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十二章同病相憐
寧信此人,向來天性涼薄,行事風格隨心所欲,從不將他人放在眼里。 他想去做的事情,哪怕千夫所指,萬世唾罵,他也會一意孤行,無懼世間一切的規則和責難。 哪怕是天壓在他面前,他也要把天劈碎了,地阻在他面前,他也要把地踏破了。 若是要問他為什么,答案很簡單, 無他,唯吾愿矣。 而他不想去做的事情,哪怕蒼生乞求、天下禱告,他的心也不會有半分動容。 說的好聽點,他這是孤傲、桀驁。但若是說的不好聽,他便是愚蠢偏執,不知天高地厚! 因此,在寧信上一世歲月崢嶸的五百年里,因為他性子的原因,他鮮少有知己好友,紅顏至交。 在人群里,他是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無所謂別人對他怎么樣,恭敬感恩也好,還是怨恨仇視也罷,在他眼里,那都是無用的因果和羈絆。 而造成他這副性格的原因,得歸結到他上一世坎坷波折的經歷。 北月,天厭地棄! 他從不是什么天地寵兒,他也從不是人群里幸運的那一個。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善待過他寧信。 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憑借雙手,從泥濘、從地獄、從無數次的廝殺鮮血當中,爭來的!搶來的! 他的那顆心,早已在無數次的被追殺、算計、欺騙、背叛的途中,就慢慢石化了。 那一年,他為何會在漫天風雪當中,從臟兮兮的乞丐手里救下那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除了突生的惡趣味之外,其實還有著一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同病相憐?!?/br> 是的,他的命運和那名傻丫頭一樣,都是天地棄兒,同病相憐。 他們的人生一片灰暗,他們的世界只有黑色,但他們,卻從來沒有過一時一刻的放棄過自己! 他們痛苦,他們掙扎,他們無數次的在生死之間徘徊,他們需要一次次的與這個兇惡的世界搏斗,才能得到別人能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 他和那名傻丫頭,是使盡渾身解數,從地獄深淵里爬出來的人! 而如今,雷澤州的天下蒼生,竟是想著就是讓這樣的一個人,去當那救世主,讓他為了天下蒼生考慮,不要去應戰藏恩的白龍山之斗。 寧信聽到這傳言時,簡直輕蔑不屑到了極點。 莫非這些人以為,他寧信殺了幾個魔教之人,就是替他們出頭了? “寧信,那三個月之后,你會去白龍山嗎?” 玄機子側頭看向寧信,開口問了一句。 在寧信旁邊,有仙童手持木槌,將茶葉輕輕擂碎,然后用靈泉泡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寧信面前。 寧信端起茶杯,吹了吹茶面的熱氣,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三個月之后,我會去白龍山與藏恩一戰,但此戰,我不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是為了我自己?!?/br> 玄機子聞言一怔,隨即低下頭,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他算是看出來了,只怕這雷澤州百萬蒼生也好,還是這太虛仙宗也罷,只怕對于寧信來說,都從來沒真正的放在過心上。 這是一個無愛之人。 或者說,他只愛他自己? 玄機子輕嘆口氣,說道:“寧信,你說的對,你戰與不戰都是你自己的事,外人沒有資格指手畫腳。老夫只是希望,你......此去平安?!?/br> 說這句話的時候,玄機子表情認真,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寧信好。 “謝你吉言?!睂幮怕勓猿α诵?,隨即話鋒一轉道:“好了,不說這個。玄老,如今宗主大人情況怎么樣?” 玄機子聞言,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憂色,表情苦澀道:“不太樂觀,宗主大人已經病入膏肓,邪毒之氣侵入了五臟六腑,現在只能躺在修神塔第七層當中,封閉六識五覺,依靠修神塔第七層大量的靈氣溫養身體,延續性命?!?/br> 說到這里,玄機子搖了搖頭,仰天一嘆道:“就算如此,只怕宗主大人若是再不找到救治之法,也捱不過三年了?!?/br> “這么嚴重了么?” 寧信聞言瞇了瞇眼睛,心中忍不住略微詫異,這傷勢的嚴重性,他已經盡量高估了,想不到還是低估了。 “這樣吧,既然寧某來到了這太虛仙宗,便與這太虛仙宗結下了因果之緣,而且我答應了宗主大人,突破返虛之后替他治療傷勢,現在也到了應諾之時,你便帶我去吧?!?/br> 寧信轉頭對玄機子說道。 突破返虛,領悟因果法則之后,寧信愈發的能感覺到,因果的重要性。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飲一啄,皆是因果。 他開始有意的斬斷他與這塵世的因果。 那葫蘆鎮的魏家眾人如是,現在的太虛仙宗也是。 一個人羈絆因果越少,在成就人間至圣境界的時候,心魔之劫便越易。 只有如此,方能成就圣人無垢之體。 “寧信,你有把握治療宗主大人的傷勢?!此言當真?!” 玄機子渾身一震,嘭的一聲的從椅子上站起,瞪大了眼睛看向寧信,呼吸急促,眸中閃爍到了極點。 他與莊無道相交三百載,除了上下屬關系之外,更是形影不離的至交好友。 本來他對莊無道的傷勢,已經絕望,此刻聽到寧信竟然要救治莊無道,他怎能不驚?怎能不喜?! “十之八九?!?/br> 寧信點了點頭,開口回道。 “寧信,宗主大人曾經說你會是我太虛仙宗的一場大造化,此言果然不虛!” 玄機子臉上狂喜,一把抓住寧信的手腕,顧不得失態,便要扯著寧信往修神塔走。 “玄老,不急這一時三分?!?/br> 寧信啞然,隨著玄機子走向修神塔。 進入修神塔后,玄機子直接帶著寧信進入第七層。 剛走進第七層,寧信便感受到一股濃郁至極的死氣傳來。 寧信見狀,不禁暗暗搖頭,只怕他如果現在不來的話,別說莊無道熬三年時間了,恐怕一年時間也熬不過。 玄機子深吸口氣,帶著寧信走到一尊黑木神紋棺材旁,臉上涌起一抹悲色,手指輕輕摩挲著棺材,輕喚道: “宗主大人,寧信來看你了?!?/br> 下一刻,玄機子伸出手,將棺材板緩緩推開,一股濃郁的死氣簡直凝成實質般噴出。 瞬間,玄機子大驚失色,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