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裝逼
早飯之后,家丁們不能閑著,當然,在跑了那么長一段路之后,秦風也不打算讓他們繼續cao練,過猶不及的道理并非那么難以理解。 所以,這段時間是學習的時間,而老師就是秦大公子的得意門生,魏徵。 秦風搬來一把他自己命人打造的躺椅,就在院子中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楊英無需識字,更不需要聽魏徵講課,所以他有樣學樣,也搬來一把躺椅放在秦風的身旁,兩個運動一番,又吃飽喝足的家伙從未覺得生活這么愜意。 “子玉兄,你cao練這些家丁做什么?” 跑步倒還罷了,可以說是為了鍛煉捉賊的本事,甚至練習武藝楊英也能理解,可讀書寫字...這是一個家丁該干的事嗎? “看家護院?!?/br> 這個答案中規中矩,而且不管是誰來詢問,秦風也會是這個答案。 畢竟你要說為了防備大隋滅亡之后的事,只怕明天鷹揚衛就得上門請你喝茶,而且還是有去無回的那種。 楊英討了個沒趣,也不再詢問,兩個人就這么慵懶的在太陽底下感受著初秋的微風和陽光的暖意,感受著生活的美好。 不過楊英倒始終觀察著那群家丁,在文化課之后,秦朗又帶著他們練習武藝,擒拿格斗、長短兵刃,可以說秦朗無所不通,也沒有藏私的意思。 不過在秦風看來,這些依舊是開胃小菜,這些莊戶的身體算不上健壯,所以訓練也只能循序漸進,等到他們適應目前的強度之后再加大力度,否則會對身體造成傷害,那可不是秦風的目的。 楊英在秦家莊呆得很舒適,每日清早跑cao,然后等魏徵教授完那些家丁之后,他和魏徵兩人又會聽秦風來講授各種知識。 可令他最為不解的是,魏徵一開始只給那些家丁授課,可后來莊子上不少無事可干的莊戶和孩子都來聽課之后,他的臉上升起一絲擔憂。 “子玉兄,你讓魏徵教授那十個家丁也就罷了,為何不禁止那些莊戶來聽課?” 秦風一臉詫異地看著楊英,不解地問道:“為何要禁止?” 楊英有些無語,只能詳細解釋道:“難道你就不怕這些莊戶開智之后,對秦家莊...” 話沒說完,但秦風卻理解了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愚民那一套,大抵在封建統治者和貴族的眼里,百姓越蠢越好,這樣他們說什么,百姓就會信什么。他們害怕百姓讀書寫字之后會變得聰明,會失去對他們的敬畏,會產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秦風搖搖頭,有些不屑道:“把天下人當蠢貨的人,才是真的愚蠢。漢朝百姓愚不愚蠢,那個時候連適合書寫的紙都沒有,只能用竹簡,一般百姓別說讀書寫字,只怕一輩子都看不到一次書??牲S巾之亂的是誰,難道不是百姓?” “回去看看史書,哪朝哪代不在愚民,最后結果如何?” 楊英有些發愣,從前他學的東西只是別人告訴他應該怎么做,而不是讓他去想為何這么做,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和那些慣性相比,自己想法反而微不足道了。 看著楊英傻傻的樣子,秦風笑道:“你是不是以為,只要天下百姓愚不可及,最好什么都不想,乖乖仍由朝廷擺布,這就是最好的?” “難道不是嗎?”楊英有些窘迫,緩緩開口道:“子玉兄,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千古至理也?!?/br> 這句話確實是孔子說的,大概意思是說,可以讓百姓按照我們指引的道路去走,但沒必要讓他們知道為什么。 這話其實在后世也有兩種見解,喜歡孔子的,自然千方百計為他去辯解,不喜歡孔子的,這句話自然是他的罪狀。 秦風笑了笑,問道:“夫子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這...”楊英楞了楞,問道:“難道不是嗎?” 秦風搖頭,有些不屑道:“后人揣摩夫子,只看到他們想看到的而已。試問夫子若真是這樣的人,他何必講學,七十二賢人,三千弟子,又有幾個不是平民百姓?” “話又說回來,夫子也是人,他為何就不能錯?” 圣人也會錯? 楊英覺得秦風的口氣太大,有些不滿道:“子玉兄,夫子乃是圣人,不可褻瀆?!?/br> “哈哈哈?!