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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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顧開春花多少錢盤下了這間客棧,但價錢不少便是了。 阿堂與大榮想了會兒,都表示會繼續在這兒做下去,暫時都不走。兩人表完態,便都看向白敏中。 顧開春也溫聲問她道:“白姑娘,你要留下來嗎?” 白敏中陡然回過神,抿了抿唇,又看了看顧開春,末了望向張諫之:“我……” ☆、【一六】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顧開春道:“我私心里是希望白姑娘留下來的,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白敏中對這客棧確實有些舍不得,她在這里待的時間雖不是特別長,可這到底是她第一份工,除了有時候吃不飽,日子過得緊緊湊湊的,總的來說算很好了。 可掌柜要走了,她對這客棧的留戀莫名地少了幾分,本來就是要跟著厲害的人做事才有更大的可能獲得大長進啊。但眼下她并不知張諫之要往何處去,又要去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掌柜愿不愿意帶著她。 白敏中為避免自作多情,猶豫了半晌回顧開春道:“我想去旁的地方看看?!边?,實在不行的話,她還可以去東海蔡府找蔡老爺,作為信物的那本書還在呢。若蔡老爺不需要她做賬房,她也可以另謀出路。 眼下先這么說著,等掌柜當真走的那天,她悄悄跟著看他去哪里,屆時再做決定就好啦。 張諫之聞言,抿著唇將桌上那份封好的銀子遞給她,說:“收下罷?!?/br> 白敏中低頭接過來,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去練字了……” 她如往常一般若無其事地前去練字,大榮與阿堂均沒事做便回了后院。張諫之卻還與顧開春交代事情,前堂內只聽得到噼里啪啦的算盤聲與清清淡淡的交談聲。 ——*——*——*——*—— 白敏中無甚行李好收拾,一個書箱便裝了她所有家當。張諫之的行李則更少,連書冊都沒有帶走,悉數留在了店中。 出發那日天氣極冷,張諫之與店中諸人簡單作別,這便出了門。雙橋鎮這條路他走了不知多少遍,當初到這里來,卻也沒有擇一地終老的意思。心未定,該上路的人,不管歇了多久,總會上路。 白敏中是在他走后半個時辰走的,大榮阿堂都出來送她。平日里相處對她各種嫌棄,臨別了,卻也能生出慨然,覺得小白還是很好的,做事不偷懶也不嬌氣,問她借點錢,就算忘了還,她也不會小氣吧啦地追著要回去。 “小白啊,你路上要當心啊?!?/br> “書箱重不重的啊,瞧你這小身板能背得了嗎?” 就在這疑似惜別的話語中,白敏中笑著背起了書箱,轉頭走了。 要追上掌柜,可得快點走啊,等他出了城門可就不容易追上啦。 所幸張諫之在離開雙橋鎮前,在一間茶鋪打頓了,百無聊賴地聽著茶館先生說了半個時辰的書,這才攜行李繼續往前走。 于是白敏中也終在出城前追上了張諫之。然她也沒走得很近,悄悄跟著,不想讓張諫之瞧見。 臨近傍晚住店時,她也是等張諫之先進了那客棧上了樓,這才悄悄地摸進去,到柜臺前哈了哈氣暖手,與伙計說要一間最便宜的即可。那伙計翻簿子的當口,她又問:“可知道方才那位客官住樓上哪間?” 伙計抬頭瞥了她一眼:“無可奉告?!?/br> 白敏中便不再問?;镉嫶叽偎欢ń?,她便低頭摸錢袋子,卻驀地發現錢袋子竟然不在了! 她一時慌神,將書箱卸下來東翻翻西翻翻,就連那日張諫之封給她的那份銀子居然也找不到了!可她記得昨晚上明明是放進書箱的啊。 那伙計又不耐煩地催她:“有沒有錢???沒錢住什么店?走罷走罷,走時將門帶上?!闭f著縮了縮手:“冷死了?!?/br> 白敏中找不到一分錢,又遇上不客氣的店小二,更是著急。難不成她放進書箱被人拿走了不成?大榮阿堂也不似這樣的人啊。 她靈機一動,打算喊蔡瓊來??伤谝宦暋安汰偂边€未喊出口,便瞥見一熟悉身影從樓梯上下來了。 張諫之已是瞧見了她,再一看被翻得一塌糊涂的書箱,卻也猜到了幾分情委。他下了樓梯,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將那些被翻到外面的行李又放了回去,抬頭問她:“錢丟了?” 