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婉的allen回到了自己住處，看brad不在，又回到樓上，把剛才小婉吃面條濺在地上的湯擦了擦。一邊擦著，一邊想起今天娜娜在學生公寓門口和他說的那些話。擦完了，他站了起來，回頭看著床邊之前小婉放被褥的地方，仿佛還能看到小婉在黑漆漆的夜里一個人窩在被窩里哭泣的模樣。他默默嘆了口氣，又繞到了衣櫥后面的那個衣帽間。

    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機關，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看到。但是allen知道小婉雖然在這里住了一個星期，卻從來沒有進來過。衣帽間里空空的，并沒有什么衣服。只是掛著小婉和他第一天相遇的時候，在這里吃火鍋的一張大家的合影；在南京住院的時候，小婉給他拍的一些自拍照；還有送他的每一幅畫。allen把每一幅都欣賞了過去?？吹侥菑埓┲馓椎男茇垥r，他忍不住又笑了。小丫頭，你第一天來到這里的時候，連怎么洗碗都搞不清楚。這么快，就長大了。變成大姑娘了！allen 的心里想到。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車子進車庫的聲音。allen從樓上走下來，有一刻甚至希望推門走進來的人，是小婉。

    brad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allen的眼神，和剛才看到的jk的眼神那么地相似，忍不住感嘆道：“不會吧？你也希望進來的人是小婉？不是你送她去學生公寓的嗎？舍不得？”

    allen此刻沒有什么要和brad開玩笑的心情。他默默點了點頭，又問道：“他還好嗎？沒什么事吧？”

    brad在心里又一次感嘆allen為什么能把“口是心非，嘴硬心軟”這種成語體現得這么完美，疲憊地搖了搖頭，說道：“身上應該是沒什么事，心里就不好說了。我也不是大夫?！?/br>
    allen聽完了，還是沒什么反應。點了點頭，忽然走到了鋼琴旁邊，打開了琴蓋，問brad：“你是喜歡聽肖邦嗎？”說著就要彈起來。

    剛彈了幾個琴鍵，就想起來這架鋼琴的音準還沒來得及調。他又苦笑笑，轉頭對著brad說道：“改天吧，改天音準調好了，再彈給你聽?！?/br>
    《when you are away》《當你離開》

    look into the mirror，看看鏡子里面，

    i see a gloomy soul.只有一個憂郁的靈魂。

    that's the man without you.你不在，我便是這個樣子。

    look out of the window，看看窗戶外面，

    the sky is overcast.天空烏云密布，那么陰郁。

    that’s the weather， when i am alone.一如我孤單寂寞的心情。

    oh baby，  you feel my heart?寶貝，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嗎？

    oh baby， tell me where and how you are.寶貝，告訴我你在哪里？你過得怎么樣？

    you are my breath.你就是我的呼吸，

    you are my happiness.你帶給我所有的快樂。

    when you are away，當你離開了，

    i’m feeling blue.我只能一個人品嘗憂傷。

    同樣寂靜的夜晚，七公里以外，jk的家里，他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循環著這首歌，總覺得聽到下一遍的時候，就可以觸摸到自己懷里那個傻丫頭了。

    “你為什么又聽憂傷的歌曲？你不是答應我：就算我不在你身邊，要發自內心的開心嗎？”旁邊那張椅子上的“小婉”今天終于又說話了。

    “老婆，我覺得你現在不愛搭理我了。如果我沒有一直聽這首歌，不這樣痛苦，你都不愿意來和我說話了?！眏k對著旁邊的椅子傷心地說道：“你是不是準備不要我了？你告訴我?！?/br>
    “誰說我不要你的！我明明給你youtube里面裝了好多好聽又快樂的歌，為什么你都不聽？老是在憂傷的情緒里打轉？你還說你乖！你哪里乖？”

    “那是留給james的，有點幼稚，我現在沒那個心情聽?！?/br>
    “怎么沒心情聽？我就常常聽，挺好聽的??！我還唱給你聽的，你忘記了？所以你嫌我幼稚？”

    “那，你再陪我說會兒話，說完了我再聽，好不好？我怕那個節奏太歡快，我就感受不到你了?！?/br>
    “那才是我?？炻牥?！我不在，你是不是積攢了一個星期的事沒做了？我讓你給james買衣服，你究竟買了沒有？”

    “我還沒有，如果不是帶他去見ollie，我根本沒有精神帶他獨自出門，因為他會一直問我小婉阿姨為什么不來。老婆，你知道嗎？我實在回答不上來?！?/br>
    “嗯？你這叫乖嗎？”

    “那，我一會兒就上網去買?！?/br>
    “好！那就網上買吧。記得確認一下，一定要是寬松的??！那個大屁股，大肥腿，瘦一點的褲子根本套不進去。買了也是浪費！”

    “呵呵，好的，老婆，我現在就買?，F在就聽你喜歡聽的那些歌?！?/br>
    自從那天在租房中心轉了一筆費用給中介。jk再也沒登陸過自己的銀行賬戶。直到在網上買完了一堆james的衣服褲子要交錢了，他發現自己這張日常消費的卡上的余額不足，才登錄到自己的賬戶，準備轉賬。

