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帽、紅十字架，如果只看這些特征，復生魔法研究小組確實很像那邊的醫療工作小組，然而不時傳出的動物的嘶鳴聲讓這種神圣的感覺當然無存。

    “戴蒙導師，你們在做什么？”

    身為助教，在學員面前自然要給導師留些面子，不過看著一屋子人在房間里圍追堵截一頭健壯的小牛犢，這畫面總覺的有些怪異。

    “莉莉大人！歡迎您的到來！我們在準備獻給神的祭品?！?/br>
    看到李立的老法師戴爾蒙德十分激動，這可是神使大人，而且神一直通過他注視著自己等人，復生的技術也是通過這位大人的，盡管貝拉院長強調過把他作為普通的學員看待就可以了，但是老法師還是堅持自己的信仰?？纯此F在的樣子，白衣、白帽、紅十字權杖，學院的每一位導師都用羨慕和嫉妒的目光盯著他，這是亡靈法師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黑發黑瞳的神使賜予他的。

    “祭品？你們不是在研究再生的魔法嗎？”

    李立清楚的記得，在離開時曾經給過他建議，心臟移植的技巧非常嚴謹，所以先從配套的輔助技巧入手比較好，而再生和治愈魔法的功能非常接近，所以建議他從組織再生開始，對于非器官方面的修復，治愈魔法可以起到相當不錯的作用，問題在于治愈魔法僅能恢復原本受創的部分，并不能將非自身的東西納入。

    亡靈法師把遇到的問題一一描述出來，對于尸體而言，拼湊起來的軀體對魔力流通雖然有些障礙但是并不明顯，但是活體上的測試從來沒有成功過。李立沒想到在這里還會遇到排異性的問題，艾琳的心臟是用生命之石制作的，血管的接駁利用的是亡靈法師的外科手術技巧，因為本身不具備活性，傷口愈合時包裹還算順利，加上艾琳精靈和惡魔的血統以及生命之石本身的作用才出現了第一次成功的案例。

    然而生命之石的奇跡無法復制，煉金術士那邊也在努力研究可以替代的材料，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進展，耐血污腐蝕而且不能讓血液凝結，僅僅這兩項就讓他們頭疼無比，所以李立準備稍后和他們研究下鍍膜的技術，或許能給他們帶來一些靈感。

    “所以你們準備獻祭祭品給巴爾？讓他賜予你們智慧？”

    李立不由得想起一群穿著白衣帶著白帽的家伙高舉著牛頭呼喚巴爾的樣子，怎么想畫風都有點不對勁。

    那是邪神儀式吧，咱可沒有這種愛好。

    腦袋中傳來了巴爾的抗議聲，好像這家伙并不喜歡儀式那一套繁瑣的東西，有個中二的口號就夠了。

    “這個…嘿嘿，我們只是想嘗試下能否將自身的傷口接駁并愈合…”

    好吧，李立大致上理解了，這群家伙似乎在做一些切下來再裝上去的游戲，只是性質有些惡劣讓李立無法接受。

    “我記得說過在技術成熟前禁止活體實驗吧?！?/br>
    李立的聲音有些冰冷，讓整天和尸體打交道的亡靈法師都能察覺到寒意。

    “可是我記得您提過可以使用動物做試驗…”

    “那是指掌握了技巧以后！”

    李立發火的時候連巴爾都不敢隨便插口，不過他大致上也能猜到李立發火的原因。

    “你們把自己當成了什么??？掌管一切的神嗎??？肆意奪取其他動物的生命，目的僅僅是嘗試？是誰給你們的權力！”

    李立很生氣，因為隨時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所以對生命顯得格外珍惜，動物實驗雖然是通用的做法，但是那也是有目的性的驗證，老鼠和蟲子作為實驗對象尚且可以接受，畢竟對于人類而言算是害蟲，使用牛羊做這種無目的性的實驗就太過分了，仔細想想院長大人好像說過，類似的行為應該不僅僅是這一次，這群家伙的行為甚至影響到的市場供應價格。

    “這就是你們對待生命的態度??？你們是醫生！不是披著羊皮的惡魔！”

    回應他咆哮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亡靈法師戴爾蒙德不知道神使大人為什么要發火，作為整天和尸體打交道的亡靈法師，他已經見慣了死亡，如果不是李立再三強調，他甚至可能用活人來做活體實驗，所以在他看來用動物做實驗并不是什么問題，反而是非常睿智的選擇，確定理論成立后不斷練習熟練，像掌握魔法一樣熟悉手中的技巧，這樣才能把神賜予的智慧完美展現，李立所要求的對待生命的態度是他無法理解的內容。

    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怒火，李立發現對方依然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忽略了醫學教育中一個最基礎的前提尊重生命。

    “我教給你們的，是一種名為醫學的知識，那是人類在無數次與命運的抗爭中總結下來的經驗…”

    李立不得不擔當起啟蒙教育的責任，他可不想教導出一群瘋狂的醫學瘋子，亡靈法師和醫生在技巧上確實有許多共通的地方，但是在對待生命的態度上二者卻南轅北轍，所以李立要做的是將戴蒙的觀念徹底扭轉，雖然有些困難，卻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否則他寧愿毀約不再指導他們。

    “…這是一個與死神爭奪生命的神圣職業，穿上象征著純潔污垢的白衣不是為了讓你們成為屠夫，而是時刻提醒自己身為醫生的使命！”

    “可是那些只是牛羊…”