白敏中神情局促地點點頭。 張諫之抿了唇,起了身給了伙計定金,走過白敏中身邊時道:“早些去歇著罷,天很冷?!?/br> 白敏中頓時感激涕零,可她如今身無分文,連頓飯也沒得吃,又不好意思開口與張諫之說,只好眼睜睜看著他轉身上樓去了。 白敏中餓得胃疼,卻也無甚辦法,遂背著書箱上了樓。她進屋躺在床上希望早些睡著,卻意外認床,翻來覆去過了許久才入睡。 客棧被子單薄,早上醒來時白敏中便發覺自己受寒了。噴嚏一個接一個,腦子昏昏的。她翻出厚衣裳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噔噔噔背著書箱下了樓。張諫之還未下來,她便孤零零地站在柜臺旁邊等。 伙計端著熱騰騰的粥放到旁的客人桌上,她吸吸鼻子伸脖子望去,好想喝啊。 張諫之遲遲不下來,她抬頭看看,沒料張諫之卻從大門進來了。白敏中瞧見他手里提著的油紙包,唔,買干糧去的嗎?也對,這里不比在雙橋鎮,得走很長一段野路了。 張諫之瞧見她,走過去拿了一塊熱乎乎的餅遞給她,話也未說,便徑自上了樓。白敏中低頭咬了一口,嘴里干巴巴的,好像還有點咸腥味。餅拿出來一看,上面一塊血,誒……牙齒出血了么? 張諫之上樓將行李取下來,問伙計要了兩碗粥和一些點心,便喊她過來坐。 “昨晚上沒有吃飯,早上多吃一些罷?!?/br> “恩?!卑酌糁蓄^也不敢抬,鼻音重得很。 張諫之見她裹成這樣,便猜到她受了涼,轉頭便問伙計要了一碗熱姜湯。白敏中咕咚咕咚喝完,喉嚨里辣辣的,后背出了些汗,頓覺鼻子通順許多。 一頓飯將吃完,張諫之這才問道:“你要去哪里?” 白敏中抱著快空的碗回說:“……可能,去東海府?您要去哪里的?” “不知道?!?/br> 誒?不知道! 白敏中抬頭瞅一眼張諫之的神情,好似是很一本正經的神情。當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嗎?可他明明表現得很是篤定,像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樣子。 吃完了屋外天色還早,她與張諫之一道上了路。時值冬季,越往前走覺得越冷,這段野路里到處都是高聳的水杉,看著怪冷清陰森。白敏中此時病了,許多東西便也瞧不見,倒樂得安心自在。張諫之卻一路遇鬼怪,不動聲色。 忽然,他走在前面開口道:“去東海也不錯?!?/br> 那地方即便在戰亂時也不曾受到大破壞,天下初定被劃分給了當今圣上的異性兄弟趙昱,封號為齊,趙昱便卸甲當起了封地之君,手里軍權寥寥。由是地處東南沿海,也是到了邊境,與鄰國互易往來,也是極其賺錢的營生。 白敏中聞言來了精神,這么說是同路了嗎? 她沒敢問,張諫之便也不表態。 兩人好不容易走出林子已快天黑,繼續往前走是永江,過江需靠渡船。到渡口時,還只剩了一艘渡船。 陸陸續續有人上船,船頭掛著的一盞燈一晃一晃的,那光影投在藏藍色的水里,便也暈成一塊塊。 “這么晚了還有渡船……”白敏中小聲嘀咕了一聲。 張諫之看了會兒,問那船夫:“這是今日最后一只渡船了嗎?” 船夫爽朗笑道:“是啊,最后一只了,快上來罷,就快開了呢?!?/br> 張諫之瞧了一眼身邊的白敏中,傍晚風大,她小小的腦袋也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了一雙眼睛。由是生病的緣故,雙眼皮更深,眼窩也有些微陷,顯得很是沒有精神。 他知她生病了便有許多東西都瞧不見,身體很弱,故而此時是否要上船,他還有些猶豫。 船夫再三催促道:“快開船啦,要過江的趁早咯,耽擱了便只好明早走啦?!?/br> 沒料白敏中自己卻已是踏上了那長板,搖搖晃晃地走進去了。 張諫之連忙跟上去,環顧了船艙,尋了一處地方讓白敏中去坐。 船夫吆喝道:“都坐穩咯,要開船啦?!?/br> 白敏中腦子昏昏沉沉的,趕了一天的路吹了整日的風,她覺得好累。 船槳搖動,船一晃一晃的,白敏中便被晃得睡過去了,整個腦袋都靠著張諫之,睡得很香。 船艙里有悉悉索索的交談聲和衣料摩擦的聲音,也有船客問張諫之要到哪里去,張諫之卻只望著對面的空位置神色淡淡,一言不發。 說話的話,會吵醒白敏中罷。 抵達渡口時,夜已很深。船夫將長板擱上岸,對著船艙里的行客們喊道:“到啦,下船罷?!贝瓦@才陸陸續續起身下了船,白敏中卻還睡得沉沉的。 船夫瞧了一眼艙內,問張諫之:“您們還不走嗎?” 