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說殺了自己，可能就是說說而已。

    直覺告訴它。

    謝歧說殺了自己，他真能做到。

    它害怕極了，抖得更厲害。

    謝歧皺眉：“不是他在沈家作亂，那作亂的是誰？”

    和尚笑容溫和：“另有其怪?！?/br>
    他的聲音仿佛具有安撫的作用，周圍躁動的陰煞邪怪，浮動的人心，包括一身戾氣的謝歧，心緒瞬間平和。

    “轟隆隆——”

    悶雷轟鳴。

    蒼穹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謝歧驚訝的發現和尚竟然在發光，金燦燦的，將周圍都照亮了。

    尤其是頭頂，锃亮！

    “施主，您再不抽回命劍，它就死了?！焙蜕胁患膊恍斓奶嵝?，身體不由自主往后倒退幾步。

    謝歧見他往后退，不明所以：“你倒退干什么？”

    他又不會殺和尚。

    前提是和尚沒惹他。

    “你作孽?！焙蜕校骸拔遗绿齑蚶着臅r候，不小心劈到我?！?/br>
    謝歧：“......”

    他側頭望向冷曦玄。

    “別怕，有我在?！崩潢匦康酶艘恍?，要和謝歧一起承擔雷劫。

    沁人心脾的雪竹清香襲來，驅散少年周身的陰寒氣息，獨留冷香。

    謝歧見他靠過來，嘴角上揚，他清了清喉：“......我想問的是，這玩意兒真的是龍脈？”

    他只在書冊上看過。

    人間氣運聚集于人皇之上。

    每一代人皇都有祥瑞庇佑。

    這些祥瑞可能是龍，鳳凰，麒麟等神獸，它們替人皇巡視人間，統稱龍脈。

    上一世他要活剮周天人之時，沖出來保護周天人的是一只麒麟瑞獸，而不是眼前這個龍不龍，蛇不蛇的東西。

    冷曦玄余光瞥見少年勾起的唇角，心情愉悅：“嗯?！?/br>
    謝歧：“......小東西，丑得真別致?！?/br>
    他收回禍殃劍。

    畸變的龍脈逃似的離開了。

    它剛離開。

    陰沉沉的蒼穹便撥開云霧，淡淡的金光灑落下來。

    謝歧這才騰出時間打量突然出現的和尚。

    和尚看起來大概二十上下，肌膚白皙，面容俊美，眉心一點紅痣配上狡黠的眉眼，給人一種亦正亦邪之感。

    謝歧看到和尚腰間掛著酒壺和包裹鹵味的油紙，里面散發出濃郁的rou香。

    和尚身上的金光不知何時褪去，他雙手合十，白皙的指尖上掛著一串由人骨打磨而成的佛珠，像隨身攜帶一座佛骨塔，既詭異，又圣潔。

    唯一不搭邊的是他手指油膩膩的，嘴角也有油漬，與吃齋念佛的佛門弟子大不相同。

    謝歧微微驚訝：“你喝酒吃rou？佛修不需要忌諱這些嗎？”

    “貧僧名叫滅心?！焙蜕凶旖巧蠐P，他彎腰行了一禮，眉眼彎彎：“修行嘛，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br>
    滅心？

    謝歧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片刻后，謝歧恍然道：“四圣之一，佛子滅心？”

    “正是在下?！睖缧男Σ[瞇的和謝歧打個招呼，轉頭望向冷曦玄：“劍主好呀?！?/br>
    冷曦玄冷漠疏離的嗯了一聲。

    沈玉春聽見滅心自報家門，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見過國師大人?！?/br>
    “狀元郎安?！睖缧幕囟Y。

    人皇年邁，軟弱無能，人間氣運衰竭，導致妖魔鬼怪叢生，九洲割據，天下大亂。

    人皇的子嗣也越來越單薄。

    傳到這一世，只有奉瑾帝姬一根獨苗苗，和一個老不死的周天人。

    白玉京作為人間氣運所在之地，妖魔比其它地方更甚。

    雖有人皇坐鎮，可他就是供奉在神龕上的活人，無任何作用。

    于是，奉瑾帝姬三跪九叩請佛子做國師，鎮妖除邪。

    “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睖缧男Σ[瞇的望向謝歧。

    “謝歧?！?/br>
    “真巧啊，我也認識一個叫做謝歧的，而且和你長得很像?！睖缧纳舷麓蛄恐x歧一番：“你和他很有緣哦?！?/br>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同名同姓且長相相似的人不少。

    謝歧倒挺喜歡佛子的性格，身在佛門卻不拘泥門規，既愛葷腥，又喜權勢，特別叛逆，特別符合他的胃口：“好?！?/br>
    畸變的龍脈褪去，縈繞在院子里的陰冷蕩然無存。

    沈玉春熱情的邀請三人進屋。

    他傷了膝蓋，慢慢走看不出異樣，走快了還是有些跛腳。

    “真可惜?！敝x歧小聲道：“本應是前程似錦的狀元郎，為求一個承諾把自己弄成這樣?！?/br>
    他為沈玉春感到不值。

    愛情又不是柴米油鹽，沒了就沒了。

    身體是自己的。

    毀了便再也回不到最初。

    “多謝公子關心，能請到劍主是的榮幸?！鄙蛴翊郝牭街x歧的惋惜，樂觀道：“我出身寒門，本就無心參與朝堂之事，教教書，育育人也很好?！?/br>
    權勢傾軋下，毫無背景的沈玉春只會成為背鍋的替罪羊。

    “我不是那個意思?！敝x歧有些尷尬：“抱歉，冒犯了?！?/br>
    沈玉春笑道：“謝公子性格爽朗，我很喜歡?！?/br>
    冷曦玄冷不丁的出聲：“倒也不必那么喜歡?！?/br>
    冷曦玄垂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他周身籠罩的冷霧似乎更冷了一些，晶瑩剔透冰晶在霧中亂竄，還故意落在謝歧身上，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