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偉大的人物都如世人心目中那樣光輝閃亮。

    當里德開始講述那位圣女的過去時，李立和一旁旁聽的林可兒都被驚倒目瞪口呆。那已經遠遠不是調皮能夠形容的了，上山抓鳥下河摸蝦已經滿足不了這位年幼的圣女閣下，她的新玩伴中甚至包括惡魔的從者，試想一下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帶著一群烏鴉和狼出去玩稱呼她為惡魔圣女似乎還真有些道理。

    在里德的描述中，這位小圣女同樣沒有名字，或許中文發音對于惡魔的舌頭而言太過困難，無論是那位賢者還是這位未來的圣女在里德口中都只留下了一個代號。李立有些慶幸，來到這個世界后立刻擁有了一個本土化的名字，否則若干年后只留下一個古怪的“團長”作為稱呼，感覺上有點悲催。

    當然這些并不是重點，里德口中對于這段時間的小圣女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除了擁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和如黑夜般美麗的瞳孔外，其他特征都與她的母親十分相似。不過也正是這副醒目的特征讓她平時只能呆在城堡中，即使出門也是在領主大人悄悄的掩護下和那些負責保護她的從者一起行動。

    在舊教廷的統治下，異族的身份都很難在王國內生存下來，更不用說擁有惡魔般容貌的人了，小圣女的父親，當時的北方賢者正為了信仰革命的準備而四處奔波，而她的母親則馳騁于北方圣戰的戰場上。

    當然知道一些事情的李立明白，這樣的說法只是為了安撫下林可兒那脆弱的情緒而已，如果沒有記錯，在穆拉家留下的那本日記中，圣女小的時候與王都的交流還在繼續，然而自某一個時間開始，這種交流就徹底斷絕了，直到信仰革命發動的時候才重新留下了最后一筆。如果沒弄錯的話，小圣女自懂事后可能并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因為那位賢者特殊的身份，或許在她懂事時那位前圣女候選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否則很難想象那位賢者先生會放棄陪伴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而踏上“周游大陸”的旅途。

    其實李立明白，在小圣女誕生至信仰革命的準備開始之前，那位賢者大人和他的妻子還有一段短暫而甜蜜的時光，不知道是因為里德不清楚還是不愿讓林可兒追問那位候選圣女的關系，里德特意跳過了這一段故事，在場的人中除了李立和巴爾其他人都暫時沒有察覺到這點小小的偏差。

    “直到成年前，小家伙一直在獅心領無憂無慮的生后著?！?/br>
    里德又挑選了一些小家伙的趣事，總體而言除了特別調皮外，小圣女的表現和普通的孩子沒有什么兩樣。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獅心領在當時只是個位于森林邊緣的開拓村，或許連連接王都的道路都沒有，如果不是領地中出現了巨龍吸引來圣殿騎士的注意，或者那位賢者大人根本沒有機會遇到她的伴侶。就是這樣一個靠近北方戰場卻又游離于戰爭之外的小小領地，沒有被關注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或許在最初的時候教廷并沒有注意到這里，圣女候選人身邊的圣殿騎士基本都是近服從于她們的守護騎士，并不用擔心其泄露秘密，而當時的利貝爾特和教廷間的矛盾已經近乎表面化，盡管歷任的女王都是由卸任的前圣女擔任，但是人民的需求依然是推動王室變革的重要力量，隨著王國的不斷壯大，舊教廷的存在已久嚴重影響到王國的進一步發展，歷任女王也在嘗試做出一些改變，而舊教廷的做法通常簡單而粗暴既然女王的意見與教廷不一致，那么換一個女王是了。

    教廷的教育理念十分先進，因此才能夠誕生無數杰出的人物，但是在內部管理上卻漏洞百出，古老的自省方式和審判所的嚴酷鎮壓其實是兩個不同方向的極端，當至高的幾個位置由無法抵抗誘惑的人完全掌控，腐朽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與其參考的精靈長老會不同，教廷手中掌控的可不僅僅是權力，還有與之配套的力量，因此他們的權力根本無人能夠限制。

    利貝爾特的女王當時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她選擇了不會歧視異類的繼承者，賢者的伴侶，那位能夠無視容貌而與所愛的人結合的候選者，成為了當時利貝爾特女王支持的對象。當然，如果沒弄錯的話，當時的女王應該核實過賢者的人類身份，就像現在的李立一樣，畢竟要完全扭轉一種觀念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哪怕是經歷過信仰革命的現在，將惡魔視為敵人的人也依然存在著。

