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楊廣來了
胥倀的得意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瞎樂,在他看來,晉王楊廣沒有得到陛下的命令,甚至沒有進宮去請示獨孤皇后,就擅自離開大興城,這是作死! 當然,讓楊堅宰掉自己親兒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稍微懲戒一下,適當的露出一點厭惡之色,楊廣還怎么和太子殿下爭? 不過,令胥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楊堅的夸贊,更不是對楊廣的憤怒,而是一個茶杯,還帶著熱茶的茶杯。 “狗一樣的東西!” 楊堅勃然大怒,砸了一個茶杯之后還不解氣,對左右大喝道:“來人,把這狗東西拖出去,重責二十棍!” “陛下,末將…” 胥倀驚呆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甚至在來見楊堅之前,他都沒有查探到楊廣出了大興城去干什么,如今看來,這事應該沒有那么簡單才是... 不過他不敢躲,只能仍由guntang的茶水淋了自己一身,自己的鮮血混合著茶水緩緩滴落... 旁邊的內侍不敢怠慢,直接拖著胥倀出了殿外開始行刑。 楊堅沒再去搭理他,而是吩咐道:“召集群臣議事!” 東都洛陽同樣有一套官員班子,平日里不甚起眼,命令也出不了洛陽這一畝三分地,可如今的情況不同。既然天子楊堅身在洛陽,他們的重要性也就突顯了出來。 不過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來到行宮之后,見到的不是別的,而是正在挨打的胥倀。 “那是...胥倀?” 一個官員有點不敢相信,要知道這位鷹揚衛中郎將平日里可是能橫著走的角色,今兒是怎么了? “別亂看,腦袋不要了?” 身旁的同伴連忙拉著他大步離去,在皇帝面前,胥倀或許只是一條狗,想打就打,想殺就殺。但在他們的面前,胥倀還是那個奪命的閻王,隨時能讓他們家破人亡。 “可知到底發生了何事?怎得連胥倀都挨了責罰?” 兩個人低著頭快步而過,但交談的聲音卻沒有停下。 “誰知道呢?聽說有報捷的士卒入城,隨后就傳出了陛下召集百官的消息,至于其他的,還是莫要多管的好?!?/br> “...” 東都洛陽的群臣在半個時辰之內盡皆趕到了行宮,然后由尚書右仆射楊素親自開口,將蕭摩訶投降的事說了一遍。 楊素話音落下,大隋的文武百官得悉經過,一方面感慨著一把年紀活到他娘的狗身上去了,連個少年郎都不如。另外一方面就該不該趁機一舉掃平南陳,爭論不休。 主要有兩個觀點。 其一,原荊州的數郡富庶,囤積了糧草、兵器等充足的戰備資源,現成的就在那擺著。 韓擒虎、伍建章收編蕭摩訶麾下十余萬大軍之后,將士總數迫近三十萬,如果再加上賀若弼的兵馬,大隋在南方布置的兵力達到了恐怖的四十萬! 試問沒有了大江這道天塹的南陳憑什么阻擋? 其二者,擔憂蕭摩訶是貳臣,他的忠心有待辯證,誰敢保證他不會動什么歪心思,反復之后再次背叛大隋? 戰線拉得過長,不免會產生漏洞。滅國之戰務必謹慎,cao之過急,容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理當以穩妥為重。 反正這數郡已經握在囊中,悶頭發展個兩三年,順勢調走蕭摩訶,將他麾下的兵將吞并之,再起兵攻伐南陳不要太輕松。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建議立刻進攻的以尚書右仆射楊素為尊,大肆論述了一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 而建議以穩妥為主的則以尚書左仆射高颎為尊,理由同樣很充分,不過他們內心所顧忌的卻并非什么蕭摩訶的忠心問題。 說實在話,天下大勢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只要蕭摩訶不是個愚蠢到極點的家伙,就不會做出再次背叛大隋的事來,否則天下之大,再無他的容身之處。 他們真正害怕的是由晉王楊廣統軍,沒人認為南陳還有還手的余力,而滅國的功勞又太大。楊廣如果覆滅南陳,勢必會順勢進入朝堂,說不定還能拉攏一批軍中的將領。 如今秦風已經陰差陽錯立下了如此功勞,甚至拉攏了韓擒虎和伍建章這兩員大將,他們怎么可能還仍由楊廣立下功勞? 