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三段射發威
“連半刻鐘都沒有,看來本少爺還是高看這群胡虜了?!?/br> 秦風一臉的輕描淡寫,仿佛根本沒把這群敵人放在眼中。不過這話真正的用意是為了鼓舞士氣,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有的家丁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第一次直面騎兵的沖鋒,說不害怕肯定是假話,在場眾人可能除了秦朗這個冷酷的家伙之外,就連吳勝這些鷹揚衛都沒什么信心。 可秦風就在這里,沒人敢退。 對于家丁來說,放下家主獨自逃生會是他們一家子永生永世的黑點,以后別說秦家莊,別的世家也斷然不會收留他們。 這年頭講究得就是家族,然后就是主仆,這兩種關系牢牢維系著整個社會的秩序,如果脫離這個關系,你只是寸步難行而已,可若是背上背叛家主的污點,絕對沒有任何的活路。 至于吳勝,他們同樣沒有退路,楊廣給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秦風。如果他們提前退走,而秦風死了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活路。 所以,沒人敢退,如今的秦風已經不僅僅是他們的主心骨,更是他們所有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耳畔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無需用什么望遠鏡,秦風能清楚地看到一群黑點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大,用rou眼可見的速度狂飆急進。 “來了!”秦朗回身吼道:“都準備好!” 家丁們早就按演練過無數次的陣形排好了隊列,而連弩也已經舉起,黑黝黝的箭頭在晨曦的照耀下散發出無盡的寒芒,似乎是在無聲地訴說著對鮮血的渴望。 “秦公子,我們呢,我們該做些什么?” 到這個時候,吳勝才有些茫然的發現,自己三人好歹也是堂堂鷹揚衛,不論實力如何,那也是大隋的正規軍,怎么到了秦風這反而沒了用武之地? 秦風微微一笑道:“你們隨時準備,等這些胡虜逃跑的時候便追擊,多少也能得些功勞?!?/br> 這位是真傻還是在穩定軍心? 愛吹牛逼的書生,吳勝見過不少,可這種人往往在見到奔馳的騎陣時都會被嚇得瑟瑟發抖,之前的豪言壯語恨不得丟掉九霄云外,可自己面前這位竟然到現在還信心十足。 吳勝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自己在考慮著能不能活下來的時候,這位已經在想怎么在戰勝之后追擊敵人,甚至還在考慮功勞的事? 苦笑一聲,吳勝有些無奈道:“秦公子,咱先不說這功勞上面認不認賬,今天只要能安然活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實在不敢有什么其他妄想?!?/br> “人要有夢想?!鼻仫L一臉恨鐵不成鋼道:“否則和咸魚有什么區別?” 咸魚,那是什么魚? 就在吳勝考慮著咸魚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時候,隆隆的馬蹄聲已經開始在耳邊瘋狂肆虐,在距離秦風等人的陣地只有大約二百步的距離時,胡虜們開始加速了。 秦風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甚至能看清那些騎兵身上有些骯臟的皮袍和他們手中不斷揮舞著的彎刀,以及他們滿是獰笑的面孔。 這就是戰爭嗎? 這一刻,秦風發現自己的嘴唇有些發干,夢里無數次的揮斥方遒,可當這一幕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秦風才突然發現,自己或許并沒有那么淡定。 見慣了大場面的秦朗卻依舊淡然,沉聲大喝道:“第一排準備!” 連弩早已抬起,平平舉在胸前,嚴格訓練的好處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盡管心中并不平靜,但所有人的雙手都沒有顫抖,條件反射不會受到恐懼的影響,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只有那些飛速接近的敵人,再無他物。 秦風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入第三排的陣列中,如此一來,如果把秦朗也算進去的話,三排陣列都有四個人,火力多少能夠提升一些。 戰事一觸即發,秦朗反而沒有了那股熱血沸騰的感覺,此時此刻,他的心一片古井無波,他的雙臂平穩地舉起連弩,瞄準了沖在最前方的一個胡虜,他甚至看到了那胡虜咆哮著的大嘴中露出的黃黑色牙齒。 深吸一口氣,就如二十年前一般,秦朗沉聲喝道:“第一排!” 胡虜們組成的是草原民族最喜歡用的矢鋒陣,就如同一個箭頭,而沖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武力值最高的人。 