鼻仫L大笑三聲,看著楊英道:“夫子為何是圣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夫子還活著的時候,可不是什么圣人。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夫子才成為圣人。這名聲是后世子孫加到他頭上的,你想想,如果當初給漢武帝上書的不是董仲舒,而是張湯的話,那商鞅、申不害是不是就成了圣人?” 楊英不是笨蛋,秦風這話離經叛道不假,但卻并非沒有一點道理,沉思片刻之后,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小樣,論裝逼,哥哥我從來沒服過誰! 秦風一臉得意道:“還是那句話,圣人距離現在已經有千年上下,他說過的很多話,對于當時來說可能是正確的,但一味拿到現在,卻未必對?!?/br> “否則,何需變法?” “旁的不說,不變法,何來強秦一掃六合?不變法,何來的九品官人法,如今陛下又何必搞什么以才取士?又為何不繼續沿用漢魏的三公九卿,非要搞什么三省六部?” “盡信書不如無書?!鼻仫L一副過來人的表情,伸手拍拍楊英的肩膀,一臉唏噓道:“如果你只能看到書上說了什么,那你和那些被愚弄的百姓又有什么區別?他們只是聽從官吏的話,而你們也只是聽從書上的話,你覺得那些百姓愚蠢,在旁人眼中,你如何不愚蠢?” 不知何時,結束講課之后的魏徵也湊到了旁邊,仔細聽著秦風的歪理邪說,甚至還拿著紙筆,認真地做著筆記。 秦風負手而立,發帶隨著微風輕輕飄揚,配合著他那副悲天憫人的面孔,頗為一副大傳銷家...不,是大哲學家的風采。 “你如何糊弄百姓,將來百姓就會如何糊弄你,就算落不到你的頭上,你的子孫后代也逃不掉。做皇帝如此,管理一個農莊,又何嘗不是如此?” “為師希望你們記住四個字,學以致用?!?/br> 不知是不是為人師有癮,反正秦風是已經進入了老師的角色之中,并且難以自拔。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學什么,都要會用,不然學來的東西有什么用?比如孔子曰仁,那你可做到了仁?再比如為師教你們的數學,別說無用,百姓若是學了,他們就能清楚自己應該交多少賦稅,如此一來,貪官污吏想要愚弄百姓,則要困難不少?!?/br> “再比如這地理,你們學過之后便能看懂輿圖,便能清楚為何南北的氣候完全不同,順便就能清楚什么地方該種什么糧食,而不是肆意妄為?!?/br> “為師希望你們都能學以致用,而不是讀了一肚子的圣賢書,張口閉口之乎者也,可讓你們做點事的時候卻一無所知?!?/br> “那些將門的子弟,為何年紀不大的時候,父輩便要帶著他們在軍中摸爬滾打,整個趙國都以為趙括乃是不世出的名將,最后結果如何?” “經驗!”秦風拿起教鞭,用力在自己的躺椅上敲了兩人,加重語氣道:“連武人都清楚只讀兵書成不了名將,難道文士讀上兩句圣人之言便能成為好官?” “大多數時候,兩袖清風,品德高尚但卻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和那些貪官污吏也沒有區別,都是害民罷了。無非貪官污吏是自己動手,而那些道德君子則是坐視百姓困頓?!?/br>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說到這,秦風停下了自己的話頭,微微抬頭仰望天空,深邃的氣息在他的身后流轉,可等了半晌,卻沒有一點的反應。 掌聲呢? 兩個榆木腦袋! 秦風很郁悶,他覺得自己的逼裝得很好,可為什么就沒有一個捧哏的人呢? 這個時候,他總算明白了和珅那種大貪官為何能夠得到重用,揣摩上意果然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人生,還真是寂寞如雪啊。 魏徵和楊英兩人確實不知道他們的老師在想什么,這年頭雖然偶爾也會有大儒講學,可最多就是講解一番圣人經義。 說的簡單一些,就是把孔子的話翻來覆去的說,最多再加上一點自己的理解,還不敢太過偏離孔子定下的基調??汕仫L不一樣,他的觀點很新奇,他的話很有說服力,所以饒是楊英平日里受過不少大儒的教導,此刻都是在筆走龍蛇,快速地做著筆記,哪有時間來揣摩秦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