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門外的人趕忙推門而入,“奴才在?!?/br> “讓六王爺進宮,朕有要事與他商榷。另外,傳朕旨意,讓內務府傳召去西北,就說朕邀四王爺一同狩獵,望他早日趕來?!?/br> “奴才遵旨?!薄?/br> 第三十七章 宮里風平浪靜了幾日,容真每日按規矩去給皇后請安,照例看著妃嬪之間的口舌之爭,自己樂得看戲。 畢竟這后宮日子太乏味,若是沒有這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為調劑品,恐怕所有人都會悶得發慌。 也不過幾天功夫,立冬已至,宮里上上下下都忙著布置,該換的擺設得換,床單被套得換,就連妃嬪們的衣服也得跟著換。 惜華宮里的擺設也給換了全新的,因著閑云比較熟悉這些事務,就帶著幾個宮女去庫房里挑了些金銀鑄的飾物出來擺著,將那些個翡翠玉石的都給收了起來,說是冬日里應該看些金碧輝煌的顏色,玉石屬寒,等到來年再擺出來。 太監們則忙著跑腿,既要去尚衣局領些厚實的衣物,又要去內務府領這個月的份例。 看著一干宮女太監忙得不可開交,容真坐在那兒當真是閑得手腳發慌。 從前累起來的時候,經常羨慕主子們的悠閑生活,真的到了自己當主子這天,才知道原來這種日子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過。 皇上近日也沒有來后宮,許是政事繁忙。 倒是容真取下紗布的時候對著銅鏡仔細瞧了瞧,右臉只剩下些許淡淡的血絲,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她松了口氣,估摸著下一次皇上來惜華宮的時候臉傷也就痊愈了。 三日之后,淮相王顧桓抵達京城,為替皇弟接風洗塵,顧淵設下家宴,六品以上的宮妃皆位列在席,六王爺顧知也來了。 先皇有七子,大皇子喜愛山水蟲魚,雖在京城有府邸,卻常年在外;二皇子體弱多病,英年早逝;三皇子顧淵乃當今圣上,不必多說;四皇子顧桓倒是個可造之材,有能力,有擔當,只可惜比之顧淵稍微還缺少點為君風范,因此在顧淵即位后就被封王,并派去西北駐守,名義上是鎮守邊疆,實則也是避免了朝堂之上兩虎相爭、兄弟相殘的場面;五皇子和七皇子資質平庸,也被封王,各自去了不同的地域當個土皇帝;唯有六皇子顧知與顧淵素來交好,擁有真正的手足之情。 當晚,容真來得不早不晚,穿著打扮一律走簡潔大氣風,畢竟有皇上的手足在場,穿得過于嬌媚貴氣實在扎眼得緊,有些不妥。 妃嬪除皇后外一律坐在左側,兩位王爺坐在右側的最前方,其次是些舉足輕重的得力朝臣。顧淵自然坐在最上方,在他身旁兩側的位置,分別坐著當今太后和皇后。 宴席開始后,顧淵笑著舉杯,“四皇弟在西北鎮守已久,朕甚是想念。如今冬日初到,幸得百獸尚未冬眠,朕忙于政事已久,想要趁此機會前去圍場狩獵,因此召你回來。今晚特地設宴為你接風,四皇弟在邊疆守衛已久,這杯酒是朕代替天下子民敬你的?!?/br> 話說完,他十分干脆利落地仰頭一飲而盡。 顧桓也連忙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酒杯,朗聲道,“皇兄心系天下百姓,整日忙于治理天下,臣弟不過是在西北過著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罷了,哪里值得皇兄如此贊譽呢?皇兄謬贊,臣弟實在慚愧?!?/br> 六王爺顧知笑吟吟地開口道,“三哥四哥都莫要謙讓了,要我說,最清閑自在的人還是我這個當弟弟的。不過有了三哥這個天下第一明君,又有了四哥這個天下第一好臣子,我這個六王爺也只好閑著了?!?/br> 顧淵的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敢情你偷懶,不務正業,罪過都在朕和你四哥身上不成?” “咦,臣弟可沒這樣說,皇兄你莫要冤枉人,臣弟口拙,說不過你?!鳖欀灶欁缘卣辶吮?,含笑飲盡,“好了,閑話不多說,臣弟因掛念著今晚這宴席,可是餓了一整天了。若是還不動筷子,恐怕一會兒得勞煩皇兄請太醫來為臣弟把把脈了?!?/br> 眾人都笑起來,宴席開始。 其實看上去,帝王之家似乎也不似傳說中那么冷漠無情,至少目前看著倒是一片和樂融融的場景。 宮中的樂工與舞姬都陸續進了殿,兩側是飲酒吃食的主子,中間的大片空地便留給他們表演。 