在看到對方竟然有弩弓的時候,領頭的胡人臉色有些難看,畢竟對付騎兵除了騎兵之外,最好用的就是弓弩??煽吹綄Ψ讲贿^十余人的時候,他笑了,笑得很燦爛。 一群鄉下的莊戶,縱然有弩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咧開滿是黃黑色牙齒的大嘴,嘶聲呼嘯道:“呼嗬!” 宛如狼群圍獵一樣的嚎叫,搖曳著在清晨的朔風中傳開,這是立刻沖陣的信號,也是敵人弱小的信號。 生活在草原的人們喜歡用這樣的聲音來鼓舞自己的斗志,同樣也可以用它來表達對方的弱小和不堪一擊。 “呼嗬!” 五十余名胡虜齊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吼,他們的眼睛已經越過了這群不堪一擊,但卻又妄圖螳臂當車的弱小敵人,望向了后方圍攏起來的車隊。 那里有金銀,有糧食,還有隋國水靈靈的女人! 圓形的車陣在他們眼中就是笑話,如果是隋軍擺出這樣的陣勢,他們還會頭疼一番,但一群莊戶...恐怕威嚇兩下就會乖乖走出車陣,任他們為所欲為了吧? 他們的血液已經沸騰,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狂暴的因子,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這些男子死在自己的馬蹄之下,那些女人驚恐的四處亂竄,然后再一個個被抓回來。 沖??! 吳勝呆呆地望著這一幕,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騎兵沖陣的威勢實在太大,而且根本不會給你反應的時間,只要人數相差不大,只需一個照面便能分出勝負,接下來就會是慘烈的屠殺。 我該怎么辦? 逃嗎?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吳勝腦海中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 他相信,憑借自己的馬術和胯下矯健的戰馬,趁著敵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時候,悄悄溜走根本不成任何問題。 可逃出去之后呢? 恐怕依舊逃不過一個死字,而且還要連累家人一起受罪。 想到這里,吳勝狠咬牙關,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刀,便想縱馬沖陣。 大丈夫死則死耳! 此時此刻,吳勝的心中滿是悲壯,他發誓,就算要死,那也得拖兩個該死的胡狗陪葬! 不過就在他剛剛催動戰馬,準備出陣的時候,秦朗脖子上的青筋已經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根根暴起,仿佛一條條猙獰的青色蚯蚓一樣,密布在他整個脖頸之上。 “第一排,齊射!” 震動天地的怒吼聲回蕩在整個蒼穹之間,連成一片的弓弦震動聲緊接著響起,而且仿佛永遠不會停歇一般。 一個個騎兵被射落戰馬,在經過一開始的恐懼之后,三名家丁外加一個秦朗開始冷靜下來,瘋狂地cao縱著弩機尾部的機括,將一支支渴望著鮮血的弩箭發射出去。 別看只有區區四個人,但密密麻麻的弩箭卻在空中匯聚成一堵堅墻,狠狠向對面的胡虜拍擊而去。 狂飆急進的騎兵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紛紛慘叫著滾落戰馬,妖艷的殷紅成為此時此刻,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耳邊回蕩著戰馬的嘶鳴和敵人的慘叫,秦風踏前一步,來到了第二排的位置。 “沖過去,他們沒有弩箭了!只要沖過去,金銀、女人,都是咱們的!” “第二排,齊射!” 兩聲大喝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胡族騎兵們剛剛因為金銀升起的一點信念瞬間崩塌,在他們的眼中,無數黝黑短小的弩箭再一次騰空而起,筆直地向他們激射而來。 耳邊充斥著弩箭破空的利嘯,揮舞在頭頂的彎刀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殘存的騎兵有些茫然地望著四周,似乎是不清楚應該繼續沖上去,還是應該掉頭逃走。 當喊殺聲響起的那一刻,坐在車轅上的劉婉婷和婉兒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翹首眺望向前方。 有著車陣的阻隔,再加上距離實在太遠,其實什么都看不清,但就是這種感覺讓劉婉婷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著,仿佛已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只需稍稍那么一用力... 顫抖著掏出秦風給的一只望遠鏡,劉婉婷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對丈夫的擔心戰勝了恐懼,將望遠鏡放在右眼之上,看向了戰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