    當時的利貝爾特對于獅心領的封賞并不算高，畢竟屠龍的勇士通常都會作為英雄來對待，手持“龍槍”并在圣殿騎士的協助下擊殺巨龍。聽上去也是合情合理的表現，王國要將一塊無關緊要的土地封賞給屠龍的勇士，而且這位勇士還是那片土地的開拓者，這點小事情原本就屬于王權的范疇，根本無法引起教廷的警惕，充其量也就是出來勉勵幾句，示意這是神的恩賜，要知道當時出面的可不是那位賢者大人，而是獅心領的首任領主，被記錄中稱為屠龍的穆拉的那一位。

    然后接下來那位候選人與獅心領過從甚密也就順理成章了，要擺脫候選人的頭銜成為圣女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除了出色的表現和杰出的才能，背后的支持力量也必不可少。有了女王的暗中協助，頻繁出沒于獅心領的候選人也被教廷當成了拉攏新晉貴族的表現，畢竟雙方有著合作屠龍的經歷，這樣的優勢也是其他候選人所不具備的。

    小圣女能夠平安誕生至少說明了這種掩飾十分成功，至于為什么在那位候選者逝去后教廷沒有來獅心領找麻煩，或許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里的一切。

    在李立的猜測中，那位圣女的母親大概不是因為與賢者的結合而成為了“自己人”的目標，候選人間的競爭十分激烈，彼此間都有著相互制約的手段，以王權為支撐的方式或許能夠占盡優勢，但是同樣會引起教廷一方的警惕，這樣一來支持自己選擇的候選人從而解決掉對手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這樣也能解釋為什么當時疑似教廷發起的偷襲行動沒有“斬草除根”，從而導致了后續信仰革命的發生，徹底推翻了舊教廷對王國的控制。

    “小公主與教廷雙方的矛盾來源于賢者逝世以后，”

    里德并不是和稱職的講述者，他的情節轉換十分生硬，李立覺得或許他應該向游吟詩人學習一下，他們總能將平淡無奇的事情描述的波瀾壯闊，讓人們樂意掏出銅板的同時也忘記了任何不想讓他們知道的故事。

    “等等，賢者為什么逝世了？”

    林可兒的反應很快，雖然故事的主角不是那位賢者，但是畢竟是某位來自地球的“前輩”，這樣莫名其妙的說法自然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

    “當然是來自教廷的壓迫，別忘了，那位前輩應該和我們一樣的特征?！?/br>
    李立適時送上了助攻，小圣女的童年或許并不完美，和救助站的孩子們一樣從很早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的關愛，獅心領的那位屠龍者充其量也只是個合格的“村長”而已，在李立的印象中小孩子調皮固然有天性的因素，但是更多時候都是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而那位賢者大人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或許只是沉溺于自己的“事業”中，無論他的目的是為妻子復仇還是其他原因，這都不能掩蓋他疏忽了對孩子關注的事實。

    想到這里李立不由得看來看還在不遠處休息的艾琳，雖然艾琳十分懂事，但是李立還是覺得最近似乎因為忙于尋找回家的線索而冷落了她，有好幾次在艾琳強烈要求隨行的情況下被自己以安全問題拒絕了，這樣看來將她獨自留下真的是正確的嗎？

    腦洞有些大的李立再次陷入了思考中。

    “賢者的逝去確實和教廷有所關聯，其中也涉及了南方王國的那群貴族們，貪婪確實是人類的原罪。這部分的內容稍微有些長所以暫時略過吧，隨著方舟計劃的進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們有機會逐漸了解這一切?！?/br>
    有了李立的助攻，里德也流暢的把話題一帶而過，那位賢者的逝去在當時差點導致整個泛大陸計劃的徹底崩潰，他是連接各族的紐帶，而那位英雄王雖然也有著類似的知識卻無法應用，純粹就是一個武力至上的勇夫，所以每次看到北方王國的記錄中把英雄王描述成知曉萬物的煉金術士，黎明的人就覺得好笑，和那位賢者相比，說英雄王是個只會戰斗的笨蛋也毫不為過。

    好在當時的黎明已經知曉了方舟計劃的全部過程，加上現任的首領與那位賢者大人留有靈魂契約，相應的知識也學會了一些，所以才會留下了希望的火種，而引燃這一切的正是被稱為“最后圣女”的這位惡魔與人類共同的小公主。

