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會兒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覺得羅小姐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之間，沒有親密到互相開誠布公到有話講的地步，更沒有這個能力，坐在你的面前聽你說某些事……”白汐陽說完，轉身就朝門口走，

    而身后人的，開口說的話，讓她瞬間怔在那里。

    “我懷孕 了……”

    其實她很想說，她懷不懷與她一毛錢干系都沒有，但是，她說不出來，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憤怒還是憤慨還是傷心，抑或只是終于得來的失望，她只是站在那里，背脊僵硬。

    羅雪說這話的目的很明顯，無非就是讓她放了莫遠塵，她都不用問這個孩子是誰的，如果不傻，又怎么會不知道？

    “如果你還有那么一點點良知，就請你成全一下我跟孩子，讓我的孩子能在出生之時，有一個完整的家好嗎？”

    羅雪起身，走至白汐陽，但沒有繞到她面前，只是站在她身后大約一米寬的 地方，輕聲說著。

    白汐陽依然沒有說話，腦子里突然間就亂哄哄起來，莫遠塵的話，還那么清晰刻在腦海中，而羅雪的話……

    她該怎么去答應她？放手？還是繼續……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小姐……我求你了，帶著我肚子里，還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求你了……”羅雪終于走到她面前，然后突然間的，就跪了下去。

    她嚇得向后退了兩步，看著跪在她面前的人，孱弱而纖瘦，而她，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白小姐，放了莫遠塵吧，求你了……”

    良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近乎嚇人：“對不起羅小姐，你應該明白，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莫遠塵，是一個有思想有主見的人，并不是我能左右他，也不是我說放開，就放開了的，所以，你不用求我，哪怕，我真的不和他在一起了，或許，他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所以，你真的不用求我……”

    白汐陽望著面前的人，并沒有伸手去扶她，只是居高臨下望著，“你有和他說過嗎？你有孩子了？他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了，我沒有辦法去干涉他，如果他最終決定和你在一起，那我不會纏著他，如果他決定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能勸住他，所以，羅小姐，祝你好運……”

    白汐陽說完，繞開地上的她，走了出去。

    “白汐陽！你站??！”身后，羅雪卻并不放過她，從地上起來追出去就拉住她。

    白汐陽不想再理會，她的意思表達的再明白不過了，她沒有必要再留下來，聽她訴說她和莫遠塵的綿綿情意，還有那個肚子里的結晶是如何得來的。

    她一把甩去羅雪攥著她的手臂，卻沒料到，這一甩，就甩出了事。

    白汐陽沒有想到羅雪會如此嬌弱，她只是伸手這么一甩，她便整個人向后退了兩步，然后最終跌落在了地上。

    而跌在地上的人，再沒有說句話，只是一臉痛苦的樣子，手捂著肚子，然后，她看到她身體下面，一絲絲漫出來的鮮紅血跡。

    她絕對不是故意的，絕對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白汐陽愣愣站在那里，一直到羅雪的手下送她去了醫院，她還呆呆站在那里沒有反應過來。

    怎么會……這樣？她只是……不想再和她談下去了，只是……不想再留在這里，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要推她，沒有想到她會跌倒……

    白汐陽亂極了，反應過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著醫院趕去。

    可是醫院里人太多，她轉了好幾圈，跑了好幾樓層，都沒有找到羅雪的身影，后來去急診室問，說是可能進手術室了。

    白汐陽頓時呆住，她可不想她這么隨意的一甩手，就鬧出一條人命來，那她不成了劊子手了？

    她在諾大的醫院里繞了好幾十圈，才終于找到了名為手術室的地方，而手術室門口，剛好站著那會來接她的人。

    那人正站在走廊里打著電話，一臉蒼白，渾身 發抖，白汐陽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看著手術室的燈范出嗜血的紅，她的心里也如揣了只小兔怦怦亂跳。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才吱一聲拉開，從里面走出穿著手術衣的醫生，站于門口的人一下子全都圍過去。

    “怎么樣了醫生？”

    “你們誰是患者家屬？”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應聲，到了最后，還是來接她的人開口說了句：“家屬都不在國內，有什么事，醫生你跟我們說吧……”

    “孩子流掉了……”

    白汐陽只覺得五雷轟頂，醫生后來再說什么，她都沒有聽到。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以這樣？只是摔了一跤啊，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她也沒有用力，怎么就會沒了？怎么可能？

