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魔神
天地間突然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脫離了危險的孫偉彥等人有些茫然,他們耳邊回蕩的只有無盡的馬蹄聲,但卻沒有一點秦風部的聲音,下令、攻擊,哪怕逃跑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他們的心中突然又滋生出了一股絕望。 “怎么什么動靜都沒了?” 黎同遠沒有他自己想得那么冷靜,此刻帶著哭腔道:“難道秦大人他們跑了嗎?他們不能這樣??!” “哭他娘個什么!” 聶雄任由兩個士卒在給他包扎傷口,一臉彪悍道:“人家來救咱們就已經很夠意思了,咱們就該重新振作起來,利用那幾間房子為依托,只要能撐到天亮就有機會!” “而且等撐到天亮以后,到時候視野開闊,秦大人說不定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咱們兩面夾擊,擊敗這群狗娘養的也說不定!” 孫偉彥先是召喚那些將士把傷員拖到后面,然后搖頭道:“秦大人已經盡力了,只是...本將估計他們很難撐過第一輪的沖擊,咱們...聽天由命吧!” “第一排!” 孫偉彥的話音還沒落下,營外突然傳來了一聲仿佛虎嘯的大吼,頓時讓孫偉彥激動萬分。 “是秦大人的聲音,你們聽到沒有,是秦大人的聲音,他們沒走!他們還沒走??!” 秦風當然沒走,否則他根本不會來,不過他旁邊的霍知卻想逃了。 第一次正面注視這么多騎兵狂飆而來,讓霍知整個身軀都在瑟瑟發抖,嘴巴張得老大,活像一頭正在打呵欠的河馬。 “第一排...” 筆直鋒利的唐刀已經舉過了頭頂,秦風靜靜地注視著那些狂飆急進的陳軍騎兵,沒有害怕,沒有激動,只有無限的平靜。 所有士卒都在注視著那柄高高舉起的長刀,他們等待著。 “齊射!”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一瞬,又或許過了許久,那柄長刀無可阻擋地猛然斬下,伴隨著的,還有秦風的怒吼。 一時間,機括聲大作,無數短小鋒利的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匯聚成一片陰云,無可阻擋地向著狂涌而來的騎兵發出了咆哮。 駐馬肅立在轅門處的陳軍將領看著對面那些不動如山的步卒,不禁冷笑道:“蠢貨,弩箭只能射出一輪,一輪之后,老子看你們這些蠢貨的血rou之軀能不能擋住戰馬的沖擊!” 利箭呼嘯聲中,局勢卻并沒有像陳軍將領猜測的局勢發展。 隋軍士卒瘋狂cao作著手中的弩機,在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迅速向后退去。 “??!” “唏律律...” “不要!” 轅門并不寬闊,所以陳軍騎兵的陣列也不寬,這也是秦風敢以百人為一列的原因所在。 “第二排!” 空中的弩箭還沒有全部落地,秦風的大吼便緊接著響起。 “齊射!” 沒人猶豫,輪換到第一排的士卒們齊齊扳動機括,他們甚至無需去看對面的敵人究竟如何,只需將連弩平舉起來,然后將弩箭發射出去就行了。 “第三排!” “齊射!” 千人大軍就如同一架嚴絲合縫的機械,有條不紊的輪轉著。一排排士卒大步向前,一排排士卒退到最后,發射,裝填,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甚至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當然,這是對秦風來說,對于他們的敵人,那些不斷輪轉的敵人就如同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不斷吞噬著他們的同袍,不會有一點的意外。 耳邊回蕩著凄厲的慘叫聲,秦風冰冷地看著這一幕,毫不猶豫地一次次抬起唐刀,然后用盡全力猛劈而下。 一匹馬兒甩下了自己已經失去生命的主人,它瘋狂的跳動著,想要避免同伴們悲慘的命運??蓻]能等它跑到側面,幾支鋒利的精鐵弩箭就狠狠貫入了它的血rou之軀中。 “唏律律...” 一聲悲戚到極點的長嘶響起,縱身一躍之后,這匹雄健的駿馬轟然倒地,砸起一片血水融化的泥濘。 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陳軍將領臉上早已不見了冷笑,只有無盡的凝重,他覺得自己輕敵了。 不過他并沒有太過擔憂,只要現在彌補就還來得及,不是嗎? “列陣,全軍列陣!” 伴隨著命令的下達,除了百余名親兵之外,所有的陳軍騎兵都排成了整齊的陣列。 天邊終于泛起了一絲魚肚白,不過對于陳軍來說,光明并沒有帶來任何的希望,反而讓他們陷入了無盡的恐懼之中。 