    而接下來的內容林可兒已經從李立那里知道了大概，賢者在精靈一族和矮人王國那里留下了同樣的火種，以交流促使精靈一族融入人類的社會，又以技巧誘惑矮人們加入這一陣營，與利貝爾特時任的女王間接保持著聯系，背后又有新成立的北方王國作為強大的支持，加上黎明的惡魔從中串聯，短短的十余年時間內，這位賢者大人促成了幾乎涵蓋整個大陸的五方聯盟，唯獨南方的大貴族就是現在南方王國內的那群家伙被排除在計劃之外，也給當時的舊教廷留下了唯一的退路。

    其實李立在調查過程中也有些奇怪，按照那位賢者大人的能力，連精靈與矮人們都能說服，又有什么理由錯過利益至上的南方貴族，相信那位賢者拿出的籌碼已經足夠打動那些貪婪的家伙。但是里德一句“貪婪是人類的原罪”讓李立明白，或許那位賢者不是拿不出足夠分量的籌碼，而是因為籌碼的分量太重引起了那些人的覬覦，這是何等的可悲，連身為異族的矮人和精靈都愿意遵守約定，而恰恰是在身為人類的“自己人”那里遭遇了背叛。

    這樣一來李立也明白了，為什么當時的南方貴族原因接納舊教廷而非趁機吞掉他們的一切，他們需要神權來構筑最后的壁壘，以避免被那位圣女復仇的怒火徹底燃盡，教廷近千年的積蓄只是一部分原因，在新的教會建立前教廷一直都是人們信仰的所在，哪怕是新生的利貝爾特也僅僅是剝奪了他們的權力而并未趕盡殺絕，所以南方王國接納了他們，并以之為盾仿照曾經的圣王國模式建立了新的國家，三大王國自一開始就注定無法融洽，失去了賢者的北方王國，失去了父母和一切的盲眼圣女，以及緊緊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南方王國，如果沒有黃昏作為外來的壓力，或許在信仰革命結束的時刻整個人類世界都已經分崩離析。好在三大王國間彼此還留有羈絆，北方王國的賢者與圣女的關系讓那位英雄王無法與晚輩翻臉，當然這位圣女也不會對那位笨蛋叔叔有什么好臉色，如果那個笨蛋稍微聰明些也不會讓賢者獨自一人在大陸上四處奔波，而南方王國則通過信仰與平民緊密連系著，從哪些苦行者就可以看出，信仰是何等強大的力量，這種微妙的平衡即使在利貝爾特的新教會誕生后也沒有太大改變，舊教廷失去的只是掌控在手中的騎士團，在神權方面依然無人能夠與他們抗衡總不能讓所有人類都放棄信仰去改信惡魔吧，那樣整個社會都會崩潰。

    當然李立也明白了為什么僅存的記錄中會提到“盲眼的圣女”，頭發和瞳孔的色澤是那位圣女最后的阻礙，就像李立一樣，哪怕知道他的身份別人還是會下意識的把他當成惡魔對待，以這樣的外表發起一場事關信仰的革命顯然是不可能的。發色的問題還容易解決一些，瞳孔的色澤卻無法長時間掩飾，那位圣女可不像李立一樣可以長時間窩在家里不出門，與外人的頻繁接觸必不可少，為了那場革命這位最后的圣女也付出了自己能夠付出的一切，至少在李立看來，那位前輩完全沒有享受到任何穿越者帶來的“福利”，反而為了推動這場變革失去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家人，連他的女兒也為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這樣的革命能算是成功嗎？

    至少李立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偉人，無法做到為別人付出一切?；蛟S如果林可兒遭遇了類似的情況他也會為此瘋狂一把，至少在他心目中如果那位前輩只是為了回家而策劃了信仰革命，那么最多只會佩服他的聰明才智，但是如果是為了妻子復仇甚至連女兒最后也踏上了相同的道路，李立也只能道一聲可悲可嘆了。

    看了看還在身邊專心致志的聽故事的林可兒，李立暗暗下了決心，如果遇到危急情況，他才不會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果斷開門放巴爾就好。李立與那位前輩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會把身邊的人丟到一邊去搞什么回歸計劃，沒有林可兒的世界即使回去又能如何，現在李立手中的力量可不小，巴爾在身邊，蓋亞的身后站著整個精靈一族，與黎明的關系也十分不錯，利貝爾特的公主兼下任女王的繼承人現在還在團里當秘書，如果接下來與南方王國發生什么沖突，果斷上去滅了他丫的。

    李立覺得在這個世界憋了這么久，該霸氣的時候就該霸氣一把，大不了裝完就跑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