    戴爾蒙德可以聽懂一部分，他理解這種名為醫學的知識目的是拯救生命，但是卻無法理解李立生氣的原因，對人類而言牛羊只是食物，或者也可以當作商品，為何要將它們提升到和自己對等的程度。

    似乎察覺到了老法師的疑惑，李立的語氣更加沉重了。

    “生命無貴賤，這是我們那里的醫生必須理解的一句話。你們不會因為對方是獸人或者是精靈而拒絕承認他們，卻在肆意踐踏著其他種族的生命…”

    “…神使大人，他們只是食物，而且在戰場上也不可能對敵人手下留情…”

    戴爾蒙德覺得自己沒有錯。

    “但是你現在的身份是醫生，不是食客，也不是戰場上的戰士，作為一名醫生就必須有對待生命的虔誠，哪怕是實驗室的老鼠，它們為了他人能夠存活下去貢獻出生命，你們也同樣需要給與尊重，因為你們，甚至是你們的家人、后代都有可能因為它們的貢獻而存活下來！”

    從這個角度上說戴爾蒙德倒是理解了一些，在什么樣的位置上就應該考慮什么樣的內容，比如現在他作為復生魔法研究的主要領導者，就無需像以前還是亡靈法師時那樣總是躲避別人的目光。

    實際上周圍協助的魔法師們大多已經理解了李立的想法，對職業的虔誠其實是和信仰差不多的想法，李立因為親身經歷過各種各樣的醫生，有些讓他感動，有些令他厭惡，所以對于自己帶來的改變非常重視，不希望其中出現任何差錯。

    現在唯一的問題只在于亡靈法師的常識有些特別，他們原本就不注重生命，所以才會被視為異端，而李立現在就和他杠上了。

    伙計，加油！咱相信你！

    問題是我沒什么信心，這家伙腦袋里硬的跟石頭似的，尊重生命有這么難理解嗎？

    確實有點…不不，咱是說咱還是滿尊重咱創造出來的那些小家伙的，全部散養，充分考慮到他們的自主性。

    你那是懶！

    李立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大話套話全走了一圈，眼前的家伙還是一臉茫然，都說獸人性格頑固，這里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等等，獸人？

    李立的腦袋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還留在北方的獸人戰士們。

    巴爾，對獸人戰士的那招再來一次，控制下個頭，注意天花板

    伙計，有好主意了？

    那必然，全看你了！

    因為房間問題李立讓巴爾稍微控制下體形，雖然壓迫感少了一些，但是這次不需要太大魄力。

    “這是…”

    李立的身后逐漸浮現出褐色的鐮刀惡魔的形態，和上次一樣，依然是直立山羊的模樣，而這一變化很快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這就是你們一直崇拜的惡魔之王——巴爾！”

    ““神！教導吾等的神降臨了?。?！””

    不止是亡靈法師戴爾蒙德，其他人中也有信奉巴爾的人在，畢竟復生一直被視為神的領域，能夠將這一技術教授給他們的人自然被視為神祗一般的存在。

    大巴，弄模糊一點，不要這么清晰。

    朦朧感？咱知道了。

    李立很會渲染氣氛，而巴爾也能夠很好的理解李立的意圖，只是他沒想到會被自己的搭檔再次當山羊賣了…

    “這就是教授你們知識的惡魔之王！山羊的神祗！惡魔中的王者！現在你們依然認為羊的可以隨意宰殺的對象嗎？”

    巴爾山羊頭的形象被李立借用了，因為他想到了那次狼人戰士們把巴爾當作山羊獸人的經歷，雖然獸人不等于野獸，但是借用下應該沒什么關系…

    “這…這是何等的…”

    閃光！快，從眼睛那邊！

    咱不會發光，還有咱不是山羊！

    那點小事不用在意，讓希瓦上！

    希瓦等于特大號強光手電筒，這點常識李立還是有的。于是巴爾朦朧的眼睛中射出刺眼的光芒，讓所有人都無法睜目直視。

    “因為你們的愚昧，所以吾王發怒了！肆意踐踏他所傳授的知識，并將其應用在他曾經的同胞身上，這是褻瀆！”

    李立快詞窮了，一般忽悠一兩句還可以，長篇大論外帶臨場發揮實在有些考驗水平，對于平時就不擅長作報告的他確實有些辛苦。

    ““請饒恕吾等的無知！””

    伏地的家伙們很配合，尤其是亡靈法師戴爾蒙德，幾乎癱軟在地上，臉色也涕淚橫流，看上去十分可憐。

    我是不是有點過了？

    咱覺得也有點，差不多就行了。

    “鑒于你們是初犯，所以免于懲罰，但是記??！生命的尊嚴不容踐踏，作為醫者，給我牢牢記??！”

    ““吾等謹記?。?！””

    有信仰的人真好忽悠，李立并沒有褻瀆別人信仰的想法，只是和巴爾一樣有點懶而已，能用簡單的方法解決當然不會考慮麻煩的，反正他說的也沒錯，作為搭檔的巴爾肯定會站在自己一方。

    “神使大人，對于我等過去的作為深表愧疚，在此立誓，沒有大人的親身指導，絕不會碰觸禁忌的領域！”

    “很好?！?/br>
    雖然覺得戴蒙很有可能因矯枉過正踏入素食主義的行列，不過目前看來達成目的就好，到時候再慢慢開解他好了。李立絕不會承認是因為怕麻煩外加沒學過醫所以沒有給出更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