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威脅我？警察廳？我告訴你，哪怕去警察廳，我也要先扒了這婊子的皮！”羅mama很顯然氣到喪失了理智，對著楊楚塵惡狠狠道。

    楊 楚塵沒有說話，只是撥通了電話。

    “楊sir？”

    “xx小區發生一起打架斗毆事件，疑 是跟前幾天發生的殺人案件有關，你們過來看一下……”

    “是，楊sir！”

    楊楚塵開著免提，那端的講話聽得一清二楚，跟著羅mama一起來的那幾個婦人，一聽到那端響起的警車聲，頓時變了臉色，忙去拖還要上前打白汐陽的羅mama。

    “你以為你誣陷我我就拿這婊子沒轍了嗎？我告訴你，要是我們雪雪有個三長兩短，我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

    “你別橫！你是哪個單位的？信不信我叫我老公辦了你？！”羅mama身邊一婦人瞪著眼，對著楊楚塵道！

    “國際刑警警員楊楚塵，歡迎來辦我！”楊楚塵微扯起唇角，報上自己的大名。

    “國際刑警有什么了不起？一樣讓你下崗！”那婦人邊退向車里邊對著他吼著。

    “姓楊的，還有姓白的，你給我等著！”羅mama坐進車里時，對著白汐陽與楊楚塵吼道。

    楊楚塵靜靜望著他們的車子離開，才又按了電話：“不用過來了……”

    轉身時，白汐陽正蹲下身子，不知道是因為穿得單薄，還是她本就瘦小，如此看著，在晨霧中擻擻發抖的樣子，直想讓人將她擁入懷里。

    他脫了身上了外套，披于她肩上，蹲于她面前：“進去吧？別感冒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羅雪流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喃喃著，一個勁搖著頭。

    他說不出話，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她和小白很相像，一樣開朗，一樣活潑，什么都沒有放在心底，但是，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就會死心踏地，但是，哪怕不能和那個人在一起，也不會生害人之心。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更為了她此副樣子而難過。

    他伸手，將她緊緊摟于懷中。

    ……

    終究還是生病了，高燒，一直燒得迷迷糊糊，講著囈語，不肯醒來。

    她夢到好多人，羅雪的mama，爸爸，羅家的所有的人，全都面目猙獰地罵著她，一步步將她逼過來，羅雪更是滿頭滿臉的血，對著她瞪大著雙眼，雙手朝著她撲過來，她一個勁搖頭，一個哭喊，轉身便跑，但腳底下像有什么牽絆著，怎么也跑不動，然后，前方突然就出現了一個人，她睜大眼，在看到此人時，滿心歡喜，慌忙朝著他奔去。

    “遠塵，救我，救我……”

    他微笑著，向她敞開懷抱，眼看著她離他越來越近，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可是，才要碰到他，他伸出的雙手，不是抱住她的身體，而是，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依然在笑著，但是，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說：是你殺死我的孩子，我要為我的孩子報仇，白汐陽，你的死期到了……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她想說不是她，不是她，可是，話說不出口，她只感覺到胸腔內的氣越來越少，她呼吸不了。

    雙手不斷抓著，她出不了聲音，馬上就要窒息，然后，聽到耳邊有人焦急地喊著：“汐陽？汐陽??！你醒醒醒醒！白汐陽，你快醒醒！”

    她突然就醒了過來，早已滿身滿臉的大汗。

    她目光呆滯，望著這陌生的房間，還有視線中，出現的一張焦急地臉龐，怎么就那么熟悉，怎么會那么熟悉？

    “汐陽？姐？你怎么了？我是汐琰??？你醒醒？你別嚇我……”小白一臉的焦急，伸手拍著她的臉頰。

    她喃喃：“汐琰……”

    “是是……我是汐琰……你終于認出我了嗎？你別嚇我好不好？”汐琰的手撫上她的臉，她的臉冰冷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剛從地獄出來般。

    而她，終于看到了她，終于聽到了她的聲音，她顫抖著手，覆上汐琰覆在她臉上的手，眼眶一紅，哽咽著：“汐琰……”

    “是是，我在呢……你別嚇我……”白汐琰一把抱住白汐陽，她都已經昏睡兩天兩夜了，她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敢離開，爺爺也不敢告訴，生怕爺爺擔心，汐瑞跟著家寒去老家了，這兒，只有她和楊楚塵每天每天照顧著。

    “汐琰……”汐陽終于也抱住她，止不住的哭起來。

    哭了就好，哭了就好……能哭出來就好了……

    汐琰也忍不住大哭。

    楊楚塵站在門口，手中還帶著早餐，看著他們兩姐妹抱頭大哭，他默默轉身出去。

    那天，她在公寓樓前暈倒，接著就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一直沒醒來過，他還生怕她腦子燒糊了，會忘了所有的事，不過，如果真忘了，這也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現在看到她，能哭出來，他也松了口氣，說明她沒有忘 ，但是，能哭出來了，便好。

