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一鍋端?
“掌柜的,今日的客人又少了一成...” 萬花樓中,嚴天睿正思考著晚點的時候親自去尚和泰家一趟,將秦風的威脅告訴他,好讓他有所準備的時候,伙計突然過來說了這么一句。 聽到這話,嚴天睿頓時大怒道:“別拿這等事來煩我,滾!” 一個酒樓重要嗎? 換成平常,嚴天睿一定會說重要,甚至比他的命還重要,可當真的連性命都保不住的時候,一個酒樓算什么? 伙計不知道自家掌柜哪來這么大的火氣,但還是乖乖溜走了,只要嚴天睿不拖欠他的工錢,酒樓的生意好壞與他何干? 嚴天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過他的心很大,在經過一開始的惶恐之后,他開始思索起整垮天上人間的可能來了,而且他覺得這個可能并不小。 南征大軍馬上就要出發,作為南征軍的主帥,楊廣是必然要出征的,那么... 天高皇帝遠??! 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嚴天睿覺得很合理。只要楊廣和秦風全都不在大興城的話,天上人間還有什么資格和自己斗? 嚴天睿想勸尚和泰趁這個機會把天上人間端了,等到晉王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難不成堂堂晉王還會為了區區一個酒樓和一個從六品的官員死磕? 沒錯,從六品是不高,但晉王也不是太子,如果回來以后挾大勝之威發作的話,尚和泰完全能夠提前聯絡一批官員,上奏章言晉王跋扈。 甚至更狠一些,直接把這件事和晉王想要奪嫡聯系起來,到時候太子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等事情真發展到這種地步,那就是太子和晉王之間的爭斗了,與他們何干? 至于秦風... 嚴天睿搖頭鄙夷道:“終究只是個罪官之后罷了,仗著自己有些廚藝就以為了不得,難不成堂堂晉王是個貪圖口腹之欲的人?” 在嚴天??磥?,秦風的名氣大多是吹出來的,至于什么兩次大鬧太學,收拾大儒,出使南陳的事,更多是他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胡亂吹噓罷了。 最重要的是,他從尚和泰那里得知,晉王絕對不是一個甘居人下的皇子,貪圖物欲的人有資格繼承大統嗎? “等著瞧!” 嚴天睿望向旁邊天上人間的方向,眼中滿是兇狠,在他看來,只要等南征軍一出城,就是他絕地反擊的機會! ... 楊廣今天并沒有去秦家莊,也沒有去處理政務,而是到了后宮之中。 見到許久不見的二兒子到來,獨孤皇后難得地沒有擺出一張冷臉,反而笑臉盈盈吩咐人去做午飯。 楊阿五也巴巴地湊到了楊廣的面前問道:“二哥,秦風可還忙嗎?” 最近幾天獨孤皇后都沒讓她去秦家莊,借口是秦風要參加南征,家里正忙著收拾行裝,沒時間陪她。 楊廣的裝著滿腹的心事,聞言就敷衍道:“忙著呢!” 楊阿五頓時撅起了小嘴,拉著獨孤皇后的袖子,雖然沒說話,但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里滿是委屈。 平日里再嚴肅的獨孤皇后此時都被弄得于心不忍,只好笑道:“罷了罷了,明日送你去一趟可好?” 看到楊阿五消停了,楊廣這才把供狀拿出來,對獨孤皇后道:“母后,我這里有份供狀,您瞧瞧?” “供狀?” 獨孤皇后楞了一下,啞然失笑道:“這事該去找你父皇才是,找本宮作甚?” 話雖然這么說,但獨孤皇后還是伸手接過供狀看了起來。 大隋可沒有什么后宮不得干政的說法,獨孤皇后連上朝都時不時去參與一下,區區一份供狀,還真沒被她放在眼中。 楊廣在一旁笑道:“事關宮內,兒臣覺得母后還是看看的好?!?/br> 獨孤皇后沒搭理他,但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這份供狀上的東西讓獨孤皇后都有點觸目驚人的感覺,不過卻不是因為貪墨的數目太大,而是尚和泰這人...真是什么都不挑??! 大到御酒,虛構的采買數量,小到雞鴨魚rou、香料鹽巴,不一而足,就沒有他不能貪墨的東西。 蛀蟲??! 獨孤皇后的臉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沉聲喝道:“皇城之中尚有這等蛀蟲,那整個天下呢?” 楊廣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母后,這事您看...” 獨孤沉思片刻,把供狀遞了回來,開口道:“去找你父皇吧,本宮雖說并非不能處置,但卻無法大張旗鼓,讓你父皇明正典刑,正好給這等貪官污吏一個榜樣,讓他們不要這么肆無忌憚?!?/br> 楊廣點點頭,頓時明白了獨孤皇后的意思。 獨孤皇后并不手軟,她擔心的也不是自己婦人之仁,而是由她出手的話,這事影響不會深遠,也不會名正言順。畢竟尚和泰不管官職大小,那都是大隋正兒八經的官員,世家子,你獨孤皇后悄悄處理了算怎么回事? 