫明其妙，算我是看錯你了，以為你會疼雨熙，不會讓她再受委屈?！鄙蚍椒凭o皺著眉頭，看著裴云凡氣憤的說道：“我不會讓你們這樣冤枉她、欺負她的！”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沒意見！”裴云凡看著她微微一笑，做了個請出去的手勢，氣得沈方菲調頭就走，臨出門還將他辦公室的門用力的摔了一下，以發泄自己滿心的怒火。

    而僅僅只過了三十分鐘，一封來自沈方菲saygoodbye的郵件，隨同一封揭發人力資源部，為了掩飾工作錯誤，將過錯全推到新員工身上的郵件，發至了全公司——上至總裁、下至前臺！

    整個郵件措詞非常激烈！甚至連總裁都數落到了！整個辦公大樓隨著郵件的快速傳遞，一下子炸開了鍋！

    裴云在看到這封郵件時，淡淡的笑了，看了看時間，讓信息部的總監快速的將郵件刪除并攔截后，這才緩緩的走出辦公室，順著樓梯間往下走去——果然，在25樓的樓梯上，看到那個已經哭得差不多，還在嗚咽的傻丫頭。

    他緩緩的走過去，不顧一向愛潔的習慣，在她身邊席地而座，伸出長臂，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輕輕的問道：“哭完了？”

    ☆、【緣，妙不可言】chapter 72 成長的代價

    ——第一節成長的代價——

    “沒事了?！甭逵晡跷宋亲?，低低的說道。

    哭過之后，她將這件事思前想后的、反復的想了又想。

    按以前方季然和她說過的棄卒保車的理論來看，這次的事情犧牲她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職員，保全整個人力資源部的聲譽、保全方季然的職位，似乎真的應該是最合理、犧牲最小的一種做法！

    有了這次的承擔，以后在工作中，方季然必定會對她更加的照顧，或可成為方季然在她面前的軟肋！

    可是，一定要這樣嗎？工作上她從不怕辛苦，也不需要誰的特別照顧，更不想用什么事去拿捏、威脅誰！

    她要的，不過是公平對待而已！不過是努力付出后的認可而已！

    于整個裴氏來說，她確實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為什么一有事情，就要犧牲她這樣的小人物呢？小人物就該死，活該被犧牲嗎！

    如果必須要她承擔，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也不能無中生有的將她所有的努力全都抹煞！

    還有laura，不是一向都關注員工價值、講究評價公正的嗎？為什么她也任著方季然如此的處理，而不說一句公道話？哪怕只是一句‘我明白’這樣理解的話，她都會覺得這世界還不算太黑暗！

    還有裴云凡，他比誰都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了所謂的管理平衡，也眼睜睜的看著她往這個陷阱里直直的掉下去嗎？

    或許，他會告訴她——這是成長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可是，她那么信任他們呵！

    “真的沒事了！我回去工作了！”洛雨熙沒有看他，緩緩的從臺階上站起來，徑直往黑暗的樓上走去——她知道，多少人都是這么過來的，既然是她必須要經歷的，她一個人走下去，可以的！

    “洛雨熙，對不起！”裴云凡一把拉住她，看著她因倔強而緊繃的小臉，心疼的輕嘆了一聲，低低的說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