    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以后，還是開開心心快樂的白汐陽，那該有多好？

    昨天，他找了莫遠塵。

    他看起來也好不了多少，才一夜，便又像是消瘦了一圈。

    他沒有問起羅雪的事，事已至此，再問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他只想明白，他現在是怎么想的。

    莫遠塵開口，卻說：“汐陽……就拜托你了……”

    他覺得很好笑，如果說，他是汐陽的什么人，那么說這話，在他不得已時，也無可厚非，但是現在，他什么都不是，憑什么這樣說？

    “她不需要你拜托，她是她，你是你，你沒有這個權力，替她來拜托我……”

    莫遠塵沒有想到楊楚塵說話如此尖銳，只是笑了笑：“我明白，這場愛情中，沒有誰對誰錯，錯就錯在，不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終究只是一場過眼云煙……”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不可能了？”

    他沒說話，只是點燃煙：“我一直在努力，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但是，或許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或許是我不能給她安全感，她一直在退縮，我向前一步，她退后兩步……我不怪她，我只怪我自己……真的……”

    “有的時候，我很討厭的自己身份，為什么要生在這樣的家庭？我很想做一名普通的人，做一個沒有錢，沒有遠大理想，凡事都能自己做主，而不用聽命于家庭，聽命于社會的人……那樣，就能和她白頭到老……”

    楊楚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他說，他很明白，不是他沒有能力，也不是他不能給汐陽安全，只不過是，現實，很多的現實，都是不完滿的，如果人生沒有一點點遺憾，那么，就不叫人生了。

    “我只希望她能過得幸福，楊sir，這份幸福，這輩子，我是給不了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給她……”

    “為什么是我？”楊楚塵開口。

    “不為什么，我只是覺得，你可以！”

    楊楚塵再次沉默，他對于汐陽的感情，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就像人說的，是在不知不覺中，所謂的日久生情吧？

    對于小白，那是一種一見鐘情，可是對于汐陽，或許是日久生情，那是一種習慣，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與她打鬧生氣，與她嘻戲怒罵，甚至總是喜歡看她出糗，總是想要惡作劇她，而忽視了有那么一天，他早已習慣了她在身邊，早已習慣了有那么一個人，能讓他消遣，只是，他一直沒有把這種習慣，當作感情。

    當終于有那么一天，他發覺，他的心情因為她而變化時，那種要命的習慣，已經改變不了，已經深入骨髓了。

    或許，這一輩子，白汐陽都不會再愛上他，可是他明白，他少不了這種習慣，他會一直，伴著他的習慣，直到終老。

    ……

    白汐陽恢復得很快，住了一個星期，身體基本調理得差不多了，爺爺最終還是知道了，冷著一張臉到了醫院，把她接回了家里。

    “你是當沒有我這個爺爺是吧？！”他進來醫院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當然，汐琰與汐陽，只能在一邊沉默著吐著舌頭。

    這一個星期，安靜平穩，她只像是做了個惡夢，現在夢醒來了，什么事都沒有。

    有爺爺的日子到底好，一日三餐，都讓傭人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她，也很幸運地，比之前胖了兩斤。

    汐琰過來看她時，一副無比夸張的表情：“爺爺定是把你當豬養了……”

    惹得她追著跑著要打汐琰。

    楊楚塵來看過一次，爺爺對于這孩子印像不錯，留了一起吃飯，又談了很多關于未來的事，當然，這個未來中，沒有她。

    楊楚塵問她：“你有什么打算？”

    她坐在陽臺上，陽光甚好，曬得人懶洋洋，其實，她生就是懶人一枚，最好每天這樣在天臺曬太陽，然后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所以說啊，做只豬，其實是最最幸福的。

    “打算……先去找份工作，然后安定下來……”

    “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唉，那老板是你嗎？你能說了算嗎？我都不去多久了，他還能讓我去上班??？”白汐陽不禁瞪他。

    “可以啊，如果你想去的話，那老板我認識，我可以跟你說一聲……”

    他的話不禁讓她轉過頭望他，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真的？”

    “不相信？”

    她搖搖頭，不是不相信，而是……

    “所以當初，我那么容易進去是嗎？”

    “唉，這你可別按我頭上，這么大的好事，我還沒做過……”