戰場中央那副慘烈的景象已經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無數的人尸、馬尸累積在一起,而且他們無一例外,全部都沒有沖到距離隋軍陣列的五十步之內,他們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堅墻一般,再難前進一步。 僥幸活下來的戰馬倉惶失措地逃往了兩側,頭也不回地向著兩邊的密林而去,可卻被秦天率領著斥候給攔截了回來。 不管是不是好馬,遷回來拉車也不錯,就算受傷了還能宰了吃rou,對于這群千里奔波的將士來說,有rou就成,哪有心思去糾結好不好吃。 如果換成從前的話,這些陳軍定然會無比憤怒地沖過來,將隋軍的斥候全部斬殺殆盡,奪回他們珍貴無比的戰馬。 但這一次... 看著中央那些同袍凄慘無比的尸體,根本無人敢動。 第一次的接觸以陳軍完敗告終,他們甚至沒能對隋軍造成一點傷害,更為可怕的是,由于天色太過昏暗,導致他們大部分人都沒看清那些隋軍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一個左臂上還插著一根弩箭的陳軍騎兵瘋了一般逃回轅門附近,對佇立在原地的同袍嘶吼道:“魔鬼!他們是地獄沖出來的大軍!我們會...” 話音戛然而止,一條匹練在空中劃破,沒等那顆人頭落地,陳軍將領便舉刀嘶吼道:“再敢擾亂軍心,臨戰后退者,皆如此例!” 眾人心中一凜,對面的敵軍搞不清底細,但看著也就是一群披著鐵甲的弩兵而已,自家將軍是個什么性格他們卻清清楚楚,沒人會懷疑他的話里的決心。 霎那間,場面平靜了下來,對陣的雙方都在看著隋軍斥候肆無忌憚地收攏著四處亂竄的戰馬,然后,兩股冷漠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迸射出無盡的火花。 秦風雙眼微瞇,直接縱馬來到陣前,手中長刀虛指對面的將領,嘶聲怒吼道:“大隋秦風在此,爾等可敢一戰?” 不管對面是個什么反應,自家將士卻被秦風的彪悍行為刺激得哇哇直叫。 霍知猛然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伸出雙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看著那些死狀凄慘無比的敵軍尸骸,又回頭看了看自家毫無損傷的陣列,不禁仰頭哈哈大笑,然后縱馬來到秦風的身后,用他那特有的尖利嗓音學著秦風的模樣呼喝著。 “咱家大隋監軍霍知,爾等可敢一戰?” 一眾將士也反應了過來,包括楊義臣的麾下也齊聲怒吼道:“大隋將士在此,爾等可敢一戰?” 楊義臣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道:“不愧是秦先生,不愧是秦先生!” 旁邊的副將有些茫然地問道:“將軍,您早知道秦先生的部下強悍至此?” 楊義臣干脆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br> 這事...楊義臣還真沒說謊,一路上兩軍雖然一直在合練,但除了之前遇到的那三百敵軍以外,并沒有見過任何的敵人,楊義臣自然不清楚這些連弩的威力究竟如何。 “那...” 副將更加不解了,既然不知道,你哪來的信心,還一副秦風果然能夠擊敗敵軍的模樣,難道這位以前有什么了不得的戰績不成? 似乎看出了副將的疑惑,楊義臣笑道:“因為他叫秦風!當初南陳上下被他耍得團團轉,丟了蕭摩訶和十萬人馬不說,連荊襄五郡都拱手相讓,區區千余騎兵怎么可能難住他?” 副將沉默了,當初出使南陳的時候他還不是楊義臣的副將,自然沒有見識過秦風的手段,但自家將軍的本事他卻清清楚楚。 能讓自家將軍這么推崇,這位秦先生當真這么厲害? 不過他卻清楚一件事,剛才換作他們麾下的將士頂在最前方的話,此時估計已經被沖散了,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這和強悍與否無關,步卒面對騎兵天生就處于劣勢,副將相信,把大隋任何一支步卒拉來,只要人數相當的話,都不會有任何的意外。但秦風卻能憑借一群弩兵硬生生頂住騎兵的沖擊,自身還毫發無損,這份本事...也難怪自家將軍會如此推崇。 漸漸的,交戰雙方所有將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風的身上。 他的身前是無數的人尸馬骸,他的身后是目光灼熱的將士和剛剛升起的朝陽,他手中的長刀閃爍著寒光,他的面容無比剛毅。 這一刻,他就是戰場上的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