    打開了自己的賬戶，他忽然發現這張卡最近的交易記錄全部是十塊錢的轉賬進入。最近一筆轉賬雖然還沒到賬，但是顯示是九點半的時候剛剛轉給他的。他皺了皺眉頭，點開了當中的一筆，眼淚忽然就出來了。

    “老婆，我還說你傻，原來最傻的人是我！你當時都那么提醒我了，我都沒聽出來！我們這是地下黨接頭嗎？你怎么想到這樣的方式給我發信息的？可是轉賬的 description（說明）可以寫的字很少??！你除了寫i love you， i miss you之外，要是能多寫些內容給我，多好！”這是jk第一次不是對著自己的幻想，而是真正切切地對著自己面前小婉發來的信息在說話。雖然他看著的，不是小婉的臉，而是銀行賬戶上顯示的每天早晨五點半和晚上九點半各一條的轉賬信息。

    jk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振奮了，聽著小朋友的那些歡快的歌曲旋律也一下子有了滋味。他本想把小婉轉的那些賬再轉回去，想了想。又趕忙把james的那些衣服的錢趕快支付了，就往樓上走去?！袄掀?，明早五點半見！我現在，乖乖去睡覺了！”

    到了學生公寓的小婉今晚卻久久不能入睡。離開了allen家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把jk的衣服放在了椅背上，又把那本睡前故事都放在了床頭。但是她這么久以來從來沒有和一個不認識，看著那么嚴肅，而且從頭到尾幾乎不說話的女性在同一間房子里居住過。雖然allen說她是來保護她的，她卻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好像是一只小動物被人侵犯了領地。

    “老公，當時那個vanessa說將來需要大一點的空間。你還隨著人家說是的，是需要大一點的空間。結果這個空間居然是要讓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而且也不怎么和我說話，老公，我害怕?！逼岷诘囊估?，小婉連說出聲的膽量都沒有了，生怕自己發出了的一點聲音，隔壁的薇姐就沖過來。

    第二天的清晨，jk五點二十就守在了電腦旁，不停地刷新自己的銀行賬戶的登錄信息，然而等到五點三十五，也沒有看到任何的信息。jk有些失望，不知道是自己的銀行信息更新太慢，還是小婉今早不舒服，巴不得現在就沖到學生公寓去看看她。

    就這樣一直刷新，一直刷新，等到六點半的時候，jk終于又看到了一條新的轉賬記錄。jk一下子笑得眼里帶了淚：老婆，學生公寓住得還習慣嗎？是不是睡覺很舒服，所以起晚了？可是你現在為什么每天都這么早起？你又開始去上早班了嗎？你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這么辛苦呢？因為要還我的錢嗎？

    jk急急忙忙把小婉剛剛轉的錢又轉了回去。并且把之前每一次的轉賬又一次一次地轉了回去：管你怎么和我講原則。我就要不聽你的，你才能理我。我之前就是太乖了！對，我就是太乖了！愛哭愛鬧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惜小婉并不知道那頭的jk在守著電腦。轉完了帳，她完全沒有想到要刷新網頁，只是尷尬得沖走到她旁邊的薇姐點了個頭，就去洗漱了。

    早晨八點半，allen已經來學生公寓接小婉了。不過即便是這么早，進大門的時候竟然還是碰到了娜娜。

    “這么早就去圖書館??？”allen看到沖著自己面無表情走過來的娜娜，難得把態度放得柔軟了，客套了一句。

    娜娜好像看到了他，又好像沒看到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allen，點了點頭，又往外走去。

    “娜娜！”allen忽然轉過身，對著已經走過了他的娜娜的背影叫了一聲，“昨天，對不起??！對你那么兇。我知道你是關心她?！?/br>
    娜娜的背影停住了，又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身過來，對著allen說道：“不用對不起，你們不要來煩我，就是最好的道歉了。不要以為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和何小婉?！闭f完就轉身往前走去。

    allen看著娜娜推開了大門獨自離去的身影，忽然回想起那個時候娜娜腳扭了，自己陪著她進進出出的那些日子，內心忽然滑過了一絲失落。他重重呼了口氣，又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打開，小婉和薇姐已經站在了電梯的里面準備出來。

    “你今早感覺怎么樣？為什么又沒戴口罩？不戴口罩就直接在車里等我??！”小婉看著allen若有所思的表情，關心地問道。

    “你現在開始要好好學習??！”allen沒有直接回答小婉的問題，“剛剛我看到娜娜，人家八點半已經去圖書館學習了！”

    “真的？”小婉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娜娜？這么勤奮？”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allen忽然又換了個話題，自顧自地說道，“你抽空還是要關心她一下。一直以來，都是人家在照顧你。聽到沒有！”

    小婉看了看allen，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剛才allen說話的語氣，除了最后的那四個字，完全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好像，甚至是好像j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