張諫之微微偏過頭去,輕拍了拍白敏中的肩:“到了,下船罷?!?/br> 他說完這話不知從哪里變出一顆糖來,隨手便放在那長凳上。 白敏中揉揉眼,陡然間站了起來,背起書箱便往外走。張諫之跟著出去后,又回頭瞧了一眼。 此時船艙內已空空蕩蕩,船夫卻還未收那長板,笑著對船艙里喊了一聲:“到了啊,都下船罷?!?/br> 誒?白敏中聞聲回了頭,船里誰都沒有了呢,他還在喊什么? 船夫見她掉頭,對她笑了笑,又轉回頭去催促道:“不要貪吃了,下船罷?!?/br> ☆、【一七】 船夫這話音剛落,船忽地晃了晃。 張諫之見勢不妙,拉過白敏中轉身便跑。白敏中還未回過神來是怎么一回事,只覺眼前一黑,陡然間便栽了個跟頭。 額頭和膝蓋都好疼,背上被書箱壓著,也好疼。張諫之迅速扶她起來,背起她便往前跑,然到底來不及了,一團黑色的東西壓在他們頭頂,他們跑多快,那東西便跑多快,絲毫沒有甩掉它的可能。路快到絕境時,他們被逼進了一座破廟,那團黑東西變得越發大起來,幾乎擋住了屋外月光。 張諫之背著白敏中已進了那間破廟,眼見著那團黑東西逼近,心道先前竟未察覺出那船夫的異常,實在是失策。天黑之后,活人的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界限開始模糊,那船家壓根不是人。 那團黑東西漸漸淡了,末了變回了一個稚童的模樣,正是張諫之先前在船艙里瞧見的那個已經死了的孩子。這孩子眼神空洞非常,每日在這永江上來來回回,怕已是成了這船家的傀儡。 有那樣的傳說,突然被害死的人會在亡地附近徘徊,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能在這個怪圈里轉來轉去,不會被帶走亦不會有覺悟要離開。若這樣抱有執念的游浮靈被其他有靈力的家伙利用,便能為虎作倀。 這個孩子,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么? 張諫之將白敏中放下來,朝那孩子默默伸過手去,手心里放了一塊糖。那孩子湊過來,眼神空茫地嗅了嗅。張諫之便靜悄悄地將糖放在了地上,拉著白敏中便往外走。然他們剛走到那門口,卻發覺路被堵住了。 這是座設了結界的破廟,能進不能出,且施法者靈力非常強大。 張諫之亦是頭回遇見這樣的事,白敏中此時更是糊里糊涂。張諫之背著她一路跑來,她腦子早暈了,何況她當下病重,壓根瞧不見這些臟東西,便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見張諫之伸手給糖,便也猜到一二,可她不知那家伙在哪里。 她呼吸很是沉重,方才摔跟頭摔得她渾身都疼。張諫之此時卻也不慌,扶她坐下來,將她圍在腦袋上的大布巾解下來,借著微弱的月光,這才看到她額上一塊小磕傷,皮破了,血便細細麻麻地滲出來一些。 白敏中乖乖忍著,張諫之這才問道:“膝蓋疼嗎?” 白敏中鼻音很重地低低回他:“還好……” 張諫之低頭找藥,白敏中卻小心翼翼扯了扯他衣角,聲音壓得非常低:“可是有什么臟東西在?它們方才追我們了嗎……” 張諫之慶幸她當下病了看不見,瞥了一眼那趴在地上吃糖的孩子,便隨口回道:“沒什么,我大驚小怪了,只是尋常的游浮靈?!?/br> 他說話間已是取出了膏藥,指尖輕蘸,讓白敏中閉上眼,將藥膏抹在了她前額的傷口上。 一陣涼涼觸感讓白敏中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張諫之卻已是不慌不忙地將她褲腳卷上來,只見左腿膝蓋上擦破了一大塊,正要給她上藥時,外面月光再次被擋住,這座破廟重歸黢黑模樣。 張諫之手一頓,黑暗中卻忽有什么動了。他素來警覺,聞得背后的聲音卻動也未動,緊接著,從容非常地替白敏中上好藥,將她褲管緩緩放下來。 白敏中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張諫之眼疾手快地取過她書箱最上面的裝酒皮袋,轉身便潑了過去。他眸中閃過一絲孤狠的意味,冷冷盯著黑暗中那怪物,似是隨時可以拼一戰。 那怪物被酒燙得往后連退了幾步,倏地又變回了先前船夫的模樣,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笑著,伸手出來看看,好似有被灼傷的痕跡,便不由嘀咕道:“竟有這么狠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