    他是真沒做過，只不過說了句，這是他認識的人而已……

    ……

    半個月后。

    汐陽回到公寓的第一天，接到了莫遠塵的電話。

    她以為自己會制止不住心疼，但是，有心疼，卻沒有預想中那么嚴重。

    他約了她出來，她去了。

    她后來輾轉聽說，羅雪在她昏迷醒來后，就轉去了美國，想必是那里的醫療條件比較好吧，但是，真的不能再生了嗎？

    一想起這個，她就有些呼吸不過來，那是個陰影，她不知道，這輩子，她還能否走出來。

    她有想過，應該是和莫遠塵最后談一次，哪怕以后永遠不見了，也應該如現在一樣，面對面，平和的，安詳的，談一次。

    他點了很多她愛吃的甜品，焦糖布丁，水果奶酪，提拉米蘇等，都是她喜歡吃的。

    看，他還是這樣了解她。

    汐陽沉默地吃著，始終沒有開口。

    “下個月8號，我和羅雪婚禮……”他開口，聲音很輕，但在這悠揚的小提琴中，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從而，也讓自己的心咯噔了下，手中的勺子剛好挖走了布丁的一角，卻像是挖在心上，痛得難以開口。

    她好不容易忍了忍，才狀似無所在意的說：“嗯，祝你們幸?！?/br>
    “她好幾次都要自殺……”他又開口，似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她很明白，哪個女子，任誰，都不能接受這樣的打擊，不能再做母親了，也是說明她已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其實，從很大一方面說，莫遠塵與她之間的失敗，她應該負大部的責任，她是將莫遠塵推到羅雪身邊的最終完結者。

    這場戀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的結尾，她沒有什么話說。

    “汐陽……對不起……”他又輕聲道。

    其實，他根本就不用對她說這句話的，感情里，沒有對不起三個字。

    她想故作輕松的回答，但是，喉嚨口哽咽住，試了好幾次，還是不能說話，只能默然著低下頭，吃著面前的東西。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讓我們如此相遇，我要比誰都要早，從開始懂得愛，就遇見你，一直走下去……”他喃喃說著，她依然開不了口，只是，眼睛眨一下，就有東西掉落下來，落在面前，柔軟的布丁中，她吃了一口，甜甜的布丁，此刻全是澀味。

    在西餐廳門口分手，他轉身抱她，她沒有拒絕，只聽他在她耳邊低聲道：“一定要幸?！绬?？汐陽……”

    她埋在他肩口點頭，會的，會的……她一定會幸福的。

    ……

    剛去公司，事情很多，做為一枚新人，事情就更多了，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什么事都要跑腿，哪怕是給老前輩們買咖啡帶早餐，也都成了新人必做的一件事之一。

    不過，這是每一個工作都必須經歷的，新人不欺負，欺負誰？

    白汐陽也做得不亦樂乎。

    自她上班后，芊芊過來一次，說起雪落現在的生活，還有她自己的，汐琰為了慶祝她找到工作，請了她和汐瑞一次。

    只有楊楚塵那廝，居然叫她請客！

    她和楊楚塵，怎么說，汐琰上次有問過她，說好了就收了吧，可是，她總是覺得，還是做朋友更好一些。

    楊楚塵也沒有點破什么，依然像以前那般相處著，沒心沒肺的，她覺得心里也松懈了很多。

    “白汐陽，發什么呆？把這圖紙送去廣場，那里催著要……”領班對著她吼，她忙奔過去拿了圖紙，匆匆出去。

    廣場離公司還算近，她打了車子，不過十分鐘路程。

    送了圖紙回來，她想自己慢慢走回去。

    太陽很好，她不禁又有股想要躺下來好好睡一覺的感覺，到底是冬天了，整個人總是如此懶散。

    “今天，是莫遠塵先生與羅雪小姐結婚的日子……”

    十字路口，對面那諾大的電視屏幕中，正直播著某對新人的婚禮。

    白汐陽就此駐足在那里，抬頭望著。

    他依然俊美如昔，只是一張臉面無表情，她想，如果他笑，笑起來就更迷人了。

    身邊，嬌小依人的羅雪，更是漂亮得讓人轉移不了視線，一臉幸福的樣子，偎在他的懷中。

    “看，他們終于結婚了??？”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是啊是啊，兩人多登對啊，我一直期盼著他們結婚呢……”

    “嗯，莫導的作品我差不多全看過，莫導很有才的一個人……”

    “是啊，羅小姐也很有才的，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汐陽靜靜站在那里，聽著人們議論的話，臉上綻開一絲恬淡的 笑。

    是啊，多登對啊，多天造地設啊，所有的人都在期盼著他們結婚呢，所有的人……現在都滿足了吧？

    而她，也滿足了吧？

    她轉身，卻是看到不遠處，站在那里望著她的楊楚塵，他朝著她靜靜走近。

    然后，無聲的，伸手，擁她入懷中，他說：“汐陽，我們回家吧……”

    她覺得這一刻，世界真溫暖，冬天還沒過，就像春天已來臨。

    轉身，原來你也在這里。

    她也伸手擁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聽到自己說：“塵，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