妃嬪們對這樣的表演倒是沒有太大的熱情,畢竟常年看著的;而朝臣們礙于皇上在場,個個心里都不曾放松,注意力自然也不會全部集中在這些舞姬身上。 反倒是容真看得津津有味,畢竟她從前只是個小小的宮女,成日待在御膳房里,幾時看過這樣華麗非凡的歌舞呢? 顧淵的視線在人群里轉了一圈,落在容真面上時頓了頓。 她倒是看得很開心,嘴角噙笑,稀里糊涂地喝著杯子里的葡萄佳釀,看樣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后勁多強的酒。 在場的人都有些拘謹,唯有顧知一副和平常一模一樣不拘小節的瀟灑樣,還有容嬪聚精會神看表演的認真樣。 顧淵時而打量著顧桓,他倒是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觀賞大殿中央的表演,只是那模樣太過穩妥,絲毫挑不出錯,反而令人看出他的刻意為之。 剩下的目光多半分給了容真,因著她眼里的光芒太過生動,不似其余妃嬪的淡然木訥,全然沒有被這宮闈浸yin過的深沉與復雜。 在看到她手里的酒杯已經第四次空了的時候,顧淵在心里嘆了口氣,側過頭去吩咐了鄭安幾句。 鄭安得令,默默地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有宮女快步走到容真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什么,容真一驚,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面上忽地一紅。 那宮女是鄭安叫來提醒她的,說是這酒后勁極強,再多喝幾杯,怕是就沒法子清醒地坐在這兒了。 容真忙放下杯子,下一刻,似有所察覺地抬起頭來朝大殿之上看去。只見那個最高位上,顧淵正靜靜地看著她,隔著這樣遠的距離,兩人的視線碰在了一起。 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她面上越來越紅,頗有些尷尬,十分局促地又垂下頭去,美人微醺,目露嬌憨,這模樣當真是十分趣致迷人。 站得高,看得遠,這個道理是亙古不變的。因此皇后和太后自然也注意到這一幕了。 皇后倒是默默地低下頭去捻起一顆葡萄,好似什么也沒看見;太后則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如貴嬪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不斷注視著皇上的動態,自然不會沒有注意到有宮女來提醒容真少喝些酒的舉動。稍微一想,也能猜出是誰吩咐的,她眼神微暗,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容真。 她還道皇上只是圖個新鮮,這才晉了這個容嬪的位,沒想到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皇上對她還有幾分上心。 瞧著身側的沐貴妃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是淡淡地看著表演,間或抿上一口酒,如貴嬪側過頭去嬌笑道,“貴妃jiejie,聽說這佳釀是西域進貢的,jiejie覺著味道可比得過中原所產的葡萄酒?” 沐貴妃目不斜視,唇角輕揚,“西域的日照充足,所產的葡萄自然甘甜多汁,釀出的酒也香醇可口,不若中原的那般苦澀,meimei難道不知?” 這話正中如貴嬪下懷,她端起酒杯輕輕嘗了一口,贊道,“果然甘甜濃郁,難怪容嬪meimei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連皇上都忍不住讓鄭公公去勸她莫要貪杯了?!?/br> 她笑容滿面地看著對方,果然,端著酒杯的沐貴妃手上一僵,但隨即就放下了杯子,擦了擦嘴,“這酒后勁足,但勝在味美甘香,也只有懂得品酒的人才會多喝??磥砣輯迮c本宮一樣都是識貨之人,meimei你可要多學著了,畢竟在這后宮,光靠容顏難以維系長久的盛寵,須知個人修養才是長盛不衰的依據?!?/br> 如貴嬪的笑意一下子隱沒在嘴角。 她欲譏諷沐貴妃恩寵不敵一個小小的容嬪,皇上關心容嬪多于關心她這個貴妃;可沐貴妃卻反過來將她一軍,指出她個人修養不足,以色事人,難以長久。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