于是乎,大殿就成了菜場,兩方官員吵得不可開交,吵得情緒不佳的天子楊堅煩了,大為光火的叱責滿堂公卿不著調,不能為他排憂解難。 不過到了最后,依舊沒能吵出一個結果來,反倒是晉王楊廣得了個代天巡狩的名義,可以正大光明前往南方。 于是乎,六月中旬,秦風又遇到了他那個身份最為尊貴的弟子。 “子玉兄!” 一臉惶然的楊廣狂奔進秦風的病房,看著一臉枯槁的秦風,那眼淚就仿佛連成串一般,不停落下。 “哭什么?” 秦風麻溜地起身,一把端起小案上的米粥,大口吞咽著。 楊廣則被驚呆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結巴道:“子玉兄,你...你沒事?” “本來有事,現在沒了?!?/br> 一碗稀粥下肚,秦風非但沒有飽的感覺,反而覺得更餓了,眼巴巴地看著楊廣,問道:“身上可有什么吃食?” 楊廣有些發懵地摸出兩個馕餅,秦風也不嫌棄,搶過來就往嘴里塞,那模樣,就跟餓死鬼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楊廣有些迷茫,不解道:“得到你重病不起的消息,我甚至都不敢跟嫂子說,連母后都沒有稟報就偷跑來了,結果你是裝???” “還有那群御醫,不少七老八十的老東西們全部被父皇給趕來了,那把老骨頭差點沒折騰散架。那群太醫要是知道你只是沒吃飽...你猜他們會不會沖過來,掐死你?” 楊廣確實滿腹的怨氣,他擔心了一路,連續累死三匹駿馬才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趕過來,結果這位什么事都沒有,就是餓慘了,誰能不氣? “這事...”兩張馕餅下肚,秦風滿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長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來我出使南陳這事,就有人要陷害于我。如今立了這么大的功勞,那些人還不得急瘋?裝個病把這事蒙混過去,有什么不好?” “子玉兄是說...那事是皇兄做的?” “八九不離十?!鼻仫L點點頭道:“儒家弟子勢大,太學更是所有儒家弟子心中的圣地,那事雖說是事出有因,又以太學落敗告終。但他們終究是和太學對立了起來,陛下一開始讓我出使南陳,無非是讓我遠離大興那個是非之地,出來轉轉再回去?!?/br> “可太子卻想讓我死在南陳,所以他傳出了那個謠言,無非是借南陳君臣的手來把我干掉??扇缃裎曳堑珱]有被干掉,還立下了大功,你猜太子會不會就此罷休?” 楊廣恍然大悟道:“所以子玉兄你就裝病,好讓皇兄以為你快死了,無需他親自出手?” “一開始是真病,后來是裝的?!鼻仫L有些無奈道:“現在最應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楊廣笑道:“子玉兄放心,小弟在半路上已經接到了父皇的圣旨,要我代替他巡狩南方,所以這次不算是小弟私自出來,無礙的?!?/br> “我說的不是這個?!鼻仫L搖頭道:“而是覆滅南陳的統帥一職。如今是個人就看得出來,南陳不過是茍延殘喘,輕輕推一把就能讓南陳跌入深淵,太子會把這份功勞讓給你嗎?” 如果說有大江天險的南陳是塊硬骨頭,楊勇樂意見到楊廣去啃,甚至崩掉滿嘴牙的話。失去了大江的南陳就是一塊肥rou,誰都恨不得吞進自己的嘴里,怎么可能讓出去? 楊廣沉吟片刻,發狠道:“既然如此,要不我直接上書父皇,一鼓作氣的滅掉南陳?如今我就在前線,縱然皇兄想要有所動作,但想來父皇也不會舍近求遠,如何?” “不妥?!鼻仫L搖頭道:“阿英,南陳積累多年,并不缺乏錢糧。南陳的將士的確算不上能征善戰,但哪怕少了荊州,南陳依舊有兩百萬戶,一千萬人口。大隋一旦表現的太過強勢,激起民憤的話,要花費多大的代價?” “況且荊州新附,人心不穩,未必就能為我所用。就算能夠攻破南陳,可地方官吏的更迭,大亂之后的重新恢復,百姓的安撫工作等都并非易事。更別說拿下南陳之后,大隋將與濮部接壤,此國地處西南,歷來便為中原王朝的頑疾,不可輕易視之?!?/br> “說實話,現在攻破南陳確實不難,難的是攻破南陳之后的事,大隋立國方才數年,所以不能亂,也亂不起,你明白嗎?” 楊廣揉揉眉心,秦風的這番話著實讓他有些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