    她應該再上前去問清楚的，可能是剛才一不小心聽閃了，可是，沉重的雙腿，怎么也抬不起來，她只能定定站在那里，看著羅雪那幾個手下，亂成一團。

    白汐陽無法想像羅雪知道真相后，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又會是怎樣的恨死她，她沒有勇氣留下來，她向來都是膽小懦弱的，于是，她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只是，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路口過紅燈，她都沒有看，只是往前走，突然間的，身子似乎被撞了下，她整個人隨即被抱著拖出好遠，待到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在別人的懷抱中，而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車流。

    想必是剛才險些被車撞了，所以被人抱著離開了車道。

    她呆呆傻傻抬頭，面前，是一張熟悉的俊顏。

    “白汐陽你在干什么？”楊楚塵真不知道是該罵她還是該打她為好。

    正好好開著車，就看到前邊人行道上，某女如行尸走rou般不看紅綠燈亂闖過來，他想都沒想就蹦下車子朝她沖去，才將她從車輪底下救出來。

    而此刻，她這是什么表情？

    “怎么辦？我殺人了……”她開口，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大大的眸子里，滿是擔憂，像是受驚的小鹿，單薄的身子還顫抖起來。

    “你發什么神經？！”他真想吊起她來毒打一頓，這樣楚楚可憐做給誰看？

    “楚塵……我殺人了怎么辦??？”她雙手突然間的緊緊攥住他的手臂，透過衣服，都能感覺到她手指尖的冰涼。

    而他被她如此的神情真的嚇到了。

    “白汐陽？你怎么了？”他伸手探她額前的溫度，她卻突然間的伸手抱住他。

    “楚塵，怎么辦怎么辦？我好怕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埋在他的頸項口，渾身瑟瑟發抖，如個被嚇破了膽的孩子，終于找到了依靠，再也不放手。

    “好好，不是故意的，不是你的錯，不要急，有我呢……”楊楚塵沒有辦法，只有也抱緊她，一手拍著她的背部，一手揉著她的頭，柔聲細語安慰著。

    從來沒有見過小陽如此，哪一件事能嚇到她？這樣子柔弱，柔弱到像是真的女孩子的樣子，到是讓他沒有想過，而他，心底泛濫起的，沒有那時兩人爭執后的怨恨，只有見到她這個樣子而升起的憐惜。

    “乖……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再慢慢說好不好？”

    他輕聲安慰著她，從來不會安慰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生怕一開口，就把她嚇著了。

    白汐陽被他半抱半拉著坐上車子，一路上，整個人都處于呆滯狀態中。

    他實在猜想不出她所說的殺了人到底是指什么，而現在的她，只怕還沒有完全平復情緒。

    他將車子開去了海邊，這個時間點，海邊人不多。

    只是微打開了天窗，能聽到外面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一聲響過一聲，他沉默著，偶爾望一下身邊歪著頭靠在車窗上的人，沒有絲毫要講話的欲望。

    “發生什么事了？”

    良久，楊楚塵才開口問。

    白汐陽只是搖了搖頭，沒說一句話。但那表情，很明顯的，是陷入了絕望里。

    絕望，對于她來說，那么或許只有那個男人了。

    “和他有關嗎？”他又問了句。

    她仍然搖了搖頭，比剛才更簡短。

    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但就是不開口。

    他都不想再問下去，她心底如此的煩亂，他再問，只會讓她心情難以平復，他靠向椅背，只是靜靜坐著陪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她頭向前沖了下，他忙穩住她，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而眼角，明顯掛站淚痕。

    又如那一次，在機場，他很清楚看到她大大眼里流下來的淚，那個時候，他覺得很稀奇，誠如白汐陽，居然也會有淚流下來。

    他將位置放低，脫下衣服蓋于她身上，仍然怕她冷，于是，啟動車子慢慢行駛，開著熱氣。

    在城市中兜著圈子，一遍又一遍，漫無目的，只是無止境地行駛下去，仿佛沒有未來，沒有盡頭。

    白汐陽醒來的時候，已是大半夜。

    身邊的人還在開著車，神情專注而認真，望著前方，一手握于方向盤，一手擱在檔位上。

    她掙扎著坐起來，他才注意到了她，忙問：“醒了？肚子餓不餓？”

    “幾點了？”

    “十點多了，你睡了很久……”

    “你餓嗎？”她問。

    他轉頭望她，笑：“有點……”

    她很久沒有見到楊楚塵如此可愛的笑容了，就如生命中注入的溫泉般，暖和溫暖。

    她知道，他定也是沒有吃，只是這樣子陪著她，慢慢開著車，有的時候，楊楚塵就是一個執著的傻瓜，傻到讓人心疼。