大隋文武對獨孤皇后的容忍度在于她對朝政提意見和指手畫腳,并不包括直接下達一些命令,尤其是對于官員的處置。就算是皇帝楊堅要下令處置一個世家子,那也得明正典刑,證據確鑿,否則世家子人人自危怎么辦? 楊廣伸手接過那兩份供狀,有些猶豫道:“母后,一個尚和泰必然不敢獨自貪腐,光祿寺卿還有兩個光祿寺少卿要么就是和尚和泰一起貪腐,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這種情況,但不管哪一種,他們都脫不了關系?!?/br> “是啊?!豹毠禄屎髧@道:“一起貪腐,那就都是蛀蟲,若是不知道...那就是一群蠢貨,要他們何用,光祿寺也該清理一下了?!?/br> 別談什么最毒婦人心,不過獨孤皇后的手段真的一點都不軟,甚至在某些時候比楊堅還要果決。 于是楊廣就拿著那兩份供狀找到了楊堅,而楊堅在看完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整座大興殿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半晌,楊堅好不容易把目光從兩份供狀上挪開,緩緩開口問道:“這些東西是誰給你的?” 楊堅有些擔心,倒不是擔心真假,而是擔心楊廣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家伙被人給利用了,畢竟官場上這種事可一點都不奇怪。 楊廣不知道楊堅的擔憂,只道他是懷疑這份東西的來歷,便老老實實道:“父皇,是秦風給的,保證沒有一點問題,那個魯鵬運就是人證!” 秦風? 楊堅先是楞了一下,隨后拿出那份威脅天上人間的供狀看了一下,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合著你小子為了區區一個酒樓,就準備把朕的光祿寺連鍋給端嘍? 睚眥必報??! 不過這種性格卻沒讓楊堅覺得討厭,年輕人嘛,若是事事老成,沒有一點朝氣怎么行? “來人!” “末將在!” 一聲大喝在空曠的大興殿中響起,門外的值殿將軍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出來躬身應諾。 “拿了光祿寺丞尚和泰!” “末將領命!” 值殿將軍可不會問什么緣由,只要楊堅下了命令,他們就會無條件執行。 倒是楊廣比較奇怪,不解地問道:“父皇,您怎得不讓鷹揚衛出動?” 按理來說,不管鷹揚衛、刑部還是大理寺,都比值殿將軍更適合來做這件事,畢竟人家名正言順,值殿將軍的本職是保護楊堅的安全,和這事沒半點關系啊。 楊堅笑了一聲,道:“凡事不可倚重于一人,分而治之才是正理,正如朕為何不設尚書令,反而以左右仆射統領群臣?!?/br> 大隋沒有丞相,嚴格來說,大隋最像丞相的官職應該是尚書令,不過楊堅卻把這個官職空了下來,反而以尚書左右仆射為群臣的最高等級,這里面蘊含的正是分散權利和互相牽制的意思。 楊廣立刻想到了楊堅設置三省分權的做法,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楊堅看著自家兒子一臉的沉思,就開口提點道:“不管施政還是治軍,若是你看重一人,必不可讓他置身與大權掌于一身的境地,否則...” 否則什么,楊堅沒說,但楊廣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幾個名字。 伊尹、周公、霍光、王莽、曹cao、諸葛亮... 這幾個人都是丞相,都大權在握,甚至能一言決定誰來當皇帝,但結局卻不盡相同。 有的人是名垂千古的忠臣,如伊尹、周公、霍光、諸葛亮,有的人同樣名垂千古,但卻是jian臣,如王莽、曹cao。 楊堅的意思大概是,不管你怎么看重一個人,當大權在握的時候,有些事很可能就不由他自己掌握了。有的人能守城本心,但有的人卻不能,但皇帝被架空卻是一定的,所以你要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不過若楊廣也是后世人的話,定然會想起一個更不要臉的名字。 黃袍加身的趙匡胤! 楊廣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問道:“兒臣知曉了,這也是父皇不肯重用秦風的原因嗎?” “豎子!” 楊堅喝了一聲,拿起手中的毛筆就打算砸過去,這可把旁邊的劉哲明給樂壞了,連忙退后一步,把楊廣給徹底暴露在楊堅的面前。 楊廣卻嬉笑著伸手接過了那支毛筆,大聲道:“兒臣謝父皇賞賜!” “你這豎子...” 一樣的話,不過這一次楊堅卻是笑著說出來的,讓一旁想要看戲的劉哲明滿心的失望。 “兒臣先去母后那邊看看,晚上孝敬父皇幾道新菜品?!?/br> 說完,楊廣一溜煙的跑了。 楊堅看著自家兒子離去時矯健的身影漸漸遠去,突然回頭瞪了一眼劉哲明,冷喝道:“查!徹查光祿寺!” 劉哲明被這一眼看得冷汗直冒,但卻不敢多說什么,躬身應諾道:“老奴領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